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华夕菀醒来的时候,晏晋丘已经起床离开了,她揉了揉略显酸软的腰,打着哈欠让红缨几人伺候着更衣。
橙秋在她身边伺候的时间并不久,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不过手脚很灵活,也不爱抢白夏等三个丫鬟的功,所以渐渐的也与白夏几人相熟起来。
她绾发的手艺非常不错,伺候起华夕菀来,手又轻又灵巧,所以华夕菀干脆让她管自己的发饰了。
“主子的头发真是比最好的绸缎还要顺滑,”橙秋用羊脂白玉钗给华夕菀固定发髻时,忍不住赞叹道,“奴婢摸着您的头发,再摸自己的,就跟摸枯草似的。”
“你总算知道我们这些年来有多不待见自己的头发了,”紫衫笑吟吟的端着一个盒子进来,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放着一对血珊瑚垂珠耳环,她伺候着华夕菀戴好以后道,“再过些时日,你定是要连自己的皮肤也一道嫌弃了。”
“瞧瞧,我就说橙秋怎么也学会甜言蜜语了,原来带坏她的人在这儿,”华夕菀因在家中,加之又天热,所以选了一套羊脂白玉头饰,戴打扮好后,便觉得比戴金饰来得清爽。
“奴婢们可不会说甜言蜜语,皆因主子您的头发太顺滑,皮肤太水嫩白皙了,”紫衫整理好华夕菀压裙角的玉饰与香包,“难不成奴婢们还不能说句实话么?”
橙秋闻言掩嘴而笑,却记得不去抢紫衫的风头。
华夕菀无奈摇头,伸手点了点紫衫的额头,刚准备取笑她,就见白夏拿着一张烫金请柬走了进来。能让白夏亲自送来的请柬,必定不是普通人。她笑容一敛,“谁家的帖子?”
“是端和公主府上送来的,”白夏朝华夕菀福了福,双手把请柬呈上。
华夕菀接过一看,笑着道:“既然端和公主相邀赏桂,我又岂能不给面子。”说完,就让白夏研磨,她准备亲自回请柬。
白夏虽然意外主子这次竟然会应邀,不过脚下却没有半点犹豫,转身便跟着华夕菀到了厢房,给华夕菀研磨起来。
向来热衷办各种聚会的端和公主,这段时日也不过是因为太子以及方家的事情才勉强委屈自己低调起来,现如今事情已了,以这位主儿的性子,自然便迫不及待的要办宴会了。
所以,她这位受害人怎么不去走一场呢?要知道,全京城的人都在想她究竟伤得如何,她这人向来心善,不如给这些人解惑一场。
至于她选择如何解惑,别人怎么去想,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郡王爷,端和公主的请柬郡王妃已经收了。”
“她去吗?”
“郡王妃已经亲自回帖,表明当日一定准时到。”
片刻沉默。
“我知道了。“
第38章 不必担心
端和公主虽是京中贵女贵妇们需要小心敬着的对象,但是内里也有不少人乐得看她笑话的,至于原因,部分人大概是因为端和公主有些傲慢,还有部分大概就是喜欢看比自己位高者倒霉,这种心态无从考究,但是不可否认的就是世间从来不缺这种人。
原本女眷们对这次聚会不太感兴趣,可是偏偏端和公主沉寂了一两个月,如今元气满满的冒出来,他们如果不给这个面子,也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会在心里如何记恨,思来想去还是陪着走一个过场好了。
不过这份无聊的心态在得知显郡王妃也会参加聚会后,女眷们的心态由无聊转为八卦。这也不怪她们低俗,实在是内宅整日就那么些事,能拿来闲谈的也无非东家生了几个孩子,西家又宠妾灭妻了。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事件中的苦主会出现,这可是难得的热闹。
让显郡王妃受伤的是国舅爷,这可是端和郡主的母族,聚会上定会有国舅夫人出现,这苦主与加害方的夫人碰面,不知是怎样一出好戏?
无论这些女眷们心里作何想,到了公主府上时,却是各个端庄模样,你夸我,我赞你,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就连被降了两级爵位的国舅夫人,也没有受到大家的冷落,毕竟世家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手帕社交,只看表面,分辨不出谁喜欢谁,谁与谁不睦。
国舅夫人林氏原本觉得面上有些无光,但在这一阵交谈后,倒是放开了不少,不过她的好心情没有坚持多久,因为外面的太监来报,盛郡王妃与显郡王妃的车驾进府了。
林氏面上的笑意当下有些不自在,女人之容貌有多重要,她身为女人,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这次显郡王妃伤了额际,若是未留疤痕还好,若是留下了,她心里如何能安。只可恨她无能,不得夫君宠爱,劝不了他平日行为,累得显郡王妃无辜受过。
不少女眷都在想显郡王妃额际留没留疤痕之事,所以华夕菀与侯氏一道出现时,众人虽齐齐招呼二人,但是眼角余光却多留在华夕菀的身上。
这一看,众人就见显郡王妃额际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粉色的花配着翠绿的叶子,衬得显郡王妃那张脸既白皙又好看,倒是让人看出究竟有没有伤疤。
众人不好盯着显郡王妃细看,略寒暄过后就各自落座,林氏的位置在中间,与华夕菀还隔着几个位置,见华夕菀额际的描花,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听闻显郡王妃眉目精致,便是不上妆也是难得的美人,如今见她偏偏别出心裁的描出花朵在受伤处,不是为了掩饰疤痕又是为了什么呢?
与林氏想法相同的人不少,不过鉴于这事起因与端和公主母族有关,他们也不好开口询问,反而说起衣服首饰来。
端和公主见众位女眷如此识趣,面上的笑意更浓,视线在华夕菀的额角扫过,语带歉然道:“舅舅为人怒忙,竟是不小心惊了堂弟妹的车驾,不知堂弟妹伤势恢复得如何?”
华夕菀面上笑意不变,语气温婉道;”多谢公主殿下挂念,已经无碍了。”
无碍二字说得极妙,可以说是痊愈了,也可以说好得差不多,没有什么大事,至于究竟如何……众人有些惋惜的看着那描花,真是可惜了。
敏惠郡主看着华夕菀的额角,内心隐隐涌出一股快意,华夕菀不就凭借着一张脸引得显郡王对她神魂颠倒么,如今她没了这张完美无缺的脸,又拿什么来迷惑人?
端和公主闻言后点了点头,笑着道:“既然无事了,那就好。”
这话说得忒没意思,这显郡王妃不说无碍,难道还对着你这个国舅爷的外甥女抱怨一二?
看热闹的人觉得有些无语,但是并不妨碍端和公主想炫耀的心思,因为她把公主府里做了一个新建,里面的院子风景如画,若是不让其他贵妇们来看看,夸奖一二,她又岂能安心?
从客观角度来说,这个院子确实很漂亮,不过华夕菀个人偏爱显郡王府的修建风格,所以与其他女眷们夸奖几句后,便没有多话。
端和公主的目的达到,留大家用了一顿饭后又停了一会儿戏,才散了这场聚会。
其他人走了,敏惠郡主还留在公主府上。端和公主实际上是知道敏惠郡主对显郡王那点心思的,只是她向来对年少时的男女之情嗤之以鼻 ,因为在她看来,有没有感情在成婚以后,也就那么回事,时间是最好的一把钝刀,不仅可以把人磨得冷心冷情,也能把感情磨得一干二净。
所以对于她来说,感情这种东西,反而不如衣服首饰来得重要,为了玩乐,她的府里甚至还养了一些清俊的小厮,就算是不做什么,至少瞧着也算顺眼。反正驸马向来是个懦弱的性子,管不了她,她也不想看驸马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过了今年秋,你就到十六岁了,”端和公主见敏惠公主低头不语,便道,“你母亲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袁家也算不得什么大家,你可曾想过众生之事?”
顺仪公主母亲身份低微,下嫁袁家后,与驸马的感情也只能算得上是相敬如宾,好在膝下尚有一子一女,不算太过寂寞。只可惜这位袁驸马一直不上进,顺仪公主与宫中关系又算不得多亲密,加之这几年又经常卧病在床,敏惠郡主倒是多养在皇后面下。
一年前因为有后妃暗害皇后,不过因顺仪公主代皇后饮下毒茶,并没有的手。顺仪公主命虽保住了,可是身子却全部垮下来了,天气一冷一热时,就起不了床,只得卧床休息。
不过倒也因此让皇上破例给她儿子封了侯,给她女儿封了亲王、郡王之女才有的郡主之位,并且还特意取敏惠二字为封号。
端和公主虽然看不上袁家,但是敏惠郡主识趣的态度倒是让她很喜欢,所以在婚事上,她还是费了些心思。
敏惠郡主闻言先是愣住,随即垂首羞涩道:“一切皆凭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您做主。”
“我虽比你大些年成,可是这掌眼的事情,还是由母后来才行,”端和公主见她还没有糊涂到底,面色更加好看,“要我来说,安国公家的那个嫡长孙倒不错,为人谦卑有礼,又知道上进,国公府的门第虽不低,但是比起你皇家郡主的身份,他们府上也只有敬着,定不会为难你。”
敏惠郡主心底泛苦,这安国公府的嫡长孙确实如此,只是这家人是坚定的保皇派与保太子派,端和公主提出这个建议,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联姻工具而已。
可是她又能如何,母亲不得皇上重视,父亲领着虚职,她若是不讨好皇后与公主,她弟弟的前程又该怎么去奔?
“但凭皇后娘娘做主,”敏惠郡主起身朝端和公主微微一福,心里却越来越难受,待她出嫁了,此生与显郡王还有多少可能呢。
虽然有本朝的孝宜和德太后入宫为妃前嫁过人的先例,可那也是因为这位太后命格清贵,又有没姿色,才得了靖帝爷喜爱,从而生下第一代帝王,从未坐上了太后的位置。
只可惜她不是这位太后,而显郡王也不是靖帝爷。
所以,当华夕菀参加聚会后不久,宫里传出皇帝给敏惠郡主做媒的消息后,她还吃了一惊。作为女人,她自认第六感还是很强烈的,比如说敏惠郡主对显郡王有心思,她是早就看出来了。可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嫁了,还是嫁给保皇派的安国公府里。
想到皇室背后的风云突变,华夕菀觉得自己对这位敏惠郡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同情的,不过也就只是那么一点而已,多的再也没有了。
午后,夫妻二人下棋时,无意间谈到了这件事,华夕菀见晏晋丘似乎对敏惠郡主出嫁一事反应并不带,便忍不住道:“皇上真给安国公嫡长孙与敏惠郡主做媒了?”
“你怎么想起这事了?”晏晋丘下了一步棋,才慢条斯理道,“事情已经基本上定下了,只是还没有明确的旨意发下来。
“不过是听说了,就问上一句,”华夕菀抓了一把棋子在手里,见晏晋丘棋风并没有半点变化,才继续道:“好歹她也是我们的表妹,该备的礼物也该好好备下了。”
晏晋丘看着棋局,有些不甚在意道:“我们只是表兄妹,面上过得去就行了,难不成还要给她攒嫁妆吗?”
“这话说的,”华夕菀笑着叹息道,“听了你这话,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晏晋丘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华夕菀口中的松口气是什么意思,他对华夕菀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这个笑脸仿佛是在向华夕菀传达自己的想法。
见华夕菀没有说话,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永远都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日后不必再担心这些了。”
这下换做华夕菀,只笑着不说话了。
第39章 亲王
安国公府虽然名头上听起来,没有顺仪公主府好听,但是实际上却比没宠没实权的顺仪公主显赫许多,启隆帝这个旨意,颇有点强按牛饮水的味道,安国公府虽然无意插手皇家的事,但也隐隐知晓敏惠公主心系显郡王之事,如今显郡王娶了千娇百媚的显郡王妃,看不上这位郡主,皇上就让他们安国公府嫡长孙接手,当他们安国公府是什么,捡破烂的么?
俗话说,做媒应该做的是心心相印白首不离的好事,而不是结仇。启隆帝这个旨意,无疑是在安国公心头插了一根刺,他最满意的就是自己这个嫡长孙,原本是想替他聘个知书达礼的贤良妇,谁知竟莫名得了这么个赐婚旨意。
不过再怎么不高兴,圣旨已下,他们也只能维持着高高兴兴的表现去宫里谢恩,然后又根据钦天监算出的级日去顺仪公主府下聘。不过聘礼虽丰厚,但是终究没有用上几分真心。
安国公府上的憋屈,京城里一些亲近的人家也是能猜到的,私下里虽劝了几句,公众场合下也都是乐呵呵的表示恭喜,让安国公吃了黄连还要硬说香甜。
这日卢氏来显郡王府看华夕菀,确定她额际一点疤痕都没有,才松了一口气,又咒了方氏一族几句,才压着嗓子道:“敏惠郡主与安国公府嫡长孙的婚旨下得未免也太仓促了一点,我前几日去安国公府上,见他们聘礼虽准备得好看,但是总有那么点不尽心,真不知道那位图的是什么。”
知道母亲说的是皇后,华夕菀似笑非笑道:“谁知道呢,我只记得这位郡主以未嫁女身份,在我成亲当日来过新房。”
卢氏性子虽烈,但并不是没脑子的人,华夕菀这话让她皱了皱眉:“原来她竟是有着这般心思,只是不知安国公府里的人可知道?”
“前段时日端和公主邀请我们去郊外庄子上赏玩,我们玩投壶游戏时,安国公府的老夫人与嫡孙小姐也在,”华夕菀语气里带着些遗憾,“当时我一时没注意,与郡王爷举止略亲密了些,当时敏惠郡主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安国公老夫人看出来没有。若是发现了,这一打听……”华夕菀叹了口气,颇为担忧道,“只怕有些不妙,倒是我的不是了。”
“此事怎能怪你,你与姑爷新婚燕尔,略亲密些也是能理解的,”卢氏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担心这些又有何益,反而伤神。”
“母亲教训得是,”华夕菀笑着应了一句,然后看着花瓶里的散着香味的桂花,“这天已经入秋,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女儿不能陪着父母一起赏月,实为不孝。”
“你的心意我们知晓,”卢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勉强笑道,“如今你是郡王妃,也是成家的人了,怎么能像小时候那样呢?只盼着你日子越过越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了。”
华夕菀心中一片酸软,把头伏在卢氏的肩上:“有你们在,我永远都是小孩。”
卢氏叹了口气,伸手拍着华夕菀的肩,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这丫头虽然懒散又看似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可是实际上最看重感情,只是装在她心里的人太少,别人不知道而已。
还没有到中午的时候,晏晋丘就从外面回来了,见到卢氏后,先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又仔细询问了卢氏与家人的身体,得知一切都好后,才笑着道:“听闻你们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夕菀平日里也是念着你们的。日后岳母大人若是无事,可以多来走走。我们府里人少,有时候我在外办公,夕菀独自一人在府中,实在无趣了些。”
卢氏温和笑道:“郡王爷心疼郡王妃,乃是我们家姑娘的福气,只是这偌大一个郡王府,岂非没人陪伴,不过是略娇气了,郡王也不能这般纵容她。”
“岳母大人何处此言,”晏晋丘笑看华夕菀一眼,眼中满是温情,“府里人虽多,不过都是些下人,如何比得岳母大人。何况夕菀并不是娇气的性子,不过是我私心里想让她更自在些罢了。”
卢氏闻言面上的笑意更浓,她看了眼一直微笑的女儿,客气几句后,就转移了话题。
午膳的时候,晏晋丘陪着华夕菀与卢氏一起用了饭,又说了一会儿饭,才起身去了书房,留给母女二人谈话的空间。
卢氏虽舍不得女儿,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久留在郡王府,那也太不成样子了,她亲手理着女儿的衣襟,小声道:“皇室虽复杂难辨,但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你且记得,万事都比不得你自个人儿,别犯傻。”
华夕菀哽着嗓子点头:“母亲放心,我省的。”
卢氏吸了一口气,再度变成那个略有些烈性的侯府夫人:“请郡王妃多爱惜身体,臣妇告辞。”
华夕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把卢氏送到二门处,眼见着卢氏进了软轿,才转身回了院子。
几个贴身丫鬟眼见主子心情有些不好,便想着法子逗主子开心,直到华夕菀露出一个笑来,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们几个担心我,”华夕菀笑着给每人抓了一把糖,“快吃些糖,争取日后嘴更甜些。”
“那奴婢们就谢过了,”白夏笑盈盈的接过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近来天气没有那么热了,郡王妃您喜欢吃点辣的,不如让膳房给你做些红烧的菜过来?”
“这个主意不错,”晏晋丘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华夕菀身边坐下来道,“你身边的丫头各个都很机灵,又尽心伺候你,很好。”
“难道不是这些菜色趁了你的心意?”华夕菀挑眉,“既然如此,你可得给这几个丫头赏。”
“既然如此,就每人赏一支绞丝金钗,”晏晋丘笑着让木通记下,“这可算有诚意了?”
华夕菀笑眯眯的指着自己几个丫鬟:“你们还不快谢郡王爷的赏?”
白夏几人笑着谢了赏,然后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还体贴的拉上了门。
等下人们退下后,晏晋丘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顺仪公主病情越来越重,只怕拖不了几个月了。”
“难怪旨意下得这么快,时间又定得这么紧,”华夕菀给他倒了一杯茶,“只是我听闻圣上与顺仪公主感情并不深,这次倒是……”
“顺仪公主因为皇后而中毒,他此举一是为了向别人展示他有情有义,二是为了安抚世家,”晏晋丘端起茶喝了一口,“只是敏惠郡主这个人选不是那么合适。”如果是其他身份较为贵重的郡主或者翁主也许比较合适,至于敏惠郡主……只要不起到反作用就好。
没有料到晏晋丘竟然当着她把话说得这么透,华夕菀有些意外的看了晏晋丘一眼,见他捧着自己倒的茶喝得认真,笑着道:“晋丘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敏惠郡主贤德无双,京中不少世家夫人都曾夸过的,安国公府上能得如此贤孙媳,可是一件大喜事。”
晏晋丘看着手中杯子上的花纹,乃是交缠在一起的连理枝:“夕菀说得有道理,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对于晏晋丘如此迅速的掉节操改口行为,华夕菀寄予了极高的评价,并且还特意给他添了一次茶水,以此做奖励。
男人嘛,总是要有些眼力劲儿的,不然在外面怎么混呢,她这都是为他好。
到了秋季,府里就要准备秋季用的东西,下人们添多少衣服,府里哪些东西用不上需要收起来了,这些都是府中下人需要忙的。华夕菀作为府中女主人,用不着每件事都要安排,她只需要看过管事递上来的单子,然后再决定是否删减。如果作为王府女主人,大大小小事都要插手,外面不管大小来往都要她来安排,那么她每天就不用睡觉,只需要打理各种单子就行了。
需要她亲自过问的,一般都是平级或者尊者的礼,下面一些不重要的来往,大多由管事安排好汇报一声就行,不然要这些管事做什么。更何况她堂堂郡王妃如果什么事都要插手,传出去也没有谁夸她贤惠,厚道的最多夸她一声实诚,不厚道的可能就要说她小家子气了。
今天这家老夫人过寿,明天那家小子满月,后天又有谁成婚。在世家多如狗,皇族满地走的京城,几乎每个月都要送好几回礼,这种时候,就是各大管事显神通了,不用担心他们不尽心,因为他们自己恨不得把事情做得最好,好在华夕菀面前露下脸。
华夕菀刚给准备秋装的报告用了印,就见木通一脸喜色的走进来道:“王妃,大喜啊。”
王妃?
华夕菀不动声色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木通:“发生什么好事了?”
“皇上今日下旨,晋郡王爷为特品亲王,等下礼部传旨的人就要到了,您请准备一二吧。”
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提升晏晋丘的品级?华夕菀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天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启隆帝这种疑心病末期患者,有这么大方?
第40章 贺喜
华夕菀心里虽然有些怀疑,不过还是换上了自己郡王妃工作装,然后戴着有些沉的金冠到了王府正殿。她刚到一会儿,就见晏晋丘穿着郡王服走了过来,院子里几大管事也候在了殿外。
晏晋丘进殿后,见华夕菀面色平静,知道她没有被这个突兀的消息惊到,便笑着走到她身边站定,轻声道:“晚上我们早些用饭。”这句话就等于在跟华夕菀说,有什么事咱们两人私下说。
殿内站了些有品级的太监与女官,华夕菀把手轻轻搭在晏晋丘的掌心,莞尔一笑:“好。”她虽然知道皇帝用心有些不良,不过观察晏晋丘的神情,似乎对此事乐见其成,也就不再多想,只等礼部的人来宣旨。
两人没等多久,就见礼部的官员带着一干子人来了,然后念了两份长长的圣旨,但是归纳下来也就是晏晋丘的亲王任职书以及华夕菀的亲王妃任职书,随着任职书一起下来的还有金印金册,至于服装还没有赶制好,所以先欠着,还有郡王府扩建的事情,反正这里以前也是亲王府,把原来那些锁起来的院子都打开,然后让工部的人翻修一遍就成了。院中能代表亲王身份的摆设物件,通通赐赐赐,以显示皇恩之浩荡。
听了半天,终于把赏赐单子听完,夫妻二人送走礼部官员后,就坐在院中看着一箱一箱的东西抬进来,中途二人还续了两盏茶。
每念一样物品的名字,就有下人把盒子打开,让两人过目。到了最后,华夕菀已经惨不忍睹的移开了眼睛,不是她太清高,实在她终于明白什么叫“金子晃眼,银子傻白”,再看下去,她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累了?”晏晋丘见华夕菀这个样子,便朝身边的下人使几个眼神,然后道:“既然累了,我们就去屋里休息,这里由下人看着就好。”
华夕菀点了点头,状似虚弱的扶了一下沉沉的金冠,到了现如今,她也是视金钱为粪土的高洁人了。
回到屋里,华夕菀首先由婢女们伺候着换下郡王妃服,换上漂亮又轻松的曳地裙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揉着自己的脖子道:“再压下去,我肯定要矮上一寸。”
“有这么厉害?”晏晋丘伸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现在好点没有?”
“手艺比起我的几个丫头来差了些,”华夕菀笑着斜睨他一眼,“罢了,我可不敢让王爷来做这种事,还是由他们来吧。”
晏晋丘笑着收回手,然后道:“最近来我们府中贺喜的人可能会有很多,可要辛苦你几日了。”
红缨见状走到华夕菀的身后,轻轻的替她按捏起来。
“有下面的管事帮衬着,也不会太辛苦,”华夕菀有些懒散的靠着椅子坐着,缓缓道,“皇上隆恩,乃是大喜之事,即便是累心里也高兴。”
“这倒也是,”晏晋丘看了眼屋子里侍立的下人们,“不如现在睡一会儿,往日你此时也是在午休的。”
“也好,”华夕菀挥手让屋子里的下人退下,两人在床上一起躺下后,晏晋丘才道:“听闻昨日皇上发作了盛郡王,又让盛郡王回府思过三日。”
华夕菀觉得自己在朝堂方面的事情有些智商不足,所以听了这话后,想了一会才道:“皇上昨日斥责了盛郡王,今日便晋你为亲王,不知是何用意?”这就像是勤快孩子做错了一点就被家长批评,懒孩子因为什么都没做,反而无功无过的得了奖励?
“并没有这么简单,”晏晋丘伸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盛郡王如今势大,部分官员对他很是推崇,这种情况下,皇上难免心生猜忌。他故意打一个,拉一个,不过是想让晏伯益以为是我在从中作梗,让我们互斗而已。晏伯益有部分官员的支持,我有晏伯益比不上的亲王爵位,不管是谁占了上风,对于皇帝来说都是输家。”
这么一解释,好像确实也有这个意思,华夕菀打了个哈欠,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有些她不想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晏晋丘从床上起身,坐在床沿边看着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女人,起身走到华夕菀平日里梳妆的铜镜前,正好看到自己嘴角来不及散去的笑意。
他的面色微微一变,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半晌后,才出了屋子。
候在外间的红缨等人见王爷出来,纷纷埋下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无声的行了一个万福礼。
“小心伺候着王妃,本王去书房,待王妃醒来,让人告知本王。”晏晋丘知道华夕菀现在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是忠心之人,所以也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