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基国在来之前, 一直以为季尘埃会比较好解决,而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季尘埃的确很好解决,至少从他的角度上来看是这样的——虽然一开始季尘埃的态度很强硬,但是经过他的不断劝说,季尘埃的表情和态度都出现了转变, 从坚定拒绝变得有些犹豫迟疑。
郑基国并不知道那个被他撞倒的老人余志学是怎么找到季尘埃的,所以他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并没有人找季尘埃,而是季尘埃自己上门要求做证。
在郑基国的眼里, 季尘埃更像一个不通世事的高中生,只要稍加威胁,就有办法解决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郑基国是对的,如果季尘埃真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人, 在他的威胁和利诱之下大概真的会对这件事产生犹豫甚至于选择不再当证人。可是现在的季尘埃, 却有了地球上最粗的一个金手指,况且他还想利用这件事多赚些能量值, 让自己早点站起来。
郑基国的劝说注定是无效的,他对季尘埃先是威胁他如果敢出庭作证,就要他好看, 然后又许诺季尘埃如果他不出庭作证, 那他就给他很多好处, 甚至可以帮他找医生治腿。
在经过郑基国的胡萝卜加大棒的劝说之后, 季尘埃没有像刚开始的那样坚定的拒绝他,而是露出一副犹豫的模样,最后告诉郑基国,让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郑基国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十分愉快的同意了季尘埃想要考虑一下的想法,他还道:“小兄弟,相信你一定能做出对的选择的。”
季尘埃点了点头,同郑基国告了别。
小七对于季尘埃对郑基国的态度非常不可思议,它道:“你是真的想考虑?”
季尘埃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小七道:“那你为什么要同意他考虑一下,不是直接拒绝他呢?”
季尘埃懒懒的回答了小七的问题:“因为啊,我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小七不知道季尘埃所谓的“更有意思的玩法”是什么,以它的思维方式,觉的在开庭的时候对郑基国使用一个“谎言者的末日”大概就是最好的一种处理方法了。
季尘埃并没有对小七解释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而是开始静静的等着开庭。
自从知道小七可以偷窥周尧韫之后,季尘埃每天的生活就多了一点额外的乐趣,不过今天却例外,小七溜去偷窥周尧韫,可回来之后却告诉季尘埃,说周尧韫身边没带连了网的电子产品,所以它看不到周尧韫在干嘛了。
季尘埃想起前段时间周尧韫告诉自己,他可能会失踪一段时间,猜测周尧韫可能是被弄到哪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去了。
小七又告诉季尘埃,等季尘埃等级高了,它的技能等级也会提升,到时候就算周尧韫身边没有电子产品,它也可以通过卫星对周尧韫进行全方面的监控。
季尘埃对小七的这种“善解人意”深表感动。
离开庭的时间越来越近,这期间余志学的孙子许俊书找了季尘埃一次,只不过他的态度非常奇怪,他直接对着季尘埃道:“这个世界上,你这么喜欢做好事的人,也不多见了。”
季尘埃从许俊书并没有多少的表情里,感觉出了一种微妙的东西,他斟酌着道:“你……其实想你的外公败诉?”
许俊书正在喝茶,闻言手一顿,然后淡淡道:“你想多了。”
季尘埃道:“你很讨厌你的外公?”
许俊书还是没说话。
季尘埃道:“但是就算你讨厌你的外公,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被媒体这么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人敢去扶老人?”
许俊书放下手中的茶,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做很多好事的代价,你根本付不起?”
季尘埃挑了挑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许俊书冷笑了一下:“我只是讨厌你这样的滥好人,话说回来,你知道郑基国是做什么的么?”
季尘埃一开始还以为许俊书只是因为讨厌他外公才想他外公败诉,现在听他的意思,居然是有些担心季尘埃因为郑基国的事情受到牵连。
季尘埃淡淡道:“我不关心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许俊书见季尘埃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沉默半响后,才道:“我能问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么?”
季尘埃:“想什么?”
许俊书道:“这种为了做好事,甚至可能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你觉的,真的值得么?”
许俊书的问题季尘埃就有了答案——这当然不值得,不但不值得,还非常的愚蠢。
许俊书道:“我外公和你差不多,因为他愚蠢的善心,害死了我的外婆。”
季尘埃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许俊书今天到底为什么找到他,他是想给他一个反悔的机会——不上庭作证,自然也不用受到郑基国的威胁。
许俊书继续道:“他那个年纪的老人,还活在过去,看的电视也全是新闻联播,大概还没发现,这个社会已经变了。”
季尘埃没说话。
许俊书道:“可是你的还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
季尘埃听到这句话,突然就想笑,是啊,他还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可是许俊书却不知道,他因为他的选择,早就失去了一次“大好的人生”。
季尘埃道:“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因为帮助别人,失去大好人生是个什么感觉。
许俊书并不明白季尘埃话里的含义,他只是从季尘埃的脸上和表情中看出并不会采纳他的建议,既然如此,多说无益。
许俊书终止了话题,将季尘埃送回了家。不过从这件事上,季尘埃还是深切的感受到,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嘛。
在开庭的前几天,郑基国又打电话过来问季尘埃考虑的怎么样了,季尘埃直言道,希望在开庭前一天和他见一面,讨论一些细节问题。
郑基国自然不可能不同意,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这场庭审,会有不少的媒体到场,加上季尘埃的临时变卦,郑基国自然也是找了不少媒体,余志学和郑基国都想利用这场庭审打一场翻身仗,而季尘埃,则成了其中的关键人物。
和郑基国的会面非常的愉快,季尘埃对他承诺不会出庭作证,并且收下了郑基国给他的银行卡。
郑基国显然对季尘埃不是特别放心,微笑着要求季尘埃明天一天都和他的人待在一起,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季尘埃笑着把银行卡收下了,然后笑的更灿烂的答应了。
小七看的整个系统都不好了,它道:“季尘埃!你居然被金钱腐蚀了灵魂!!!我要揍你!!!”
季尘埃理都没理小七,笑着对郑基国又提出想要单独聊一聊。
郑基国觉的季尘埃并没有什么威胁性,所以随口就叫手下的人出去了。
季尘埃的笑容更加灿烂,对着自己使用了“圣人的圣光”。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在开庭前一天,证人不见了,而是,在开庭前一天,被告突然洗心革面,觉的自己简直个是人渣,决定在开庭当天,当着广大媒体的面,把自己做的犯法的事全部都曝光出来。
季尘埃顶着闪瞎眼的光圈,带着比圣人还要微暖温的微笑,就这么平平静静的给郑基国洗了一个小时的脑。
季尘埃说:“你这样不好,你撞了老人就要自己亲口说出来。”
郑基国说:“对对对,您说的太对了!”
季尘埃说:“你明天最好当着媒体把你犯过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哦,对了,今天晚上回去记得打印一下证据,明天给记者和媒体人手一份。”
郑基国:“好的,好的,我也觉的这样不错。”
季尘埃又道:“明天下午就找人把我放回去吧,记得周尧勤是无辜的,你如果报复他,会有非常糟糕的事情发生。”
郑基国又诺诺的应下了。
季尘埃知道自己明天去不了庭审现场,忽的有些好奇郑基国干过的最违法的事情是什么,便直接向郑基国问了这个问题。
郑基国听了季尘埃的问话,张口就道:“贩毒。”
季尘埃:“……”哦,那你可能这辈子都没啥希望了。
在聆听了“圣人”的劝说之后,郑基国的整个身心仿佛都得到了升华,他让属下把季尘埃“请”回了宾馆,然后火烧屁股似得去印自己犯罪的证据去了。
郑基国直到上庭之前,都是很开心的,而余志学一家人,在发现联系不上季尘埃的时候,心情却有些火烧火燎。
余如慧打季尘埃的电话,却发现季尘埃的手机关机,她想叫许俊书去季尘埃家找季尘埃,却被王之秀告之季尘埃昨天出门了今天还没回家。
许俊书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显得担忧,他道:“妈,会不会是周尧勤出了什么事?”
余如慧脸色十分的难看,她没有想到郑基国居然真的敢就这么对季尘埃下手,可是事到如今,季尘埃却真的失踪了,而如果证人不出现,这场庭审他们很难赢。
这个案子的社会关注度非常高,近年来扶老人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而变成了一个社会的事,郑基国作为一个再次被“冤枉”的公众人物,这个案子的判定让法官不得不考虑社会导向的问题。
余志学还在医院里,没能出庭,作为原告的余如慧直到开庭的那一刻,脸色都是极为难看的,当然,这难看的脸色,也就止于郑基国开始说话的时候。
郑基国站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想到他想要干什么,然而当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所有人都惊愕的瞪大了眼,其中自然也包括作为原告的余如慧。
郑基国的第一句话是“我有罪!有大罪!”
本就十分安静的现场更加是静的有些诡异,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被告身上,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果不其然,郑基国没有让他家失望,他道:“我不但撞了人,想要推卸责任,故意去诬陷老人,还□□,收受贿赂,涉及黑/社/会,甚至贩/毒!”
众人已经被这一幕彻底的惊呆了,原本十分安静的庭审现场哄的一声就炸了,所有的记者都开始咔擦咔擦的拍照,然后掏出手机给自家那边的总部打电话。
法官也是目瞪口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郑基国继续道:“我觉的我这么口说无凭,大家不会相信我的,我还专门去印了关于这方面的证据,希望大家可以引以为戒。”
然后,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叠印满了密密麻麻字体的A4纸,拿着这些事开始为现场的所有人逐个发放。
已经被惊讶的近乎于麻木的法官也收到了一份,在他发现这份资料上居然有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郑基国时打点过法官的,于是在A4上面非常详细的列出了他们见面的地点时间和具体的交易方式和交易账户。
眼见郑基国已经发了一大部分出去,法官只觉眼前发黑,他颤声道:“快来人,把他,把他给抓起来,他疯了……不、不!他扰乱法庭秩序,法警,法警呢?”
郑基国完全无视了快要昏过去的法官,面对已经彻底炸开了锅的记者们,他依旧保持着那招牌式的慈祥笑容,他道:“希望大家以我为戒,不要再干出这种事情了。”
这些记者今天来这里,从来没想到过遇到这种好事,这种爆炸性的新闻,就算是一年到头也遇不到几件啊“被告诬陷老人致心理崩溃,当庭微笑承认数十罪状”。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里,在拿到郑基国那张A4纸的时候,就有记者直接照了下来,然后PO在了微博上面!
短短十几分钟时间,这张A4纸足以爆红网络,吸引所有网友的注意力!
余如慧的表情一开始是莫名其妙,她以为郑基国是在耍什么手段,但后面她发现郑基国时认真的时候,她也懵了,拿着手里的A4纸,一时间甚至觉的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事实证明,余如慧不是在做梦,而是郑基国自己在做梦。
他被法警带走的时候,脸上甚至都是在笑着的,这种笑容让大家觉的十分的毛骨悚然,就好像是整个人都中了邪一样。
这件事情也在短时间里被爆了出来,广大网民的想象力无穷无尽,有人猜测说郑基国是中了“蛊”,有人说他是养泰国的小鬼结果自己被反噬了,有的则说他是被人高人下了咒……各种各样的说法一时间充斥了网络。
而扶老人被讹这件本该是众人关注焦点的原案件,却因为这个诡异的发展被淡化了,前两天对老人余志学的谩骂,也变成了对郑基国的唾弃。
由于这件事情牵扯出的东西非常多,所以网络上很快便有上/面的人物下了禁令,不过即便是如此,想要完全将这件事情的影响压下来,也是绝无可能的了。
按照季尘埃前天对郑基国洗脑的那样,他被放出来了,不但被放出了,郑基国还派人把他送回了家。
王之秀因为季尘埃的失踪急的不得了,差点没去报警,这会儿看到季尘埃平安归来,眼泪直接流下来了,她道:“小勤,你以后做这些事情,一定先告诉妈妈好么?妈妈真的是好怕你出事,你不知道,昨天我和你爸在网上看到那些新闻……”
季尘埃安抚了王之秀几句,并且承诺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告诉她,王之秀一边抹眼泪,一边问季尘埃有没有哪里受伤。
季尘埃连忙说他真的没事。
王之秀检查了一下季尘埃,发现他确实没有哪里不对劲,这才放下了心。
因为有小七,季尘埃非常详细的观看了整个事件,他看着郑基国一脸笑容的掏出自己的罪状,发给每个人的时候,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七看季尘埃这笑容看的有些毛骨悚然,“圣父的圣光”效果自然是比“谎言者的末日”效果更好,因为“谎言者的末日”只要离开庭审现场,把这个案子继续拖下去,便有可能翻盘。可“圣父的圣光”却是直接将郑基国这个人釜底抽薪,他这辈子,却是别想再站起来了。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若不是郑基国自己作死,他也不会有今天,如果不是他撞了人还想诬陷老人,诬陷了老人还来威胁季尘埃,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
“圣父的圣光”效果持续了三天时间,这个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也足以把郑基国打入深渊了,他也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在庭审现场上,当着众多媒体的面,把他自己毁了个干干净净的犯罪者。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的真正原因,也是众说纷纭。
在郑基国清醒发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之后后,他整个人都精神崩溃了,接着便传出他在家自杀被人发现,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痴痴傻傻的消息。
不过季尘埃在这件事里,倒是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第一他并没有到庭审现场,第二郑基国已经将他控制了他也没机会动手,第三他只是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残疾人,恐怕谁都不会把这样一个人当做威胁。
余如慧在这件事之后提着礼物到周家来道谢,她小心的问了季尘埃那天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季尘埃说没什么事情,让她别担心。
余如慧听了却显得有些黯然,她道:“或许小俊说的是对的,我当时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如果不是郑基国他自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季尘埃闻言后,只是道:“做好事没关系,最怕的是你本来没有那个能力做这件事,却以伤害自己和伤害家人为代价去帮助别人。”
余如慧闻言露出苦涩的表情,她道:“小俊告诉你他外公的事情了吧?”
季尘埃说许俊书并没有详细说。
余如慧道:“唉,我爸有好几个战友,家庭条件一直不好,所以我爸就一直在资助他们,却没想到,我妈病了好几年,都舍不得去检查,结果就……”
说到这里,余如慧自嘲的笑了笑:“因为这件事,我们家一直都怪他,特别是小俊,他和外婆关系好,更是接受不了这件事。”
季尘埃总算彻底的明白了为什么许俊书对他主动帮助余志学这件事,为什么显得如此的反感。
余如慧又和季尘埃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季尘埃想了想,决定趁着天气凉快,还是每天出去捡捡垃圾,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郑基国这件事闹的很大,因为经过调查,发现他提供的罪状全都是真实的,不但真实还非常的详细,想让人压下去都不可能。
郑基国上面的人脉再硬,也抵不住他自己作死,不过听说他好像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在争取保外就医。
季尘埃因为这件事赚了三千多点正能量值,最近两天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看样子到最后能到四五千的样子。
虽然下台的只是郑基国一个人,可是他曝出的那些事,却牵扯上了好几个集团。特别是国家严打的贩/毒,甚至牵扯到了一个大型的国有企业。
季尘埃乐于见到事情这么发展,因为干掉的坏人越多,他就能越快站起来。
小七一直在观察网络上的动向,在看到已经有人猜郑基国惹到了修仙的人时,终于忍不住对季尘埃抱怨了一通国民匮乏想象力和不尊重科学态度。
季尘埃对于小七的抱怨十分无语,除了他谁能想象到是一个系统在改变世界?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小七提到了不尊重科学的态度,就说明小七这个系统和科学上的东西有关?
小七对于季尘埃的猜测不置可否,但从它的态度上就能看出,它是很喜欢发明它的那个人的。
季尘埃对这个发明者的好奇心,忽然就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