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隆五年十月,铁帽子王忠王上书,因心喜京城风土人情,民生教化,请求皇上允许他全家迁往京城久住。
忠王这道奏折呈到御前,满朝皆惊。忠王之所以让无数人忌惮,就是因为他是铁帽子王,并且有容州这块封地,可以自己带兵,守护一方水土。现在他放弃容州,全家迁入京城,不等于是老虎拔了自己的牙,去做被人豢养的猫?
忠王这么做,肯定不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京城,全天下相信这个理由的恐怕没几个。
这是忠王投诚的讯息,也透露着某种信号,那就是当今陛下恐怕不能容忍有封地的藩王了。
如今忠王向陛下投诚,那么唯一还有封地的,便只有瑞王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最受忠王此举影响的就是瑞王,因为忠王这种行为,无疑是把他逼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忠王是不是疯了?!”瑞王阴沉着脸,捏着茶杯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晋鞅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他竟吓得把容州都给送了出去,平时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竟是做出来唬人的么?”
“请父王息怒,”瑞王世子见他气成这样,担心他伤了身子,忙上前劝慰了不少的话,见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后,才道,“儿子怀疑忠王与当今早就搭上了线,故意演这出戏来逼您。”
“他拿容州来演戏?”瑞王冷笑道,“今日他不管是演戏也好,真心实意还好,说出去的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是再也收不回来了。到时候就算他说是演戏,晋鞅会认吗?”
“与狐狸演戏,他的脑子呢?”瑞王不管忠王究竟想做什么,他恨的是忠王把他闭上了绝路。
人家忠王是祖上封的铁帽子王,都主动交还封地了,他作为晋鞅的叔父,是交还还是不交还?
不还,只怕后面的人都说他狼子野心。
可是还了,他却又不甘心。
怎么可能会甘心,他算计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培养出这么大一股势力,若真的就这样放弃,岂不是说他这半辈子的努力都是笑话。
他,不甘心!
忠王上书以后,当今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只说容州在忠王祖辈的管辖下,一直都风调雨顺,若是换人来管理,只怕一时间难以适应。
见当今不同意,忠王又几次三番的上书,当今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并且表示忠王一家日后虽然住在京城,但是容州的赋税仍旧交给忠王,忠王对容州官员也有任免权。
如此便皆大欢喜,大家都称赞忠王对皇室忠心,又称赞皇上为人仁厚。
出了忠王上书这件事,朝中的氛围也跟着轻松了好多,甚至有人觉得,当今皇后真是福星,她刚怀孕不久,忠王就向朝廷主动献出容州,此乃吉兆。
对于这种说法,顾如玖表示非常的无语。
现在这些人拍马屁的手段越来越高端了,不仅把她跟宸君的马匹给拍了,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被拍了。
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经有四五个月了,有时候她甚至能感受到这个小生命的胎动。或许正是因为这一次次的胎动,让她对腹中的胎儿越来越有感情,也渐渐让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即将要做母亲了。
近来的胃口越来越好,身上也涨了一点点不太明显的肉,她怀疑自己吃了这么多的东西,全都补到胎儿身上去了。
这几个月来,按理说她与宸君不该同房,不过在这方面,宸君向来不怎么讲理,所以两人仍旧是同吃同睡,宸君还要负责给她肚子里的宝宝讲故事。
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宸君讲故事的本领越来越高强了,讲到兴起的时候,还能模仿故事里的人物动作与声音,十分的投入。
“娘娘,”秋罗走进屋,把一盅适合孕妇喝的汤呈到顾如玖面前,伺候她吃完以后才道,“方才何明公公杖责了一位宫女。”
顾如玖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何公公说,因为要为龙子积福,便饶了那宫女一命,”秋罗把空碗收拾好,递给身后的宫女,“不过人却赶到浣衣局去了。”
“什么宫女?”顾如玖道,“不会又是见到本宫有孕,认为皇上不能与本宫同房,便起了其他心思的宫女?”
第85章
顾如玖想的没错,她有了身孕后,一些宫女的心思便蠢蠢欲动起来。暗送秋波的,故作可怜的,还有特意表现出与众不同的。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能表现出巨大的潜力。顾如玖从来不敢小看任何一个人,尊贵如大长公主也好,低贱如无根的太监也好,这些人只要有自己的立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他们任何一个行为与举动,都不可小觑。
“娘娘,您要见见那个宫女吗?”秋罗见顾如玖脸色不太好看,以为她在生气,忙道,“您若是想见她,奴婢这就让人把她带过来。”
“不用了,”顾如玖摸了一下微微凸起的肚子,“这件事何明办得很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宫女是否有野心,重要的是晋鞅态度是否鲜明。
晋鞅确实没有让顾如玖失望,他平日除了处理政务,就是在紫宸殿里陪顾如玖。因为顾如玖怀的是头胎,所以晋鞅格外的小心翼翼,只差没把顾如玖揣在兜里,整日带在身上了。
有宫女蓄意靠近他,他实际上比顾如玖还紧张,你问他为什么?
万一久久这件事动怒,动了胎气怎么办?赵御医早就说过,女人头一胎很重要,若是有什么不测,对女人身体的伤害特别大。
别的东西他不在意,但是久久身体他确是格外的小心。就因为他自己的身体不好,他知道生病的感觉有多难受,就更加不想让久久体会他平日受的罪。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贵人犯法理应与庶民同罪。”
“陛下,话虽如此,但是……”
晋鞅回过神时,见下面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所为的不过是周家公子仗势欺人,打伤了两位读书人。
周家是太后的娘家,这些年虽然昏聩无能,做事糊涂,好歹从未惹出过大事来,哪知道这次竟如此糊涂,把读书人给打了。
文人最厉害的就是一张嘴,你把读书人打了,就等于是打了文人的脸,难怪朝堂上这些文官上串下跳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家公子把他们给打了。
做了几年的皇帝,晋鞅怎么会不知道文官的个性,所以任由他们争来吵去,最后宣周家公子来自辩。
周家公子虽然文武不通,但是长得一副好皮囊,加之太后是他的姑母,所以来到朝堂之上也不紧张,朝晋鞅恭恭敬敬行了礼后,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本微臣只是看不惯他们满口之乎者也,准备换个地方吃饭,哪知道他们竟然把话头牵扯到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身上,微臣心里气不过,才跟他们动起手来。”周公子也很光棍,他是侯府的世子,从小也是娇惯着长大的,也不管这话会得罪多少人,就这么直愣愣的说了出来。
听到涉及到了太后与皇后,晋鞅皱了皱眉,视线扫过那些低着头做鹌鹑状的文官们,沉声道:“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说……”周公子眼珠子一转,抬头见晋鞅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他们说太后偏爱皇后,拦着陛下您纳妃。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却因善妒独霸陛下……”
眼见皇上的脸色越来越沉,周公子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不敢再说话了。
“朕对皇后情深一片,皇后对朕亦是关心体贴,而朕也早已经言明,不愿纳妃,”晋鞅沉声道,“这两位书生不努力钻研学识,竟是学着长舌之人谈及朕的后宫家事,难道这便是读书人之道?”
在场众位官员一脸的懵逼,这两个读书人还说过这种话?全天下谁不知道皇上因为之前被人逼着纳妃的事情,在朝上发了好大的火,从此朝堂上再无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这事。
这事要说皇后不对,也有些不讲道理,人家皇上自个儿不愿意,关皇后什么事?你说你两个读书人,操心这个干嘛,还被太后娘家人听到了,真是挨打也活该。
“陛下,这也只是周世子一面之言,微臣以为,还要召这两个读书人,当朝对质才能分辨真假。”一个文官站了出来,只差没明着说周公子撒谎了。
周公子哼了一声,以生动的表情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情。
这位文官听到周公子的哼声,只是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以示自己不屑与周公子为伍,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其他官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知道您有骨气,但是也不要表现的太明显啊。周家再不争气,那也是太后的娘家,陛下名义上的外祖家,你当着陛下的面,如此嫌弃周家人,是瞧不起谁呀?
按规矩,没有功名的人是无法到朝堂上来的,可是这案子已经闹到了御前,有牵扯到太后与皇后这两位大丰朝最尊贵的女人,所以规矩这种东西,不该遵守的时候,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梁余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毫无功名的情况下,来到金銮殿上,他既紧张又惶恐,在踏上金銮殿外的玉阶时,不敢抬头,也不敢四处张你望。他身边的同伴与他也相差无几,两人畏畏缩缩的跟在禁卫军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金銮殿上的地砖光可鉴人,梁余踏进去的那一刻,只觉得头晕目眩得厉害,没走几步,就朝上方行了一个大礼。
满殿皆静,不少人以为能见到一个风光霁月的读书人,哪知道走进来的竟是两个畏畏缩缩,毫无君子美仪的寒酸学子,原本帮着两人说话的文官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样的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不畏强权的正人君子。
“学生梁余见过陛下,陛下万岁。”梁余作揖到底,然后就在地钻上看到了自己紧张到近乎于扭曲的脸。
晋鞅虽然谈不上是过目不忘,但是对下面站着的人,却有几分印象。几个月前,他带久久出宫玩耍时,在鱻鱼楼里遇到一个夸夸其谈的读书人,不就是此人吗?
当时这人谈起顾家的时候,可是丝毫都不客气,若不是当时在外面,他又不想让久久扫兴,这个人早就被他办了。
晋鞅看着这两个读书人没有叫起,在场的官员知道皇上心情不畅快,所也也没有谁不长眼的上前去触霉头,所也梁余与他同伴的腰,就只能这么弯着了。
“朕见过你。”
这话一出,无疑是投了一颗惊雷在众人心中,他们纷纷看向这两个学生,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特色,居然能让陛下留下印象。
长相一般,风度没多少,气度谈不上,畏畏缩缩的样子挺有特色,难道是因为这两人猥琐得非常特别,所以才记住了他们?
不仅朝臣惊讶,梁余心里也是十分震惊的,他不解的抬起头,看到御座上坐着的人后,脚下一软,就是半跪半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是他?!
几个月前在鱻鱼楼发生的事情对于梁余来说,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那次过后,原本与他交好的一些学子竟开始疏远起他来,就连他那两个好友,也常常找各种理由不与他碰面。
他虽然暗恨这些同窗见风使舵,畏惧强权,但是内心深处也在害怕,害怕在鱻鱼楼里遇到的那几个贵人会秋后算账。
忐忑不安的等了几个月也没有什么动静,梁余在心里松了口气,才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每日看看书,习习字,没事就跟几个新交的好友在外面谈天说地,好不自在。
前两天他说得正兴起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窜出个纨绔子弟,二话不说就带着家丁把他打了一顿,打得他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偏偏脸上却半点伤痕也没有。
读书人在京城里被纨绔子弟打了,对于读书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所以一来二去,这事便闹大了。实际上他内心是不想追究此事的,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他说的这些话传到了皇上耳中,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进入官场了。
事实告诉他一个道理,世界上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今陛下竟然就是他那日在鱻鱼楼遇到的贵人。
既然这位是陛下,那么那日询问他的年轻女子只怕是……
想起自己那日说过的那些话,梁余越想越害怕,全身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想说求饶的话,可因为太过害怕,竟连口也张不开。
文官们见他这幅模样,面上露出了鄙夷大的模样,这般胆小如鼠,也敢胡言乱语太后与皇后,当真是没脑子。
梁余这种反应,大家连审都不用审,也都清楚谁是谁非。今天这事吧,周世子还真没多大的错,身为太后的侄子,皇后的表兄,不就是要维护她们的名声吗?
虽然这手段粗暴了点,动手打人也不对,但是至少人家想法是好的。当然,如果遇到这事去报官,而不是自己动手,就更好了。
“几个月前,你一言一句中皆是对世家贵族的不满,对朕的岳家更是诸多挑剔,朕见你初到京城,可能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所以并未追究,”晋鞅沉声道,“可是如今几个月过去,你竟仍旧不改,甚至还变本加厉,诋毁太后与皇后的声誉,朕对此感到十分的痛心。”
世家们的耳朵立起来了,什么?这小子竟然还诋毁过他们世家,是可忍孰不可忍,挽袖子上吧!
于是原本帮过梁余二人说话的文官们纷纷转向,把梁余从头到脚都挑剔了一遍,主旨就是,我们文人队伍里面才没有这样的害群之马,他们耻与此人为伍。
最后这位高谈阔论的梁生被剥去功名,并且因为言德有亏,子孙三代都不能入朝为官。
看到梁余灰败的脸色,世家文官们满意的放下袖子,又恢复了斯文的模样。
你既然瞧不起世家,那么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只能让你见识见识世家的厉害了。
就连寒门出身的官员,在陛下开口后,也没有出来为梁余说一句话。在他们看来,他们寒门出身的官员虽然势孤,但也不需要这种猪队友加入。
这场闹剧以梁余以及他的同伴革去功名,并且子孙三代不能入朝为官,周世子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收场。这事传到外面,不少读书人都对梁余这种行为表示了批判态度,还有人觉得,此人如此诋毁太后与皇后,必定居心不良,恐与外族有所勾结。
还有人觉得周世子有情有义,虽然纨绔了些,但也知道维护自家的人,所以还没烂到根子里。
没有人同情梁余,更没有人为他奔走求情,所有人似乎都忘记几天前,他们还对纨绔子弟欺负读书人愤愤难平。
谁会为一个遭到陛下厌弃的读书人说话呢?
康泉宫中,周太后看着娘家嫂子,态度有些不咸不淡,见她七弯八拐,终于把话题扯到她那个侄女身上后,她就皱了皱眉。
“婷婷那个丫头您是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脾性您也了解,若是进宫伺候陛下,定能把陛下伺候得妥妥帖帖……”
“我以前就说过,此话休要再提,”周太后沉着脸道,“且不说皇后现在正怀有身孕,我不可能让别的女人进宫刺激她,便是她腹中还无子,我也不会答应你这件事。”
周太太心里有些不高兴,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宁可护着别人家的姑娘,也不愿意让自个儿娘家的姑娘进宫,这简直太荒唐了。
“太后娘娘,臣妇又何尝舍得让女儿进宫,只是现如今我们家高不成低不就,婷婷要找个如意郎君也不如意,若是进宫来,也算是一条出路。”
“你以为进宫就是享受荣华富贵?”周太后怒极反笑,“哀家当年进宫后,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不然你们家中的侯爵从何而来?!”
“先帝确实……”周太太仍旧不死心,拼着最后一丝脸面不要,“但是当今与先帝不同,若是婷婷嫁到宫里,必不会遭往日的罪。”
“好好的世家娘子不做,非要进宫做妾,”太后面色彻底冷下来,“这事哀家不同意,你们若是有想法,就去找陛下去,不要再在本宫面前提这个。”
听闻此言,周太太知道太后是下定决定不会让她女儿进宫了,于是只好用手帕擦着眼角道:“臣妇也不愿拿这种事来让您烦心,可是臣妇又有什么办法呢?”
丈夫无用,儿子纨绔,整个侯府坐吃山空,别人家瞧不起侯府,她又不想让女儿嫁寒门出身的人,这其中的难处又有谁知道呢?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刘姑姑进来道。
“快请。”太后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笑意,这模样落在周太太眼里,颇有几分不是滋味。自己这个大嫂在太后面前,又有多少颜面呢?婷婷这个侄女,在太后心里,又有多少地位呢?
倒是皇后格外的得太后欢心,当年还没嫁进宫的时候,就常常受太后召见,现在太后待她,更是如亲闺女般。
越想周太太心里越不平衡,究竟在太后心里,谁才是她的亲侄女?
顾如玖很少在康泉宫看到周家的人,一是太后并不常召见他们,二是可能时间刚好错开了。
进了内殿,还未行礼,顾如玖就被刘姑姑扶住了,太后道:“你在我面前,哪还用讲究这些俗礼,快些坐下。”
“母后如此体恤,儿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便捧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听闻母后近来睡得不太好,又不爱用香。儿媳这里有些安神茶,您喝着试试。”
太后也不跟她客气,径直让刘姑姑转呈到她手上,打开盒盖闻了闻,然后笑道:“确实是好东西。”
这些东西必然是顾家送进宫的,所以太后也不问来历只夸好,像极了母亲收到女儿送的东西,不管好不管,先夸了好再说。
周太太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太后与皇后的互动,等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插嘴道,“皇后娘娘真是孝顺。”
顾如玖对这位周太太的印象不怎么好,所以只是客气的笑了笑,没有与她多话。
哪知道周太太并未罢休,仍旧见缝插针的与顾如玖说话,这殷勤的态度简直让人生疑。
不是顾如玖小心眼,而是这位周太太怎么看怎么不像乐于夸奖别人的人,所以她就静静的听着,等周太太说出真实的用意。
“娘娘如今怀有龙种,皇上身边恐怕要缺了伺候的人,您怎么放心呢?”周太太笑着看向顾如玖。
太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直接开口道:“皇上身边那么多太监宫女,难道还伺候不好吗?”
“话虽这么说,但是宫侍终究是宫侍,怎么能与贴心人相比,”周太太笑着道,“我们家姑娘与娘娘您年纪相仿,性格温和……”
“周太太!”太后厉色道,“你失言了。”她知道这个大嫂脑子蠢,性格冲动,看到利益就不知道自己姓谁,跟她大哥都是鼠目寸光的人。但是她没有想到大嫂竟然会蠢到这样。
在皇后面前推荐自己的女儿,这是怎样蠢的脑子才做得出来?
若是皇后不受宠,又无身孕,且与周家关系亲密,大概会考虑这种可能。但是自从她母亲过世后,顾家便与周家没有多少来往,与周家又何谈亲密?还有帝后感情和睦,皇上更是对皇后痴心一片,在这种情况下,皇后除非脑子有毛病,才会同意这种要求。
顾如玖见太后与周太太截然不同的反应,就知道此事太后不同意,只是周太太个人的痴心妄想。
她放下茶杯,对周太太微微一笑道:“侯夫人这个要求,本宫恐怕不能答应。”
周太太被太后吼了一句,吓得不敢说话,可是眼神却仍旧不甘心的盯着顾如玖。
注意到她这个眼神,顾如玖仍旧一脸是笑:“皇上每日除了整理政务,还要照顾本宫以及本宫肚子里的宝宝,恐怕无力再关心其他女人。”
周太太被顾如玖惊世骇俗的话吓得目瞪口呆,什么叫皇上要照顾她?!
那可是皇上,万民之主,怎么能……
她即使再蠢,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皇后敢说出这种话,可见是不怕皇上知道的。可是这两人感情要好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皇后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后看着嫂嫂惊惶的脸色,叹了口气,低下头没有说话。
今天这事她不宜插手过多,不然传到陛下耳中,她与陛下之间只怕就会有嫌隙了。
“久久说得对,朕一心处理国事,照顾妻儿,实在无暇关注其他女人,还请舅母不要再提此事,”晋鞅大跨步走进殿内,直接走到顾如玖身边,牵着顾如玖的手道,“朕无心纳妾,舅母若是再提,惹得久久心中不快,只怕朕心里也会不舒坦。”
周太太面色一白,转头见太后一言不发,只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朝晋鞅福了福:“臣妇再不敢了。”
这话只差没有明着说,若是她惹皇后不高兴,那么陛下他就要发怒了。
皇后究竟有何等本事,竟把一国之主都唬得服服帖帖?
周太太心里不明白,在她看来,顾如玖不是京城里最美的,最有气质的,更不是身份最高最有才华的,她实在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就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不过心里再想不明白,她也不敢再想,更不敢再提把女儿送进宫里的话。她的直觉告诉她,若是她再惹得皇后不快,皇上恐怕不会顾念太后的面子,让周家上下没有好日子过。
“母后,想来您与舅母还有话说,儿子便不打扰了。”晋鞅规规矩矩的朝太后行了一个礼,然后带着顾如玖出了康泉宫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