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之事便这么无声无息的消散了,后宫诸位妃嫔也渐渐明白过来,皇后是不会被废了,一时间最近几日动作频频的贤贵妃有些尴尬了。有时候走在外面,她隐隐觉得有人在嘲笑她,可是回头却只见到这些人恭谨的样子,渐渐的她就不爱出门了。
没了大皇子又没有皇上的宠爱,贤贵妃自己心里也明白,待皇后好了起来,自己这些日子的动作一定会被皇后记恨,皇后此人性子虽温和,但绝对不是以德报怨的女人。
烦躁不安的摇着手里的扇子,贤贵妃端起旁边的凉茶的喝了一口,见到宫女匆匆进来,忙道:“打听到了么,皇后身体怎么样了?”
小宫女面色难看的跪在她面前,一句话也不敢说。
“贤贵妃可真关心本宫身子,”皇后突然带着一众宫女与太监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笑意,“瞧着本宫好好的,贤贵妃是不是很失望?”
贤贵妃干笑着行了行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宫里的人各个安分守己,本宫也就安了,”皇后对着她冷笑一下,在上首坐下,慢慢摇着手里的美人扇,略带病态的脸上竟是不见半点颓然,“贤贵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贤贵妃也不敢坐下,老老实实的站在皇后面前,勉强笑道:“皇后娘娘您说得是。”
“你能明白这个理最好,本宫也没白走这一趟,”皇后继续慢慢摇着扇子,略带不满的瞥了眼贤贵妃,“罢了,本宫也只是碰巧路过,这么热的天,本宫去熙和宫瞧瞧。”说完,便起身要往外走,就见一个太监匆匆走了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昭妃娘娘怕是快要生了,这会儿已经进了早就备好的产室。”
“什么?!”皇后面色一变,也顾不得继续刁难贤贵妃了,急道:“速速去熙和宫,太医与产嬷嬷都备好的么,还有让人看着熙和宫,凡是可疑的人通通关押起来。”
“是,”传话的太监匆匆退下,皇后也急急的往熙和宫赶,她心里很清楚,如今皇上的心情不好,若是昭妃或是昭妃孩子出了问题,这后宫的日子定是难熬,首当其冲的便是她这个地位岌岌可危的皇后。
这会儿谁也不觉得热,皇后坐在凤辇上,捏得扇柄都出了汗,却仍旧觉得自己后背发凉,待凤辇在熙和宫停下,她也顾不得看面前一干子行礼的妃嫔们,扶着和玉的手便往里走,剩下的妃嫔们相互对视一眼,沉默的跟了上去。
一众人到了产房外,倒也没有听到什么惨叫声,只是听到屋子里隐隐有接生嬷嬷的声音传出,还有宫女端了吃食进去。
有宫女太监端了些座椅来,但是这会儿谁也不敢坐,各个表情严肃的盯着产房。
产床上,庄络胭一边忍着宫缩带来的胀痛感,一边努力的咽着吃食,显然是想为生孩子时储蓄体力。
“娘娘,待会你切不可高声尖叫,这样会耗费您的体力,”接生嬷嬷替庄络胭检查过后,“您现在状况很好,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等下老奴说可以时,您便随着宫缩用力,若是宫缩停下,您也可以歇口气,您要记得,切不可高声尖叫。”
庄络胭点了点头,觉得阵阵宫缩的感觉让她五脏移了位,她勉强用完吃食,吸了一口气,“你们不必顾及本宫,生产时本宫若是没做到什么,只管大声提醒,本宫定不会怪罪你们,待生产后,本宫定有重赏。”
几个接生嬷嬷松了口气,这女人生孩子是极痛的,有时候她们不得不厉声提醒产妇如何做,才能让她们保持清醒。昭妃既然说了这话,她们等下也可以少顾及些。
庄络胭这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这辈子她再也没有遭受过这样的痛,她甚至能感觉到腹中的胎儿在拼命的踢着腿,似乎在急着出来。
这个时候她还有精力想,难怪大多女人比男人更爱孩子,这怀胎十月,又遭受世间最大的痛苦生出一个小生命,又怎么能不爱逾己命?
就在这时,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流出,一个接生嬷嬷面色微变,“娘娘,您羊水破了,您听着老奴的口令,跟着用力。”
庄络胭觉得自己脑子是迷糊的,没了羊水腹中孩子的每一个动静比之前更痛了,她随着接生嬷嬷的口令,咬着牙用力时,仿佛疼痛感都消失了,只想着怎么最快的速度把孩子生下来,因为羊水破了,孩子在产道中憋太久会缺氧,严重情况下甚至会造成先天弱智。
产房外,皇后急得满头是汗,听到屋里传来昭妃低低的闷哼声,她有些烦躁的对和玉道,“你与听竹与厨房端渗汤,若是昭妃没了力气,就让她喝下去。”说完,开始念起佛来。
“皇上驾到!”
皇后听到这声传报,心头的一口气松了大半,她回头就见皇帝正大步走来,她的礼还未行完,就被拦住了。
“昭妃怎么样了?”封谨素来沉静的脸上染上了焦急,他严肃的看着皇后,“接生嬷嬷可说过什么,昭妃的胎位可正?”
“回皇上,接生嬷嬷说了,昭妃胎位很好,胎儿也很好,”皇后面色一怔,看着封谨,似乎想通了什么般,淡笑道,“定会母子平安的。”
封谨点了点头,便不言不语的盯着产房,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皱着眉道:“昭妃的声音朕怎么听不见,皇后你派个人去看看,”说完,又道,“罢了,人来人往别惊了她们。”说完,又不说话了,还一把推开了上前给他摇扇子的太监。
封谨觉得心头有些闷,便来回踱着步,见听竹端着参汤进了产房,又皱了皱眉,吸了一口气便道,“皇后,这女人生孩子怎么这么久?”
这刚过一刻钟,哪里算得久?皇后勉强笑了笑,“皇上,女人生孩子本就这般,遭罪着呢。”
封谨脸色又沉了几分,恰好此时传出接生嬷嬷的声音,他的面色几乎黑得像墨水一般。
“娘娘,您可别歇了力气,快些用力,孩子很快就能出来了。”
“快,喝几口参汤!”
封谨此时已经满头是汗,这会有个太监上来报某位大人求见,被他踢了一脚,“不见,滚!”
小太监一个骨碌翻个滚,爬着出了熙和宫,只恨求见的官员不长眼睛,这会儿昭妃正在产子,皇上哪里有心情见他们?
求见的官员见太监一身灰的跑来,心头一个咯噔,以为自己惹怒了帝王,塞了个荷包给太监,小心道:“公公,可是皇上不愿见微臣?”
“这位大人还是早些回吧,皇上皇后以及诸位贵主儿这会儿全在熙和宫呢,皇上今日谁也不见。”说完,这个太监便匆匆退下了。
这个官员一愣,随即面色变了,这话的意思是说,昭妃娘娘快生了?想到这,他匆匆出了皇宫,无论如何,这事给庄家透个信儿,也算是卖个好了。
庄络胭觉得自己眼前已经发黑,全身似乎已经用不出力气,她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就能睡过去了,恍惚间似乎听到接生嬷嬷说,快出来了之类的话。
她猛的睁开眼,几乎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上了,咬牙用了最后一股劲,然后便觉得有什么从身体里分离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健康富态的皇子!”接生嬷嬷充满喜意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她似乎又有了力气,看着那被接生嬷嬷倒提着的孩子,似乎并不是黏糊糊的样子,很干净,瞧着小小的,哭声却很嘹亮。
她迷迷糊糊的想,这声音真亮,只怕半个后宫都能听到吧?困倦的闭上眼睛,在孩子的哭声中睡去。
“生了,生了!”皇后眼眶微红,有些激动的冲到产房门口,就见接生嬷嬷小心的抱着一个包裹出来,满脸喜气的跪下了:“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昭妃娘娘产下了皇子。”
封谨似乎才反应过来般,他大步走到接生嬷嬷面前,“昭妃如何了?”说完,低头看了眼被包裹着的孩子,胎发已经长过了耳际,脸上红通通的,看起来又小又软。
“昭妃娘娘已经睡了过去,”接生嬷嬷道,“想是太困了。”
封谨点了点头,方才伸手小心抱着那孩子,看着这孩子半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笑道,“赏,统统有赏!”
第116章
庄络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伸手摸了摸额头,发现上面多了一个抹额,而自己全身上下几乎被汗水湿透了。
“娘娘,您醒了,”云夕见到她醒来,忙端上一碗羹汤,小心伺候着她用下,才道,“皇上守了您很久,半个时辰前才离开。”
庄络胭笑了笑,却不好翻动身体,她低声道,“把皇子抱来让本宫瞧瞧。”
云夕闻言放下碗,转身让乳母把隔间里的皇子抱了过来,庄络胭看着躺在襁褓中安睡的婴儿,面上露出温婉的笑意。
“娘娘,四皇子的眉眼很像您,鼻子与嘴巴像皇上,”云夕小声道,“皇上今年抱了四皇子好久呢。”
这个孩子序齿为四,所以宫里如今上下皆称其为四皇子。
庄络胭伸手点了点婴儿的鼻子,见他嘴巴动了动,忍不住笑出了声,恰好此时四皇子慢悠悠的睁开了眼,恰好“望”着她的方向。
虽然知道刚出生的婴儿看不清什么东西,庄络胭还是觉得孩子是在找自己,便高兴的逗弄起孩子来,连自己很热也忘记了。
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庄络胭让人把孩子抱了下去,用帕子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有些抱怨道:“连头发都是湿的,怎么这么热?”
“娘娘,奴婢听闻刚生完孩子,是有产褥热,过几日便好了,”云夕把她的手臂重新掩好,盖在丝绸被下,“可不能吹了风,不然日后手臂疼。”
庄络胭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坐月子,有些无奈:“哪里用得着这么小心,这么热的天,不会冷着的。”
“娘娘,这夏日里也会有风,”云夕只给屋子里留了一扇窗,见庄络胭没有继续把手臂伸出来,才放心下来,“奴婢听闻,女人月子里可要小心,不然落下病根就难了。”
庄络胭倒是知道,前世她的一个同事生完孩子不久,便常常抱孩子,后来经常腰酸背疼,到了阴雨天手臂里面的骨头还会发寒。虽然不知是不是与月子里有关系,但是她生完孩子身体没有以前好,倒是事实。
在床上干躺了一两个时辰,庄络胭再度睡去,迷迷糊糊间她似乎梦到胸口趴着一个小孩,笑眯眯的叫她妈妈。她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睁开眼竟已经天亮了,扭头就看到坐在旁边的皇帝。
“皇上?!”她觉得自己满头大汗的样子,瞧着肯定不会太美观。
“别动,”封谨一把按住她,转身从乳母怀中把四皇子抱到自己怀中,对她笑道,“孩子刚才吃了奶,这会儿还没睡。”
庄络胭扭头看过去,封谨便把孩子抱得低了些,让她能看到孩子。
小小的孩子现在确实睁着葡萄般的眼睛,还吧唧着嘴,手指头一动一动的,逗得庄络胭心情又好了起来。
“孩子太小,不宜取名,不如取个小名给我们叫着,”封谨伸出食指在四皇子嘴角碰了碰,就见他张开嘴要含住他的手指,见状他笑道,“这性子倒是有些像你。”
不就是说她是吃货么?庄络胭轻哼一声:“儿子像母亲福气多。”说完,她又道,“不如就叫包子,这脸蛋白白圆圆的,挺好。”
封谨皱了皱眉:“这包子不是老百姓吃的那种,似乎俗气了些。”
“俗气才好呢,”知道自己取不了儿子大名,努力争取小名的她也不管对方是皇帝了,“这包子老百姓都爱,有什么不好。”
“既然如此,就叫这个小名,”封谨觉得自己为儿子争取过了,至于结果如何,那不重要。
香香软软的孩子抱在手里,很轻又很重,封谨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小心翼翼的一天。这么小的孩子,连脖子都立不起来,在他眼中,却觉得心都塞满了大半。
看到床上明明满头大汗却面带笑意的女人,他伸手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好好休息,待孩子满月,朕会替他办一场盛大的满月宴。”
陪着庄络胭坐了好一会后,封谨才起身离开,显然他并不看重月子里女人污秽的说法。
高德忠跟在他身后,心头对昭妃越发的看重,只要四皇子好好长大,那么昭妃便是这后宫中无人超越的存在。
洗三礼庄络胭没法亲自参加,不过封谨并没有刻意大半,只是到场的人皆是儿女双全的人。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庄络胭出月子时,觉得自己全身都轻松下来,她换上全新的衣衫,抱着孩子出现在满月宴上时,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放在她怀中孩子身上。
皇后亲自示意她在自己右下首坐下,然后才起身走到她面前,含笑打量已经慢慢长开的四皇子:“四皇子天庭饱满,定是个有能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庄络胭笑了笑,“谢皇后娘娘吉言。”
皇后看了她一眼:“能否让本宫抱一抱?”
庄络胭毫不犹豫的把孩子放到皇后怀中,“这孩子就是吃得多。”
皇后一怔,随即小心翼翼的把四皇子护在怀中,并小心的不让手镯膈着四皇子,抱了好又小心的把孩子还给庄络胭,虽是这样,眼神却还是落在四皇子身上。
第117章 正文终章
庄络胭抱着孩子,回头便见到帝王穿着五爪腾龙袍大步行来,她上前微微屈膝,“参见皇上。”
“诸位平身,”封谨走到庄络胭面前,从她怀里抱过孩子,看着眉眼已经长开变得白白嫩嫩的儿子,笑道:“正式开始吧。”
一个全福太太从皇上手里接过孩子,说了祝福的话后,从托盘中取出一条红绳系在孩子的脚踝上,意思是把福气套在孩子身上了,从此孩子就会福气多多,大吉大利。
然后便是庄太太从全福太太手里接过四皇子,对着天地一拜,说出祈福的词,抱着孩子到殿外走了三步,才回了大殿中,把四皇子交给庄络胭,笑着道:“昭妃娘娘,四皇子定是多福多寿之人,请娘娘好好待他。”
这便是代表着娘家人对外孙的祈愿了,作为皇家虽不用做这一步,但是既然能请庄太太做这一步骤,也代表着皇帝对昭妃的宠爱与敬重。
“请母亲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他,”庄络胭郑重的抱好孩子,起身对庄太太一福,“谢谢母亲。”
庄太太忙躲开了,又回了半礼才红着眼睛退到一边,眼前的女子如今不仅仅是她的女儿,还是九州朝的昭妃,这个礼她受不起。
封谨从高德忠举着的托盘中取过印着福寿团字的小披风,小心的披在四皇子身上,伸手在他额前点了点:“天冷,把孩子抱到后殿去。”这就是作为父亲对孩子的祝福了,一般普通人家都会亲手给孩子披上福字披风,但是帝王家很多皇子并没有这种殊荣,至少前面三位皇子都没有这个待遇。
在场的女眷各个明如明镜,这位四皇子只怕福气大着呢。
庄络胭把孩子交给乳母,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眉眼如画,长身玉立,身上有着别的男人都没有的优点,可是这个男人是皇帝,可以有成百上千女人的男人,她爱不起也不敢爱的皇帝。
弯起嘴角,她却露出一个如花却又深情款款的笑,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谁也不重要,谁也看不见般。
他低头的刹那,四目相对,她满眼深情,而他的眼瞳黑白分明,让人看不清,究竟是谁爱了谁,谁负了谁。
封谨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个女人,慢慢的转过身,走到上首坐下,向高德忠看了一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庄氏有好女,贤良淑德深得朕心,遂晋昭妃……”
庄络胭静静的跪着,听着高德忠宏亮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中响起,她忽然觉得自己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至今,她从未有现在这般平静过,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其他人艳羡的目光,还有封谨高高在上的视线。
“庄氏昭妃臧嘉成性,安贞叶吉,雍和粹纯,受上天福泽得以诞下朕之子,实乃上天之厚爱……”
她纯粹么?或许这个后宫中没有纯粹的女人,纯粹的都已经死了或者败了,那些死去的女人,失宠的女人,在冷宫中孤苦无依的女人,她们一个个在庄络胭脑海中闪过。这些人有些败于庄络胭之手,有些败于自己之手。
“朕心甚慰,今赐贵妃之位,以嘉其侍朕之功,待八月佳吉之日行册封礼,钦此。”
八月,乃是庄络胭的生辰,亦是淑贵妃的出生之月。庄络胭不知为何,接过圣旨叩谢皇恩后,朝淑贵妃站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淑贵妃淡漠平静的样子。
耳边是其他女人的贺喜声,庄络胭却想起,初见淑贵妃时,那倾城绝艳的女人从门外逶迤而进的样子,如今转眼间红颜尚在,君恩早已不复。
封谨见庄络胭面色怔忪,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示意高德忠念第二道圣旨。
“昭贵妃之母陈氏,贤良淑德,朕得庄氏好女乃陈氏之德,今封一品夫人,赐云凤锦。”
庄太太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封,愣了一下才跪下接圣旨,直到接了圣旨,仍旧觉得头有些晕,这突来的荣宠,不知是好是坏?
“好了,昭贵妃如今身体尚很虚弱,便早些回宫,此处由皇后打理便是,朕与你一道回宫。”说完,起身扔下众人,带着庄络胭离开。
皇后淡笑着目送二人离开,站直身子对在场众人道:“既然如此,诸位夫人随本宫一道用宴吧。”
在场的人皆是妃嫔或是诰命夫人,各个面上俱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仿佛这等喜事发生在她们身上一样。
御辇之上,庄络胭与帝王同架,随着御辇的摇晃,庄络胭发间的步摇也跟着摇晃起来,封谨视线留在她的发间,伸手握住庄络胭的手,突然叹息一声道:“如今,朕身边只留下你这一个知心人了。”
庄络胭偏头看着帝王,他的神情与以往一般平静,但是眼中仍旧多了一分萧瑟,她把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道:“皇上,只要您回头,就能看到妾一直在您身后,妾是因为你才存在的。”当初若无庄络胭被皇帝厌弃,又岂会有现在的她?
封谨被握住的手微微一颤,他伸手把她揽进怀中,闭上染上情绪的双眼。
身为帝王,他永远不会因任何事动太多情,也不会因任何事影响了他的心境。但是偏爱一个女人,却是他能做到的。
御辇的轮子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帝王的仪仗永远是后宫中最威严,最受人敬畏的,车子行过的地方,跪下一个又一个的太监宫女,在御辇完全消失前,他们谁也不敢抬起头来。
回到熙和宫,庄络胭目送着乘坐御辇离开的帝王,直到再看不见,才慢慢转身看着身后的宫人,“把四皇子抱过来。”
“是。”一个嬷嬷安静退了下去。
从乳母手里接过儿子,庄络胭娇俏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抚着儿子嫩嫩的脸颊,后宫的女人,为了自己斗,为了家族斗,为了自己的孩子斗,几乎没有停歇的一天。
她不怕争斗,也不怕以后有多少女人会进宫,有了想要保护的存在,只会让她越老越强大。
妃嫔,是女人无法辞职的职业,要么做好,要么死。她不想死,想让自己活得好,更想让自己的孩子活得好,那又怎么能不做好这份职业?
庄太太被封为一品夫人后,“庄氏有好女”这句话便传遍了整个九州,甚至有人以昭贵妃与皇帝为原型,写下或缠绵或香艳的话本传记。不少人在想象,昭贵妃是何等倾城美人,皇上又是何等痴情人,才能谱写出这般动人的恋曲。
也就在这个当头,昭贵妃之父称病告老,成宣帝再三挽留无果后,只能允许了他的请求,但是却赐其太师之位,虽无实权,但却十分尊贵。
一时间,庄氏一女万家求,媒人几乎踏破了庄氏一族的门槛,但是让人惊讶的是,庄氏一族并无人因此骄横嚣张,反而如以往般过着日子。不少人见之感慨,难怪皇上独宠庄氏女,庄氏一族实乃有礼有德之家,可见深宫中昭贵妃又是何等贤淑。
庄络胭并不关心宫外的人如何看,她仍旧过着自己舒适的日子。当某天偶遇曾经是宁妃的胡氏时,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神情黯淡的女人是那有擅茶道,擅解语的宁妃。
胡氏离得她有好几步远的距离,脸上不见半点恭敬也没有行礼,她只是看着盛装的庄络胭,突然笑开,暗哑着嗓音道:“可怜,可怜,真可怜。”
庄络胭看了她一眼,不想搭理,也不想为难这么一个女人,扶着云夕的手慢慢走开了。
胡氏看着庄络胭的背影,几乎笑出了眼泪,捂着眼睛低低道:“可怜虫,全是可怜虫。”
庄络胭却没有听到,胡氏后来说的一句话。
“皇上,你是连心都看不清的可怜虫。”
八月十八,钦天监测算的大吉之意。
大殿之上,庄络胭接过贵妃的金册金印还有飞凤祥云锦,整了整衣冠,在贵妃椅上端庄的坐下。
下面站着的是满朝三品以上在京诰命,她们个个态度恭谨,神情敬畏的对着她伏地叩拜。
“臣妇拜见昭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长寿康安!”
庄络胭慢慢抬起头,微微抬起了下巴,这一刻,她便是那后宫最受宠的女人,除却皇后最尊贵的妃嫔。
“诸位请起。”
随着命妇们起身,庄络胭慢慢起身,踩着红毯一步步向殿门口走去,长长的裙摆如流水般拖拽而过,尊贵而又华丽。
殿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玄色暗色龙纹袍的男人,他是九州最尊贵的男人,亦是庄络胭为之奋斗一生的男人,尽管她不爱他,而他也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