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宫侍顷刻间退个干净,顾如玖朝晋鞅招了招手,“宸君,来。”自从她给晋鞅讲了那个两兄弟爱上一个女人的故事后,晋鞅就不爱让她叫他大郎了。
“怎么了?”晋鞅见顾如玖这般郑重其事,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忙走到顾如玖面前,“发生了什么事?”
“低头,”顾如玖笑看着他。
晋鞅闻言乖乖低头,然后就看到久久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系好以后,顾如玖伸手摸了摸他玉水滴,笑着道:“现在我把你给系上了。”
晋鞅低头,看到是一颗玉石,成色极好,上面刻着的字很小,却极有风骨,可见做工有多精细。虽然知道这是给小孩子戴的东西,晋鞅也不介怀,反而高兴道,“谢谢久久。”
“你系上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若是有人敢跟我抢,我就砍了她的手,”顾如玖笑颜如花,“若是宸君跟别人走,那我便把陛下关起来,谁也不让见。”
晋鞅迎视着她的双眼,蹲下身,与她平视道:“我待久久,也是如此心意。”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顾如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他的眉梢,再度缓缓的笑开。
晋鞅把玉水滴从领口塞进衣襟,让它贴着自己的胸口,冰凉的玉水滴由于他的体温,渐渐暖和起来。
静安宫中,孙太妃正在抄一本经书,门外的脚步声打乱了她的心思,让她落笔时,写歪了一笔。
她皱了皱眉,看着这幅字,搁下笔,把这幅字折叠起来,扔到了一边。
“太妃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她点了点头,身边伺候的宫女便传了外面的人进来。外面的太监进来以后,就道,“太妃娘娘,杨柳受罚,被乾坤宫总管白贤看管了起来。”
“乾坤宫的白贤看管?”孙太妃在宫女的伺候下洗完手,擦着手道,“这倒是有意思,皇后要处置人,偏偏使唤皇帝跟前的人。杨柳说了什么?”
“杨柳说,一切都是钱太妃娘娘指使的。”回话的太监小声道,“皇后娘娘问话前,还动用了私刑。”
“这位皇后娘娘不是向来亲和么,怎么也用这套手段了?”孙太妃似笑非笑的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院子,院子里花花草草长得十分茂盛,十分有野趣,“皇帝知道她用这种手段吗?”
“用刑的是白贤总管。”
“呵,本宫倒是小看了这位皇后,”孙太妃冷笑,“她这是想向皇上表明她这是光明正大用刑?”与其装贤惠大度,不如让皇帝觉得她真性情关心他,并且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他。
就是不知道这个皇帝喜不喜欢她这种真性情?男人喜欢的时候,什么都好,不喜欢时候,真性情就是暴虐,这个皇后还是太年轻了些,以为皇帝现在有一片真心,就万事大吉了。
太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好沉默。
“找人把消息传到钱太妃那里,就说皇后怀疑她指使宫女勾引皇帝,其心不轨。”孙太妃微微一笑,“后宫这个地方,还是热闹一点有意思,这几年就是太过冷清了些。”
“太太,宫里传来消息说,计划成了。”
昏暗的屋内,一个穿着精致的女人闻言露出满意的微笑,“是吗?”
“太太,您又何必如此,若是此事被发现,不仅您跟老爷公子会遭难,就连您的娘家……”
“我那好妹妹可不是仅仅为了我,”妇人冷笑,“你不用多说,我心里有数。”
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而她的女儿,连一个风光的及笄礼都来得及举办,便躺在了黑乎乎的地下。
“司马香跟那高罗国的人可还有来往?”她又问。
“昨日他们又见过一次面。”
“很好。”妇人低声笑了起来,“这样才没有浪费我暗中帮她扫除障碍,我且看着她能走多远,跑多高。”
那样掉下来的时候,才够疼。
她的女儿,不能白白就没了。
益心宫中,钱太妃听完太监来报,冷笑道:“既然说了是怀疑,那就只能是怀疑,本宫不认,看她又能如何。”
“太妃娘娘,奴婢担心到时候杨柳扛不住,一口咬定是您,又该怎么办?”太监有些担心道,“陛下待皇后极好,奴婢担心皇上因此对您不满。”
“皇帝是太后过继来的儿子,能对本宫满意到哪去,”钱太妃冷哼一声,“我是先帝的妃嫔,只要这件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就不能动我,不然言官那一关就过不去。”
“且看着吧,这事即便我脱不了干系,孙氏那里也干净不到哪去,”钱太妃朝静安宫方向看了一眼,“她当真以为我没看出她的心思,想要借我的手算计人,也要看看本宫愿不愿意!让人想办法除去杨柳,让她畏罪自杀,然后把孙氏牵扯进来,这水只有越浑,才能有更多的鱼儿跳出来。”
当年她跟孙氏都还为先帝妃嫔时,便时敌时友,这个女人心思有多深,她是知道的,所以现在又怎么会百分百的信任她?
使臣在大丰京城蹭吃蹭喝将近一个月,终于要准备离开了,他们离开前,最盼望的就是大丰给他们的回礼。
要知道先帝在时,可是一位非常大方的人,只要他们说几句好听的话,赏赐那是大把大把的有。
不过现在这位皇帝似乎并没有先帝那么好说话,所以他们都是又期待,又忐忑。尤其是得罪了大丰的多宝国使臣,这会儿已经愁得不行,他们担心回国后,不能跟国王交待。
事实上,晋鞅果然也没有让他们意外,赏赐了他们几样能看不能吃也不能用的玩意儿,让他们带回给自家国主。
什么,你说你远道而来不容易?
可你不是来贺喜的吗,哪有贺喜的宾客拿的回礼比赠礼还多的道理?
还敢废话?
难道你不是诚心来为帝后贺喜,是来打秋风的?
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来打秋风的,更加不敢得罪大丰鸿胪寺的官员,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谢恩,装作高高兴兴的样子,把大丰赏赐给自家国主的东西好好收起来。
虽说东西不多,但也是珍惜之物,没见多宝国只收到一份大丰帝王的斥责书吗?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他们要满足。
唯一例外的是郦国,他们得到了大丰的救助粮以及药品,而他们的王子也以受大丰教化的名义,留在了京城。
这个举动其他使臣看来,就是郦国为了换取粮食,把王子当做质子给大丰了。
所以他们虽然有些羡慕郦国,但他们还是不打算让自己国家的王子当质子的。
唯有祁连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沉下了脸。
宁可送王子当质子,也不愿与他们高罗合作吗?
郦国此举,几乎是明晃晃地打了他的脸。
第60章
昏暗的屋子里,祁连坐在铺着一层干草的地上,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后背,身上浅色的锦袍也染上了尘土,看上去狼狈万分。
他面色阴沉的看着头顶上方狭小的窗户,隐隐约约能看到点点星光,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回头看去,看清来人后,先是一愣,随即嘲讽的笑道:“果然是你。”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无声无息的把他从高罗国的边境小镇上,一路带到大丰京城。
“高罗国丞相突然失踪,高罗国内部混乱一片,党派之间争斗不断,”来人站在牢门外,面无表情的看着祁连,“这出好戏,祁连丞相觉得是否足够精彩?”
“我自诩小人,但是在你面前,确是自愧不如,”祁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叶,“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我从头到尾都在怀疑你,”来人并没有因为祁连脸上的嘲讽而动怒,他走到旁边摆好的桌椅上坐下,“十年前突然出现在高罗国,然后成为祁家养子,成为高罗国最年轻的丞相。”
“若不是你晋氏一族过河拆桥,我林家会落到如此地步吗?!”祁连有些失控的看向牢房外的人,“我林家满门上下,不管男女老幼,皆被处死,若不是家有忠仆,我也会跟其他家人一样,死在刽子手下。你告诉我,我们林家犯了什么错?!”
“他宠爱我姑母的时候,便让我林家风光无限,转头皇后丧子,不过是奸妃挑拨几句,他就把我姑母当成毒害皇子的凶手,”祁连满脸狰狞的抓着牢门柱子,双目赤红的看着来人,“我林家上下几十口人,几十口人,就被这样斩首,每当午夜梦回想起他们充满冤屈的双眼,我都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你们这些晋家人无情无义,偏偏还最爱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他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被惹怒的狮子,失去的理智,“就连你也是如此,什么对顾氏女情深意重,都不过是你利用感情,让太后让顾家帮你稳固江山而已。晋鞅,你跟上一个狗皇帝又有什么不同?”
“住口!”晋鞅身后的何明怒斥道,“休得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祁连嘲讽的笑道,“看你伪装得多好,就连身边的下人,都以为你真的对皇后情深一片。只可怜顾氏女从小被家人捧在掌心,嫁给了一个虚伪的男人,还以为他对自己当真深情无悔,真是可怜可笑又可悲。”
何明听到这话,心中悚然一惊,忍不住回扭头看去,却见陛下脸上,半分表情也无,仿佛祁连的话,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难道……
寒意顿时从后背慢慢蔓延到全身,他脚下一软,不知不觉便跪伏在了地上。
“我对皇后是真情还是假意,与你又有何干?”来人抬了抬手,顿时墙壁上的火把燃了起来,一张完美无缺的脸也显露在了火光下。
他长身玉立,身上穿着浅色暗纹锦袍,青丝用玉冠紧紧束着,像极了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他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成了牢房中最夺目的存在,因为他实在太贵气,也太俊美。
“当年我逃到锦州时,你跟我现在一样的狼狈,不,比我现在还要狼狈,”祁连看到他这副模样,低头笑了起来,笑声在牢房中回荡,格外的嘲讽与刺耳,“你就像一条狗趴在地上,被你的那个弟弟当做马骑。让我想想你当时的眼神……不甘、怨恨、以及暴戾。”
“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双眼睛,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那不是人的眼睛,而是疯狗,”祁连轻蔑又嘲讽的看着晋鞅,“可那些世家却夸你言行有度,翩翩如玉,瞧瞧他们的眼睛都有多瞎。”
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晋鞅面无表情的听完祁连的话,抬起头道:“那又如何?”
祁连看着对方那双犹如寒冰的双眼,怔住,对啊,这又如何呢,这个人心狠手辣也好,擅于伪装也好,至少他成了大丰的皇帝,权倾天下,即使那些倨傲的世家,也要在他面前弯下腰来。
他自嘲的笑了笑,走到角落里,也不嫌地上的杂草有些潮湿,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你应该娶司马香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骨子里跟你一样,为了成功不择手段,若是你们两个在一起,必然有很多共同爱好。你这样的疯子,何必去招惹顾家那般犹如娇花般的姑娘?”
说到这,他又摇了摇头,笑道:“我倒是忘了,越是你这样的人,就越是喜欢那些干净美好的东西,因为自己浑身脏臭,血腥难闻,便对那些美好的东西,格外感兴趣。怕只怕你这样的人,把美好的东西也玷污了。”
“朕把你关押在这,不是要听你说这些废话的,”晋鞅站起身,走到劳门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祁连,“朕手段如何,不用你来说。至少朕没有卖国求荣,更没有做他国下臣。若是林家列祖列宗知道你准备勾结高罗国以及瑞王府造反,害得天下大乱,你觉得你还有脸见他们吗?”
“天下大乱与我又有何干?我林家被冤枉,满门抄斩时,大丰又有谁站出来为我林家说过一句话?!”祁连恨声道,“天下人如此待我林家,我为何还要顾及天下人?”
晋鞅看着祁连因为恨极而疯狂扭曲的脸:“谁说当初没有人替你林家求情?”
“你说得对,当年还有顾家与杨国公家站出来替我林家说过好话,”祁连面色平静了些许,他低着头沉默片刻,然后猛地看向晋鞅,“可是又有什么用,顾家忠诚待你,你却用感情欺骗他家女儿,杨国公满门清正,你却抢了杨家公子的心上人。所以你们晋家的男人,就是如此的恶心,表面富丽堂皇,内里却恶臭难闻,你这么做,不怕会有报应吗?”
“你身为阶下囚,又何必考虑我是否有报应,”晋鞅垂下眼睑,白皙的手指放到牢门柱上。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就像是在抚摸一个情人,“先帝有万般不对,也不是你可以出卖国土,引起战乱的理由。你可知若是战乱一起,天下将有多少无辜百姓受苦?他们没有害过林家,也从未对林家落井下石,难道你就不良心难安吗?”
“我不知道你怎么瞒天过海的把我抓了回来,我也不想知道了,”祁连把头靠在墙上,闭着眼睛道,“你不必多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是不会给你的。”
晋鞅把手背在身后,静静看了他一眼,平静的开口道:“即使你不教出瑞王府通敌卖国的证据,朕也能让瑞王府抬不起头来。”
“你当然可以做到,可是你这种内心阴狠,面上却总喜欢风光霁月的人,做事前不总是喜欢找证据占大义吗?”祁连眼也不睁道,“陛下请回,恕在下不能远送。”
晋鞅面无表情的走出这间私牢,他身后的何明以及几个沉默的小太监提着灯笼立刻跟上。
“陛下,小心台阶。”何明把灯笼提得近了些,好让前路看得更清。
晋鞅拿出手帕,捂着嘴咳了几声,然后道:“接下来的几天里,不让人跟祁连说话,除了送吃的以外,什么都不用做。”
“是。”何明忙应了下来。
晋鞅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觉得脖子间有些凉,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挂在脖子间的玉水滴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他走动的时候,一步一晃,碰到他脖子上的皮肤,所以才格外的冰凉。
他脚下一顿,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玉水滴,顺手把这玉水滴塞进衣领中,加快脚步朝紫宸殿的方向走去。
回到紫宸殿后,他发现顾如玖不在殿内,皱了皱眉,问殿内伺候的宫侍:“皇后呢?”
“回皇上,皇后娘娘去了鸾和宫。”
晋鞅眉头皱了皱,点头道:“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
何明抬头看了眼皇上,躬身与其他人一起退下,并且还顺手替晋鞅掩上了房门。
屋内顿时死寂,晋鞅走到顾如玖平时爱躺的软榻上面坐下,顺手就从软榻下面抽出了两本传记,传记里还夹着一枚书签,可见主人离开前,书还没有看完。
他翻开第一页,就见上面写着,“百年前有一山,名曰秀山,山中有一白狐……”
笔法十分粗糙,但是情节却有几分意思,这个美貌狐妖与贵族公子相恋,为了他放弃修为,只愿做一名凡人。哪知这个贵族公子看似对美貌狐妖深情无悔,实际上只是为了得到狐妖的心头血,炼制长生不老丹献给皇帝,以便能求娶公主。
最后这位公子得到了心头血,狐妖泪尽而亡,而公子也没有好下场,因为皇帝用了长生不老丹后,竟然暴毙而亡。
原来狐妖的血太过霸道,皇帝身为凡人,无法承受,便暴毙而亡了。
这个故事存在很多漏洞,但是结局却与其他小说话本不同,其他话本总是追求一个圆满,而这个故事,却是以死亡而结束。
他合上手中的话本,看着桌上跳跃闪烁的烛火,眼睛有些干涉难忍。
鸾和宫中,顾如玖坐在上首,她的下首坐着钱太妃与孙太妃,三人面前摆着精致的点心,不过谁也没有动。
顾如玖笑着看了眼两人,然后道:“麻烦两位太妃娘娘了,我今日请二位来,就是闲聊几句,打发时间。”
孙太妃闻言便笑着道:“皇后娘娘愿意跟我们说话,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何谈麻烦二字。”
钱太妃笑着附和,看着手边的茶杯与点心,却不敢去碰。
“二位是我的长辈,又在宫中待了很多年,比我了解宫中的规矩,”顾如玖说到这,叹息一声道,“半月前我曾经把一个不懂事的宫女关押了起来,哪知……她两个时辰前竟然在牢中丢了命。”
“竟有这等事?”钱太妃面露惊讶之色,“难道是畏罪自杀?”
“现在还不清楚,”顾如玖摇了摇头,“这事按理该交由大理寺去查办,只是后宫乃是陛下休息之地,又有女眷,大理寺的人来,只怕不太合适。”
“皇后娘娘这话有道理,大理寺的人确实不太适合来后宫,”孙太妃笑了笑,犹豫片刻道,“更何况这本就是犯事的宫女,畏罪自杀的可能很大。”
“话虽如此说,只是我心中仍有些不安,”顾如玖面上忧色更浓,“万一这个宫女乃是他杀,那后宫就太危险了。”
钱太妃与孙太妃都面色凝重的不说话,仿佛对死了宫女这件事十分害怕。
“我想着后宫现在既然不太安宁,二位太妃有身份贵重,若是出了事,太后与皇上都会忧心不已。不如在这件事查清之前,两位太妃暂且去临安别宫居住,待事情查清以后,我再接两位太妃回来。”顾如玖说到这,再度重重叹息一声,“这也是无奈之举,还请两位太妃体谅。”
钱太妃与孙太妃闻言面色大变,皇后这是什么意思,要把他们赶出内功,迁去临安吗?
临安是大丰的陪都,大丰历代很多没有子女又受过皇帝宠幸的妃嫔在皇帝驾崩后,都会被迁去临安别宫,但这基本上是新帝后宫充盈情况下,才会如此行事。可是现在的皇帝后宫除了皇后以外,别的女人一个都没有,皇后竟然也要把她们赶走?
可是尽管她们心中不满,但是能直接说不吗?
钱太妃与孙太妃心里清楚,若是皇后执意要把她们送走,那们他们就只能去临安别宫孤独终老了。
“时辰不早,两位太妃早些回宫歇息吧,”顾如玖似乎没有看到两位太妃难看的神情般,站起身道,“本宫也有些乏了。”
孙太妃与钱太妃只好起身行礼道:“恭送皇后娘娘。”
目送皇后离开,孙钱二人走出鸾和宫,孙太妃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钱妃,你行事永远如此鲁莽,若不是因为你,皇后又怎么会打算把我们送到临安别宫?”
临安别宫就是个活死人墓,不是冷宫胜似冷宫,进了那里除了死,几乎再无其他机会出来了。
听说几十年前,宫中有个贵妃极受宠又善妒,后来皇帝便后宫所有女人全部赶去了临安别宫,独宠贵妃一人。
有选女进宫,还没见到皇帝的面,就被送去了临安别宫,到死都是个白头宫女。
“你也别说我,这事难道没有你的手笔?”钱太妃不悦的瞪了孙太妃一眼,拂袖而去。
孙太妃面色变了变,最终沉下脸咬牙道:“好一个皇后!”
“娘娘,您真的准备把两位太妃送到临安别宫吗?”秋罗有些担心,往日送到临安别宫的妃嫔,都是些普通家庭出身的选女,可是钱太妃与孙太妃母族都是京城中的世家,尤其是孙太妃,她的母族不仅显赫,还与司马家有姻亲关系,若是前朝闹起来,只怕要借着此事逼着皇上纳妃。
“这事就要看她们愿不愿意去临安别宫了,”顾如玖笑了笑,抬头看着夜空中挂着的皎月,“若是她们不愿意,就要拿出诚意来才行。”
秋罗沉思片刻,面上露出恍然之色。
宝绿茫然的看着皇后娘娘与秋罗,沉默的低下头。
“皇后娘娘,您可回来了,”何明看到顾如玖,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朝她一个作揖道,“皇上已经等您很久了。”
顾如玖走进屋内,见晋鞅在翻自己没看完的小说话本,便笑着道:“宸君,这个故事有意思吗?”
晋鞅伸手把她拉进自己怀中,笑着道:“漏洞太多,不过狐妖有情有义,十分难得。”
“只可惜再有情有义,却遇到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顾如玖还没有看完,便随口问道,“结局怎么样?”
“我只是大致翻了一下,”晋鞅把书扔到一边,把头搁在她的肩头,沉声道,“男人最后被车裂而亡,事后魂魄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这结局好,”顾如玖笑了笑,“我是最不耐烦看男人把女人弄得遍体鳞伤,到了最后掉两滴泪,便获得原谅,还能富贵加身儿孙满堂的故事了。”
晋鞅嗯了一声。
顾如玖伸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脑勺,似笑非笑的轻声道:“若是两滴眼泪,便能获得原谅,那么无辜女子的感情就太廉价了。”
“久久与这些女子定是不一样。”晋鞅轻轻在她脖间吻了一下。
“我自然与她们不一样,”顾如玖食指轻划,落到他的脖子上,指腹感受着血管下,温热血液流动时带来的颤动,她呢喃道,“若你敢像这种男人,那我便拉着你,陪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