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所犯的错,就是没拿到白纸黑字的确认!实际上我们应该要求白纸黑字的书面文件(当时达成的协议,并没有拍摄或录音存盘),当我发现问题时已经是星期六了,紧急打电话到警察局确认时,局长泽克早已去过他的周末假期了。真是个坏兆头!

如我所预期的,星期日帕洛阿尔托警局值勤小队长并没有任何执行非法侵犯的大规模突袭逮捕意愿,当然不只是因为他没有上司的书面授权。这样的老骨头,不会想要参与任何我所进行的研究,他显然有许多其他更重要的事,比这个笨蛋实验的“警察捉小偷”游戏来得有意义。在他的观点里,心理学就是爱管闲事,探查他人不欲人知的隐私!在他的想象里,只要心理学家看着他的双眼,就一定可以看穿他的心事,因此当他说“教授,非常抱歉,我很想协助你,但是规定就是规定,没有上头正式的授权我们不能派人”的时候,眼神总是逃避着我的双眼。

在他以“不如你星期一再来吧,到时候局长在”来赶我离开之前,规划周全的计划正在我脑中一一展现,整个系统已经开始运作:我们在斯坦福心理系所地下室仔细设置模拟监狱,狱卒正在挑选制服,并且热切地期待着他们的第一批犯人,第一天的食物也已经采买完毕,犯人的服装也由我秘书的女儿亲自手工缝纫完成,录像带组和牢里的监视摄影机也都架设妥当,学校的学生健康组、法律部门、消防部门,以及校警都全员戒备待命,租借的床与床单也已经安置妥当。并给令人望而却步的后勤工作提供所需的空间和料理,至少有两打自愿者照料他们长达两星期的生活,一半的人日夜住在监狱里服务,另一半则要每天轮班工作八小时。我从没有做过这样的实验:每一个阶段超过一个受试对象而且不止一小时。因此,只要有一个人轻言说“不!”,全部的心血都会化为乌有!

我早就学到,“谨慎”是科学智慧的重要面,手上留着王牌更是聪明人的最佳策略,所以早在泽克局长放我鸽子之前,我就预期会有这样的结果。因此我说服了一个在KRON电视台工作的旧金山电视导演,为我们拍摄这个令人兴奋又惊讶的警方逮捕行动,作为晚间新闻特别报道的主题。我指望媒体的力量可以软化制度上对于研究计划的抵制,甚至引诱娱乐界来拍摄站在我身旁执行逮捕行动的警察英姿——上电视!

“真的是十分遗憾啊!小队长,我们今天不能进行局长预期我们会采取的行动了。枉费我们有从第四频道来的电视摄影师,都准备好要拍摄今晚的逮捕行动,然后放上晚间新闻。这是贵单位建立良好公众形象的好机会,不过,我想局长听见你们今晚决定不照计划行动时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听着,我不是不帮你,只是我不能保证我们弟兄们都能配合,我们不能放着正事不做,你知道的。”

虚荣,你的名字叫做电视新闻出镜!

“为什么我们不把这件事丢给这里的两位警官?如果他们不介意电视台拍摄几个例行的逮捕行动,接下来还是可以再去做局长交代的其他正事。”

“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年轻的警察乔·斯帕拉科(Joe Spsraco)这么说,一边梳理一头黑卷发,一边看着紧贴在电视台工作人员肩膀上的大摄影机,“真是漫长的周日早晨啊,而这个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点趣味了。”

“好吧,我相信局长一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如果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也不想太杀风景;但是听我说,你最好准备好接到勤务通知,并且在我需要你的时候马上终止实验。”

这时我插话了:“警官,你可以为电视工作人员拼一下你的名字吗,这样他们才能在今晚的电视新闻播出时说出你的名字。”我必须确认他们在逮捕且送走犯人之前,不论帕洛阿尔托发生什么其他大事,他们都能够配合,并确实逮捕我们的犯人,而且在总局完成正式的备案程序。

“一定是重大的实验才会有电视新闻报道,对吧,哼,教授?”鲍伯警官问我,同时一手整理领带另一手轻抚着配枪。

“我想电视工作者是这么想吧。”我这么说,心里十分明白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有警察突击逮捕的实验,一定很不寻常而且会有些令人感兴趣的效果,或许这就是局长允许我们执行的理由吧。这里是姓名和地址的清单,有九个嫌疑犯要被逮捕,我会与我的研究助理克雷格·黑尼同车,跟在你们警车之后。开慢一点,这样摄影机才能捕捉到你们的行动。一次逮捕一个,都依照平日你们执行任务的程序,宣读“米兰达权利”,搜身且戴上手铐,视他们为具危险性的嫌疑犯。前五位的控诉是《刑法》第459条“破门盗窃”,其他四位是美国陆军条例第221条“持械抢劫”,将每个嫌疑犯带回总局,登记、印指模,填写刑事鉴定卡,所有平日一贯的作业流程。

“送他们进拘留室后,再进行下一位嫌疑犯的逮捕行动,我们会转送他们到我们的监狱,唯一较不合规定的要求是,在将他们收押到拘留室时,请你们蒙住他们的双眼。因为当我们送他们到监狱时,不希望他们看到我们或看到前往的地方。克雷格和我的另一位助理科特·班克斯,以及我们的狱卒之一凡迪(Vandy),将会负责运送工作。”

“听起来不赖,教授。鲍伯和我可以搞定,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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