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航不喜欢冬天。
冬天, 就意味着需要花费更多的钱去购买食物和御寒的衣服,花更多的钱去取暖,这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只是季节的变幻,但于经济情况并不富裕的他而言, 却是沉重的负担。以前都是一个人,咬咬牙就敖过去了,可现在家里多了一个小孩, 虽然小孩说自己不怕冷,但他到底是舍不得放着小孩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过冬。
咬咬牙凑足了暖气费,家里变得温暖的同时,吴晓航也松了口气。
入冬之后, 原本活泼的小孩安静了不少, 除了吃东西之外,几乎都不愿意动了,吴晓航变着法的给他带好吃的, 就是怕他连最后的爱好也没有, 彻底变得无欲无求。
小孩已经在他家里住了快半年了,吴晓航也习惯了他的存在,期间虽然想过要不要报警给小孩寻找家庭, 但后来发现小孩家里的情况似乎并不好之后,吴晓航便断绝了这样的念头。况且他天天看本市的寻人信息, 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在寻找小孩, 这也侧面印证了小孩的说辞, 他的家人并不爱他, 甚至在发现他失踪后,也没有要寻找的意思。
吴晓航在感到悲伤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卸下了内心的负罪感。
在秋天的时候,小孩又受了一次伤,那次他伤的很重,回到家就昏迷了。吴晓航看到这样的情况吓了一大跳,马上背起他就想往医院跑,但半路上吴如火却醒了过来,并且死活不肯去医院。
“我没事的,不要去医院。”吴如火坚持道,“睡几天就好了。”
“谁打你了?到底是谁打你了。”吴晓航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帮吴如火找回场子,“这么小的孩子也动这么狠的手——真不是个东西。”他忍不住骂了脏话,刚骂出口又急忙收声,毕竟自己背上就背了个小孩儿,让他学去脏话可不是好事。
吴如火动作自然的在吴晓航的脸颊上蹭了蹭,带着些撒娇的味道,他道:“是啊,他真不是个东西,我们回去吧,我真的不想去医院,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不行,这怎么可能是皮外伤。”吴晓航还是不愿意。
但吴如火却怎么都不肯去医院,吴晓航劝说无效,最后只能无奈的带着小孩回家了。回家后,他问吴如火为什么不想去,吴如火沉默片刻后,说了句让吴晓航心疼无比的话。
他说:“医院很贵的,咱们家没钱。”
吴晓航听完便用力的抱住了他,心里难受极了,想着以后再也不能让小孩受这样的委屈,也不能再让其他人伤害他。
小孩对吴晓航的承诺不置可否,他靠在吴晓航的肩膀上,眼神却没有了刚才的楚楚可怜,变成了如死水般的平静无波。
虽然在秋天时受了重伤,但好在他入冬后,就变得安静了不少,也不喜欢出门了。吴晓航在担心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吴如火不出门,便意味着其他人也没有了伤害他的机会。
这天吴晓航发工资,他特意在面包店里买了吴如火最喜欢的蛋糕,高高兴兴的提着回了家。只是还没进家门,他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似乎是吴如火在和什么人争论。他心中一惊,第一个反应便是吴如火的家长找上门,只是在隔着墙壁仔细的偷听了后,吴晓航却发现屋子里只传来了吴如火一个人的声音。
“我不会这么做的,你闭嘴吧!!”吴如火气急败坏,“他是不一样的——至少对我是不一样的。”
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吴如火更生气了,甚至砸倒了什么东西:“我会让他知道,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再过些日子。”
吴晓航正在想让他知道什么,屋子里的声音便低了下去,接着便是开门声,站在门口的吴如火已经发现了回来的他。
两人四目相对,吴晓航却是心中一惊,他在吴如火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眼神,那神情冰冷又残酷,凝视着他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只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吴晓航心中一震,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待他再看的时候,吴如火却已经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模样,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哥,你回来啦。
“我……我回来了。”看着眼前的吴如火,刚才那糟糕的违和感很快便被吴晓航抛到了脑后,他说,“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蛋糕,再不吃都冻硬了,快来尝尝。”
吴如火笑了起来。
两人进屋子里,愉快的分食起了这块小小的蛋糕,吴如火忽的道了句,他说:“哥,你要是发现我在骗你,你会不会怪我啊。”
吴晓航正低着头切蛋糕呢,闻言道:“你骗我什么了?是不是你家里人叫你回去了?”
吴如火摇摇头,示意并不是。
吴晓航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不是故意想要害人,偶尔的欺骗也是被允许的事。”他抬手,摸了摸吴如火的脑袋,道,“或者你现在想要告诉我吗?”
吴如火咬着勺子思考片刻,却是拒绝了吴晓航的提议,他道:“不,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还不到时候……”
吴晓航失笑:“什么叫不到时候,到底是什么事?”
吴如火说:“很重要的事呢,不过现在我不想说出来。”他观察着吴晓航的表情,又想到了刚才在门口吴晓航不由自主的后退的那一步。
吴晓航却没把吴如火的话当回事儿,吴如火现在才十几岁,十几岁的小孩能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秘密么,吴晓航猜测这秘密大概和他的家庭有关,所以并不急切,表示他可以等到吴如火想说的时候再说。
吴如火满意的笑了起来,道了句哥你可真好。
吴晓航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快过来吃蛋糕,屋内橙色的灯光将两人身上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这个冬天,似乎并不像吴晓航想象中的那么难敖。
……
今天晚上的食物,是炖的烂熟的羊肉,配上地窖里储存的白菜,还有自己打的蘸料碟子,倒是十分的开胃。事实上陆清酒吃羊肉的时候,很喜欢烫一点豌豆苗,只可惜今年的雪来的太早,他们家里又没有种,最后只能就此作罢。可谁知吃到一半的时候白月狐突然站起来出去了,陆清酒和尹寻都是一脸茫然,正在心想是不是市里面又出了什么事的时候,白月狐却是抓着一把脆嫩嫩的豌豆苗回来了,他肩膀上发丝上还有白色的积雪,但并不在意,只是随后拍了拍,道:“你们先吃,我去洗一洗。”
陆清酒忍不住露出笑容,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说自己想吃新鲜的蔬菜,却没想到白月狐一眼就看出来了。
豌豆苗洗好之后便下了滚烫的汤锅,稍微在里面过一遍水便能捞出食用了,这样的豌豆苗带着浓郁的香气,无论是叶片还是茎秆都十分的鲜嫩,很是爽口。陆清酒道:“你从哪儿摘来的?”
白月狐道:“超市买的。”
陆清酒说:“真好吃。”
白月狐满意的点点头。虽然陆清酒和尹寻不能出去,他却可以,这样想来,他们倒也不算太与世隔绝。
吃了豌豆苗,陆清酒的心情好了很多,最后还连着喝了好几碗汤,身体也暖和了起来。吃完饭,尹寻主动去洗碗,白月狐和陆清酒坐在床边继续织毛衣。不得不说,织毛衣这事儿是真的有瘾,只要一开了个头,就想一口气织下去,根本停不下来。陆清酒计划给白月狐织的耳套此时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离完工还早得很,至于白月狐织的东西……陆清酒居然没看懂。
入冬后,雪压根就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连绵不断的模样简直像是天空被捅了一个大洞,只消一夜,外面的积雪就足足有人大腿那么高,差点连门都快打不开了。
为了避免屋子被堵死,他们现在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扫雪。不过扫雪这事儿和陆清酒没有关系,虽然他想做,却被白月狐坚定的拒绝了,说陆清酒的体质本来就偏寒,还得靠祝融的姜汤暖身,和雪接触多了不是什么好事,陆清酒争辩未遂,于是只能作罢,站在屋子里看着白月狐和尹寻扫。
这在屋子里憋了好几天,终于遇到了一个大晴天,陆清酒赶紧出去晒了会儿太阳。大雪之后,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阳光落在雪地里耀眼的刺目,尹寻抽着鼻子问陆清酒晚上咱们吃什么。
陆清酒道:“看你和月狐想吃什么吧,你怎么流鼻涕了。”
尹寻说:“我好像有点感冒……”
陆清酒:“山神也能感冒啊?”尹寻这山神未免也太脆弱了一点。
尹寻说:“感冒病毒是很可怕的,谁不会感冒呢,龙族也会感冒呢!”
陆清酒:“……”他竟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虽然是晴天,但陆清酒还是没敢走远了,就在院子里稍微转了几圈活动了一下筋骨。此时的院子里空空荡荡,鸡啊兔子啊,全都被陆清酒在下雪之前移到了室内。牛牛没有进室内,白月狐说他抗寒能力很好,只要草料不断就行,放在外面冻一个冬天,肉质会更好,牛牛听着白月狐的话默默的打了个寒颤。
至于后院的钦原和蜜蜂,陆清酒也都把他们放到了一个专门储藏的房间,还放置了蜜蜂可以食用的糖供他们过冬,总之现在整个家里都做好了迎接冬日的准备。
十二月份的时候,狐狸爸爸苏焰照例来把小狐狸崽子苏息接走了,经过去年的情况,今年苏息完美的保存了自己油光水滑的皮毛,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认成贵宾犬。苏焰见到此景颇为感动,拉着陆清酒的手狠狠摇了几下表示感谢,最后才在白月狐不善的目光下赶紧开溜。他看到了白月狐和陆清酒手里的毛衣,明显联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后背不由的一凉,抓着自己的儿子赶紧开溜。
陆清酒茫然的说苏焰是怎么了,怎么一副慌慌张张被人撵着屁股跑的样子。
白月狐说:“你看你手上的毛线颜色,像不像光滑的狐狸毛。”
陆清酒:“……”
白月狐道:“算他跑得快。”
陆清酒哭笑不得,最初的毛线是他从镇子上买来的,但是在他们夜以继日的努力之下很快就不够用了,当然,白月狐怎么会允许他的送礼物大业受阻,于是很快就带回了一团团质量非常好的毛线,陆清酒也没多想,以为这是白月狐去哪里薅来的羊毛,现在看见苏焰见鬼一样的表情,他再傻也猜到了白月狐是从哪里搞来的毛线……
不得不说这群九尾狐遇上白月狐可是真的惨,不但尾巴没了,连身上的毛也被薅了不少。
苏息走了后,家里安静了不少,今年年关很早,差不多到一月中旬的时候就过年了。陆清酒本来以为他们会平静的等到过年时分,可谁知十二月底的时候,市里却出了一件大事——原本活动轨迹变得低调的烛龙,竟是暴动了。
那天还是在下雪,陆清酒迷迷糊糊的醒来,看见白月狐在旁边穿衣服,他问道:“你去哪儿啊……”
白月狐说:“我去一趟市里。”他回头,在陆清酒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你在家里乖乖待着,不准去院子,外面太冷了。”
陆清酒说好。
白月狐起身就走,背影略微有些匆忙,看来事情的情况不是很好,陆清酒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便也爬起来了,屋子里插着用电的暖气片,倒也不算太冷。这会儿早晨十点多,尹寻也该过来了,陆清酒坐在床边,注意到天边泛起了奇怪的红霞。这红霞他很熟悉,分明就是大火的象征,看来又是烛龙搞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他受到了什么刺激。
陆清酒坐在窗户边上,听到了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他第一个反应是尹寻来了,但敲门声后,却并没有人进来,陆清酒心中一动,便知道门外的人定然不是尹寻了。
每次白月狐离开都会出点事,陆清酒心里也有了感觉,所以虽然听到了再次响起的敲门声,却一直没有动弹。
敲门声又响了一会儿,便停下了,陆清酒略微有些疑惑,便透过猫眼看了出去,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的风雪里,正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黑门。
没想到自己的姥爷会突然找上门,陆清酒在惊喜之余也有些担忧,他连忙打开了门,道:“姥爷,你怎么在这儿?”
敖闰的神情略微有些疲惫,他缓缓伸出手轻轻的抓住了陆清酒的手臂,在陆清酒的手心里写到:清酒,我有些事情想要同你说。
陆清酒道:“什么事?”
敖闰写着:关于白月狐的事。
陆清酒走到门口,拉开了院子里的门,果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敖闰,只是敖闰的模样却把陆清酒吓到了,只见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脸颊上还带着被烧焦的痕迹,简直像是从火灾现场逃出来的。
“姥爷你没事吧!”陆清酒心中一惊。
没事……敖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刚才和头畜生打了一架。
陆清酒听到畜生这个称呼,马上想起了什么:“你和烛龙打架了?”
敖闰微微颔首。
陆清酒道:“你先进来吧,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那些伤口看起来太过狰狞,不但肌肤被烧的焦黑,甚至于里面红色的肉也都露了出来,看的人是胆颤心惊。陆清酒看着这个模样的姥爷,想到的却是姥姥若是看见了一定会很心疼。
敖闰抬步走进了院子,但他并未进屋,而是在雪地里随便寻了个石凳坐下了。
陆清酒连忙进家里拿了酒精和纱布,打算给敖闰处理一下。
酒精沾上伤口,本来应该是很疼的,但是敖闰却面不改色,而陆清酒却越清理越觉得心里头难过,他低声道:“这样不行的,还是得去医院缝合一下……”
敖闰却拒绝了,说自己没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了。”陆清酒说,“都能看到骨头了!”他实在是不忍心,尽全力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可是这对于严重的伤口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和烛龙打起来,你们两个不是一伙的吗?”
姥爷并不回答,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缓慢的写着:你和姥姥不太一样。
陆清酒啊了声。
你姥姥不爱说话,脾气虽然好,但是却很倔,如果看见我这个模样,一定又会去生闷气了。姥爷写道,她很聪明,所以也很少劝我。聪明人很少说多余的话,她知道劝不下自己的爱人,便也索性不劝了。
陆清酒静静的听着。
你是个乖孩子。敖闰忽的写了这么一句,你不该掺和进这一切。
陆清酒道:“可是我已经掺和进来了。”
敖闰写:不,你还有机会。他微微抬头,那双闭着的眼睛朝向陆清酒,随后有些迷惑似得:你为什么不离开水府村呢?
陆清酒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又认真:“因为这里有我爱的人,也有我想保护的一切。”
敖闰道:可是你只是个脆弱的人类,你想保护谁?
陆清酒道:“人类才是守护者,而龙族只是房客而已。”
敖闰哑然,又是一声叹息,他露出一副拿陆清酒没有办法的模样。陆清酒继续帮他处理伤口,他感觉敖闰的气息有些虚弱,心中浮起了淡淡的担忧。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周围只有雪落下的声音,陆清酒问敖闰要不要进屋暖和一会儿,敖闰拒绝了。
我要走了。敖闰写着,但是走之前,有些事情要做完。
陆清酒问:“什么?”
敖闰说:你真的不离开水府村?
陆清酒本来是弯着腰,听见敖闰问的这句话后,直起了身体,他有些迷惑为什么敖闰会如此坚持的要自己离开这里。
“我不会离开的。”陆清酒语气笃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他无法想象把白月狐和尹寻两个人丢在这里的场景,他们两个连饭都做不好,要是自己走了,整个家会怎么办。
敖闰说:可是你在这里会死的。
陆清酒闻言愣了片刻。
你会死在这里,像你的父母那样。敖闰竟是写了这么一句话。
陆清酒沉默片刻,给了敖闰自己最后的答案:“人都会死的,每个人都会,死亡本来就是人类最终的归宿,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也没有那么可怕。”
敖闰听完陆清酒的回答,眉宇间浮起了难以描述的忧郁,他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配合着脸上那狰狞的伤口,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陆清酒正欲问怎么了,便看到敖闰突然站了起来,空着的那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写着:抱歉,清酒,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你一定会死去……”他的动作刚一停下,陆清酒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身体里灌注,他整个人都瞬间被冻僵了,整个人像一尊冰雕似得,僵在了原地。不过虽然身体被僵住,意识却还是清醒的,陆清酒听见敖闰沉重的叹息,他写道:马上就要开始了,来不及了。
接着,门口传来了一声凶狠的怒吼,却是本该早就来了却才刚到的尹寻,他见到这一幕,疯了似得的朝着敖闰扑了过来:“混蛋你放开陆清酒——”
尹寻自然完全不是敖闰的对手,还未扑到身边,便被敖闰挥手直接打到了墙壁上。
陆清酒见状面露惊恐之色,他不明白敖闰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也知道敖闰不会杀了自己,可尹寻就不一样了,对于敖闰而言,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山神而已。
好在敖闰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在陆清酒被完全冻僵后,便放开了陆清酒的肩膀,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陆清酒的脸颊,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对不起。
陆清酒说不了话,只能看着敖闰。
我也不想这样。敖闰写了最后一句:可是我没有办法……他垂了头,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陆清酒却感觉此时他一定是悲伤到了极点。
敖闰说完这句话,便缓缓转身,顶着风雪离开了。陆清酒立在院子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冰雕,被打飞的尹寻踉跄着扑了过来,确认陆清酒还活着后,哭着掏出手机想要给白月狐打电话,可是手机信号早就没了,他的眼泪流出眼眶,在脸颊上化为冰滴,哽咽着道:“酒儿,没事的,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这就进屋子,屋子里……可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