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接到电话的陆妍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和陆忍冬反复确认之后, 才确定他小叔没有传达错意思, 而让她把贺竹沥带回去, 也的确是她父亲的意思。
“你爸知道你恋爱了。”陆忍冬在电话里表示, “他这几个月正好有探亲假, 说着要回来一趟, 让你把他也带上。”
陆妍娇吓的差点没把手机摔了:“小叔,我没听错吧?他真的这么说的?”
“嗯。”陆忍冬应声。
陆妍娇说:“我才不回来,你告诉他, 我忙着学习呢!”
陆忍冬无奈:“你怕什么,他又没有要骂你的意思,该怎么样怎么样呗。”
陆妍娇:“……”
陆忍冬也明白陆妍娇在想什么:“妍娇, 我知道你还怪他, 但他到底是你爸爸。”他有些欲言又止,“当年那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妍娇也生气了:“什么叫做没那么简单, 有什么事你就说啊, 总是遮遮掩掩!!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说到后面声音里带了哭腔, “我就想知道, 到底什么事儿让他在妈妈那样了的时候还不肯回来。”
陆忍冬重重叹息, 沉默良久后, 他哑声道:“好,这次回来,我就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妍娇:“真的?”
陆忍冬:“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妍娇便同意了, 她挂了电话,却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她一直想知道当时她的父亲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明明两人的感情那样好,可他却在妈妈最需要他的时候没能回来。
第二天,陆妍娇就把见家长这事儿和贺竹沥委婉的说了,当然也询问了他的意见,表示如果他不愿意去的话也不用勉强。
“去。”贺竹沥却态度果决,没有丝毫的犹豫,“你父亲有什么爱好么?”
陆妍娇想了想:“爱好不回家?”
贺竹沥:“……”
陆妍娇:“我开玩笑的,不过他是个当兵的,没什么爱好,你也别带东西,空手去就行了。”她小声的嘟囔起来,“他脾气不好,到时候你看见他别害怕……”她说着让别人不怕,自己每次都怂的跟只狗子似得。
贺竹沥点点头。
李斯年听说这事儿后惊叹:“你们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这进度也太快了吧,不会明年就结婚吧?”
贺竹沥:“等她毕业。”
李斯年:“卧槽,你都计划好的是吧。”他摇头叹气,“我当你为什么死活要出去住还为这事儿和教练吵了一架,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贺竹沥轻描淡写的看了李斯年一眼:“你知道的太多了。”
李斯年:“所以你到时候准备带点什么见岳父?”
贺竹沥:“还不知道。”
如果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那岳父看女婿绝对就是越看越讨厌了。毕竟自家养的水灵灵的白菜被猪拱,放谁身上谁都心疼啊。
陆妍娇心里想着陆忍冬说的话,贺竹沥想着怎么在岳父面前挣个好印象。于是在等待的几天里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很沉重。
好在一晃就到了约定的时间。
那天天气不错,陆忍冬开车来了基地,接上了陆妍娇和刚训练完的贺竹沥。
虽然陆妍娇让贺竹沥别带东西了,但贺竹沥还是提了大包小包。上车的时候陆忍冬笑着和贺竹沥打了招呼,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贺竹沥才坐到陆妍娇身边。
贺竹沥一直没怎么说话,表现的也还算淡定,陆妍娇还以为他不紧张,结果仔细一看,发现贺竹沥这货额头上起了一层密密扎扎的冷汗。
陆妍娇又不好在陆忍冬面前问,只好给贺竹沥发信息:别紧张,放轻松。
贺竹沥死鸭子嘴硬:我不紧张。
陆妍娇:你不紧张出什汗?
贺竹沥:热。
陆妍娇:“……小叔你把空调再打低一点。”
陆忍冬:“好。”
空调是打低了,汗还是止不住。陆妍娇看着心疼,悄悄的给他塞着纸巾,发信息安慰他说没事的,不用紧张,他家里人都不错,绝对不会难为他的。
贺竹沥:嗯。
车一路往前,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了陆宅。
贺竹沥和陆妍娇一起进了屋子,看见了面目慈祥笑容满面的陆奶奶,陆奶奶招呼着:“快来坐,哎哟,怎么满头都是汗,忍冬你没开空调啊?”
陆忍冬:“……”这能怪我么,那车里都快成冰柜了这小孩儿还是流汗。
好在除了流汗贺竹沥的其他表现还算淡定。
陆奶奶见到贺竹沥带的东西,眯着眼睛笑了:“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娇娇,过来,让奶奶看看。”
陆妍娇也坐了过去。
陆奶奶说:“不要紧张,这次是娇娇她爸非要要求的,他也是急的莫名其妙……竹沥呀,你叫我奶奶就行,不要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全家人都不明白为什么陆妍娇她爹要急着见贺竹沥。
贺竹沥很乖巧的叫了声奶奶。
陆奶奶慈祥的哎了声。
几人正聊着天,陆妍娇她爹就从楼上下来了,陆妍娇清楚的感觉到,坐在她旁边的贺竹沥呼吸微微顿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又开始慢慢冒了。
在这一刻,陆妍娇对着自己的小男朋友生出了母亲般的慈爱,这要是平时,看见陆凌霄的她估计已经缩成了鹌鹑,但是伟大的母爱给了她无限的力量。陆妍娇开口就是一句:“你不要那么严肃呀,都吓着他了。”
全家人:“……”
陆妍娇说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啥,看见陆忍冬惊讶的表情,她紧张的绞着手指,正欲找补几句,就看见她爹生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这下旁边的贺竹沥汗出的更厉害了。
陆妍娇哭笑不得,心想你还不如不笑呢。
也不知道陆凌霄是多久没笑了,这笑容简直可以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他在贺竹沥面前坐下,严肃的像个考察士兵的长官:“名字?”
贺竹沥:“伯父好,我叫贺竹沥。”
陆凌霄:“年龄?”
贺竹沥:“今年刚好二十一。”
陆凌霄:“籍贯?”
贺竹沥还没回答,陆奶奶先受不了了,说:“行了行了,你查户口呢?都叫你别那么严肃了——”
陆凌霄沉默三秒,居然还委屈上了:“我笑了。”
陆奶奶:“你那叫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枪毙人呢。”
陆凌霄:“那怎么办?”
陆奶奶:“要不你让我和竹沥聊会儿,你自己去看电视去?”
陆凌霄:“不行!”
贺竹沥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说奶奶没事的,让伯父问就行了,他没关系的。
陆奶奶面露无奈:“你别惯着他,他那个性子,越惯着越麻烦,当年敏敏还在的时候……”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赶紧看了陆妍娇一眼,见陆妍娇神色平静,才放心下来。
敏敏是陆奶奶叫陆妍娇母亲的小名,当年陆妍娇母亲还在的时候,便是家里最惯着陆凌霄的那个,只是可惜……
贺竹沥再三表示自己没关系,陆奶奶便叹了口气,由着他们聊天去了。
趁着他们聊天的功夫,陆忍冬冲着陆妍娇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
陆妍娇便起身去了阳台。
“妍娇,这事儿你爸一直不让我告诉你。”陆忍冬声音低低的,“我也很犹豫,但是这么多年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能继续瞒下去。”
陆妍娇道:“什么事?”
陆忍冬:“你妈妈当时生病的时候,其实你爸回来了好几趟,但是来去的匆忙,所以你也不知道,后来最后一次他没赶上你妈去世,是因为他受了伤。”
陆妍娇:“受了伤?”
陆忍冬叹息,没有说哈,而是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照片:“你看看吧。”
陆妍娇接过了陆忍冬手里的东照片。照片上的陆凌霄,脸色苍白的躺在手术台上,一条狰狞的伤口,从颈项拉到了腰腹的位置。这伤口极深,甚至看到了骨头和内脏。
陆妍娇看着照片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
陆忍冬:“你爸那身体素质都差点没挺过来,他怕你和你妈知道,也没敢说。就硬扛着去了医院看了你妈几次,被医生骂惨了。”他叹息,“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那段时间你爸接手的事情也很麻烦,有人想要他的命。”
陆妍娇看着照片沉默了。
“后来他又被袭击了几次,没抗住,昏迷了大半个月。”陆忍冬说,“在你妈去世的前三天才醒,等得到你妈去世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后面几张照片,都是陆凌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面容消瘦,看起来状态极差。
“你不要怪他。”陆忍冬说,“他知道自己欠你,也难受。”
陆妍娇的肩膀耸动起来,再次抬头时,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她叫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早点告诉我就那么难么?”
陆忍冬实在不忍,伸手重重的抱住了她:“抱歉,抱歉,他以为你不知道,你心里会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