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政府能做些什么

从经济的角度而言,逻辑非常简单。我们可以通过早期投资来彻底消除不平等并且预防未来的成就差距,或者我们也可以等到这种不平等变得更昂贵更难修复的时候再来埋单。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得不花这笔钱。目前,我们需要在这两方面同时入手。但是,这两个方法之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差别。更早投入让我们能够塑造更好的未来,而迟到的投入让我们不得不深陷弥补过去错失的机会的泥潭。

——詹姆斯·赫克曼(James J.Heckman),芝加哥大学经济学系校级讲座教授,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1

在全世界范围内,人们对政府的信任程度都远低于社交媒体,人们对政府的信心达到了历史新低2。对于那些政府机构做不到、不愿意做或者做得太拖泥带水的事情,人们越来越多地开始依赖于企业和非政府组织(NGO)的发明创造、相互合作以及执行力。在美国,由于学校体系不尽如人意,比尔·盖茨和梅琳达·盖茨甚至在用自己的基金会来为教育改革提供资金,包括诸如“高等教育成就”(Postsecondary Success)这样的项目3。政府需要引入更多高科技手段,让自己的服务和代理机构更具有客户意识,效率更高,并且更贴近实际4。在下文中,我们针对如何节省成本、增加社会凝聚力以及改善公共安全和健康,给出了一些建议。诚然,个人的辛勤努力和组织机构的大力支持都会起到很大作用,但是最高效快速的方法还是政策的改善。我们鼓励更多“造桶者”(即上文提及的制定政策和建立系统的人们)积极参与进来,一起提升公众对这些问题的意识,一起为长治久安而努力。

对父亲给予支持

美国现在有一个“白宫妇女与女童委员会”(White House Council on Wom-en and Girls),尽管有诸多专家提出建议,但目前仍然没有为男性设立类似的机构。现在问题成堆,诸如男教师稀缺、男孩在学校里落后、男性的生理和心理健康、工作场所安全,尤其是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等等,我们迫切需要一个“白宫男性与男童委员会”。

政府需要制定更合理的政策,重视和鼓励父亲在离婚和抚养权大战之后仍然有权利出现在孩子的生活之中,剔除那些不近人情的激励父母分开生活的规则,给予父亲陪产假跟母亲产假同等的地位,并且鼓励家庭成员对男性服刑犯探监5。

资助一个全国性的针对男性的导师辅导项目,也会给孩子们的生活中带来更多积极的男性形象,尤其是在单亲妈妈越来越多的今天。此外,大量失业的单亲妈妈也必须被关注和帮助。政策制定者们必须作出更多努力,帮助单亲妈妈们重新回到劳动力市场。降低失业率不仅仅能让经济腾飞,同时也能够减少社会福利的开销。

减少使用内分泌干扰素

尽管公众对于内分泌干扰素对健康的长期不良影响有所担忧,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仍然宣称:“当前被许可在食品容器和包装中所使用的BPA46是安全的。”6然而,欧洲食品安全局(European Food Safety Authority)最近发现了BPA对于肝脏、肾脏和乳腺的毒害作用,继而把每日建议摄入量减少到了过去推荐值的十分之一7,也就是5微克每公斤体重每日47。

如同第10章讨论过的,考虑到越来越多的研究都显示了这些化学物质的毒害作用,政府并未立法限制它们的使用很令人担忧。在其他地方,已经有了很多行动,譬如最近旧金山开始禁止一次性水瓶的使用8。立法者们决定减少塑料瓶带来的环境污染,并且保护公民的身体健康。我们建议其他地方也执行类似的禁令。消费者们也可以通过阅读成分标签来避免使用带有这些化学物质的产品。

把垃圾食品踢出学校

肥胖引起的相关健康问题,例如心血管疾病、中风、Ⅱ型糖尿病以及某些类型的癌症,都是典型的“可预防的致死疾病”——尤其是对于更多地死于这些疾病的男性而言。跟体重正常的人群相比较,肥胖人口每年在医疗上的花销要高出很多9。我们都知道,一个人孩童时期形成的习惯会伴随其一生,因此一个显而易见的解决办法就是改善在学校中提供的食品和饮料的选择。

政府需要考虑规定学校必须安装更多的饮水机,并且支持社区铺设连接居民区和学校的步行道和自行车道。通过让锻炼身体、保持健康和选择健康食物都更加简便容易,社区就有可能降低居民的肥胖比例。每当出现鼓励特定行为的各种社会规范的变化,也就是说有了系统和环境的支持之后,社区中的每个人都会受益匪浅。

让更多男教师进入学校

不论是对男孩还是女孩来说,跟同性别的老师在一起都会让他们表现更佳10,然而只有2%的幼儿园老师和20%的小学老师是男性。很多人都在讨论能否鼓励更多女性选择科学技术相关的工作领域,以及在政坛或者企业中占有更多的高层席位,这些毋庸置疑都是大有裨益的事情,然而我们也同样需要努力改变教育领域和社会科学领域中的性别比例失衡。在公立学校中增加单一性别课程是一个值得严肃考虑的办法。

让学校更好地帮助孩子们准备自己的未来

为了让学生们对高中和高等教育更加兴味盎然和全身心投入,我们需要从小学开始一路向上,彻头彻尾地改进我们的教学体系,让学生们无论家庭背景如何都可以从教育资源中获得最大的收获。

经合组织认为,学校的质量取决于老师和管理者的质量。一些在国际学生评估项目测试的得分上有显著改善的国家,譬如巴西、日本和波兰,都曾颁布针对提升教师品质的政策,比如增加获得教师执照所需的资质要求,增加教师工资以吸引更高水平的教师并且让这个职业更加受到社会的尊重,以及奖励参加教师培训课程的教师。然而,更高水平的薪酬必须要跟能让教师最大化地作出贡献的学校相结合11。

毕业去向可以作为衡量一所高中是否成功的标准之一。如果我们改变对于教师和学校的激励机制,用毕业之后获得更高级学位或者证书的学生数量作为标准,很有可能会改变教师们的授课方式,并且鼓励学校尽力吸引和留住优秀的教师们。就目前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学校是基于学生未来的表现来评价奖励教师的。

其实监狱系统中也应该采用类似的制度,也就是监狱守卫的报酬、薪资奖金或者额外假期,都应该跟他们负责看管的囚犯的行为记录是否良好挂钩,当这些囚犯不惹麻烦、更早获得假释以及被释放回归社会之后还能保持自己的记录“干净”时,就对监狱守卫予以奖励。

除了把学校学习跟工作场景或者导师制项目相结合(将在下一章讨论),政府也可以把职业生活规划或者辅导服务用在高中生身上。很多大学都提供这样的服务,但是学生们需要在未来磕得头破血流之前就得到关于自己有哪些选择的更多信息。就目前的顾问与学生比例(在初中和高中每500个学生配备1个顾问)12而言,想要对学生们现在的或者是未来的福祉造成影响,是绝无可能的。在学生们人生成长的关键期里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指导,可能是帮助他们克服未来障碍并且继续完成学业的最好方法,因为这样他们就会对自己的选择有更深入的了解,并且知道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还需要哪些步骤。

性教育也需要进行一次大的修正。费城艺术大学人文与媒体研究教授卡米尔·帕利亚非常正确地指出,学校的性教育课程没有区分学生们的性别差异,是“同时背叛了男孩们和女孩们”。因为怀孕或者未能检测到的性疾病都有损害未来生育能力的风险,严酷的现实就是,跟男性相比年轻女性在草率性行为里面损失更大。帕利亚认为年轻男性应该去上最基础的伦理和道德推理课程,而年轻的女性应该学会如何区分在性方面任人摆布和受人欢迎两者之间的区别13。

令人感到非常匪夷所思的是,我们会去教给孩子们如何驾驶汽车,让他们成为安全和负责任的驾驶员,但是我们却不会教给他们任何关于性的有用的东西,就连对他们的健康和安全有致命影响的内容都没有。相比之下,就连那些推行禁欲教育的社区都做得更有效果一些,他们会跟年轻人讨论没有保护的性行为的危险和责任,同时跟家长在家里言传身教的价值观相结合14。

学校需要雇用有证书的健康讲师,客观和不加评判地讲解下列内容:

●关于私人界限、更安全的性行为、同伴压力和亲密关系中普遍存在的问题的沟通。

●如何知道自己对进入性活跃期胸有成竹了。

●节制欲望,防止怀孕,以及如何采取多种避孕手段。

●防范性虐待和伴侣虐待。

●结婚之前需要跟结婚对象讨论的问题。

●如何发现乳腺癌、卵巢癌和睾丸癌。

●生育和衰老。

●怀孕和繁衍后代。

●各种性行为感染性传播疾病的风险。

●色情短信和网络性行为的法律和隐私问题。

●两个性别是如何度过各自的青春发育期的。

●深入的解剖学和生物学。

●亲密关系的健康益处和积极方面。

●同性恋者、双性恋者与跨性别者的相关问题。

●针对媒体、电视节目和网络色情片中被严重扭曲的浪漫和亲密关系表现的批判性讨论。

●把基本的生活技能跟亲密关系和性相关联。

我们所访谈的学生们建议了上述大多数的话题。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性教育应该每年都有,而且要从年龄较小的群组开始一直延续覆盖到年纪较大的群组。他们最经常的感觉是,恰恰在他们开始达到性活跃的年纪,有很多问题要问的时候,性教育却力不从心了。对他们来说最关键的时期就是14~15岁。他们觉得如果性教育不是那么刻板生硬,而且在更小的群组中授课,会让他们更容易认真严肃地对待和开放地讨论这个话题。有的人认为应该把两性分开进行性教育,另一些人持不同意见。一个非常好的建议是,先男女混合授课,然后再由受过训练的健康讲师带领两个性别分别进行匿名的问答讨论。

给更小年纪的儿童讲授尊重他人界限和共情的课程,可以用作对这种深入浅出的性教育课程的先导。伦敦米德尔塞克斯大学(Middlesex University)的心理学教授米兰达·霍瓦特(Miranda Horvath)认为,如果年轻人能够在接触网络色情片之前首先学习下述课程,将会受益匪浅:

如果我们在孩子们五六岁大的时候就教给他们平等和尊重,当他们十几岁开始接触色情片的时候,就会发现色情片里缺乏尊重和情感,就会有更好的能力处理自己眼前的东西。15

政府之所以应当支持更好的性教育和家庭规划还有另一个动机,那就是节省医疗卫生的庞大开支和减少高居不下的单亲妈妈失业率。

无所事事的旁观者永远不会进入历史教科书。如果尽早预防,很多严重的灾难实际上可以避免。我们的观点是,这些解决办法都非常值得投入和实施,因为这些都会对现在的一代人和同他们类似的未来几代人造成积极而且深远的影响。我们鼓励个人和机构努力把这些变成现实。

提要

政府应当制定政策,为父亲提供更多支持。

治理内分泌干扰素对环境造成的污染已经迫在眉睫。

开展性教育的关键期在14~15岁,最好分小组进行。

如果能及早教会孩子平等和尊重,就能帮助他们更好地抵御色情片所灌输的内容。

《雄性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