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飞槐走了,带着满头鲜血开着车走了。
陈谋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盯着大开的门口发呆,地上全是陶瓷灯的碎片和原飞槐鲜红的血液。
陈谋也不知道他到底坐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抬头看向窗外,却发现天居然已经黑了——他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天。
地上的鲜血已经凝结成了块状,陈谋起身去了厨房,拿来了扫帚和拖把,他先把陶瓷碎片扫干净,然后再用拖把拖净了地上的血迹。
晚上十二天,原飞槐还是没有消息。陈谋犹豫了片刻,拿出手机给原飞槐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便被人接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原飞槐的声音,他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仿佛早上并没有和陈谋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陈谋迟疑两秒后,才问了句:“你还好吗?去医院看了吗?”
原飞槐道:“我没事。”
陈谋道:“抱歉……我太激动了。”
原飞槐嗯了一声,然后便没有了继续说话的意思,他既没有说要原谅陈谋,也没有继续责怪陈谋。搞的陈谋一时间也不太明白原飞槐到底在想些什么。
原飞槐见陈谋不说话,便道:“没事我先挂了。”
陈谋忙道:“你在哪呢?晚上不回来了吗?”
原飞槐道:“我们两个都冷静一下吧。”他说完这句,便挂断了电话,没有再给陈谋接话的机会。陈谋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便将手机随手一抛,躺倒了床上。
第二天,陈谋早起上班。
到了公司后,陈谋又看了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陈致翔。
说实话,自从重生之后,陈谋和他这个哥哥亲近了许多,原因无法。就算陈致翔不想同陈谋多说什么,可是家里还有个陈老爷子和陈绵绵,那两人可都是十分关心陈谋的身心健康。但他们又不能每天和陈谋见面,于是询问陈谋具体情况这件事,只能落到了陈致翔身上。
陈致翔问道:“你……昨天还好吧?”前天陈谋吃了一半的饭就走了,后来陈绵绵联系不上陈谋只能给原飞槐打电话。
虽然最后原飞槐回了消息说是在酒吧找到了陈谋,可他们已经脑补出了陈谋和原飞槐打架的情形……
陈谋脸上没留下什么伤,所以面对陈致翔的询问,他很有底气的说了句:“没事。”
陈致翔道:“真的没事?”
陈致翔很少有这么啰嗦的时候,陈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陈致翔道:“……昨天我正好去医院拿老头子的东西。”
陈谋:“……”他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陈致翔又道:“我看到了原飞槐。”
提到原飞槐的名字,陈谋的情绪一下子便低落了下来,他低低的问道:“你看到他了?”
陈致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嗯了一声。他当时看到原飞槐满脸是血的模样吓了一大跳,第一个反应就是陈谋是不是进重症监护室了……
但原飞槐见到他后,却告诉他陈谋很好,在家里,不用担心。
陈致翔当时虽然信了,但在第二天见到陈谋本人确实完好无损后,才放下了心。
陈致翔道:“陈谋……你们这样在一起,真的有意思么?”
有意思么?陈谋记得,当初也有人问过原飞槐这个问题。
原飞槐是怎么答的呢,他是微笑着回避了这个问题,还是平静的回答了这个问题?陈谋记不得了。现在轮到陈谋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陈致翔的脸,就这么问了一句:“我不和原飞槐在一起,还能和谁在一起呢?”
陈致翔还能说什么呢,在外人的眼里,陈谋和原飞槐几乎算得上一对怨侣了。陈谋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爱动手,可动了手之后受伤的那个人也是他,陈致翔突然开始疑惑,陈谋真的能和人幸福的过一辈子么?
那个倔强的孩子没有成为他最想成为的人,反而成为了他憎恨的人。这就是生活。
陈谋的沉默,结束了两人的对话。陈致翔离开了,他能做的不多,能改变的,也不多。
自从重生以来,陈谋的生活糟糕透了。他不断的受伤,不断的和原飞槐发生争执,唯一不同的便是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
陈谋想起了原飞槐受伤时的模样,他的脸上带着青紫,看向陈谋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痛苦,这些负面的情绪几乎快要将他对陈谋的爱意压的看不见了,他说:“陈谋,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替我们的以后想想?”
陈谋迷茫起来,他和原飞槐真的合适么?或者说,他真的适合同人在一起么?一个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的人,真的配被人爱么?
原飞槐消失了三天,陈谋在这期间都没有给他打电话。
三天后,陈谋回家,看到了穿着围裙正在烤蛋糕的原飞槐,他的额头上包扎着伤口,笑容却是甜蜜的,他说:“宝贝,我烤了蛋糕,你要尝尝么?”
陈谋把车钥匙放到了桌子上,慢慢的点了点头。
蛋糕是新出炉的,味道很好,陈谋吃了好几口才停下了手。他吃蛋糕的时候,原飞槐就坐在他的旁边看新闻,两人间的气氛和谐的诡异。
陈谋还是没忍住,他道:“飞槐,对不起。”
原飞槐道:“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陈谋道:“你脸上的伤……”在那么显眼的地方留下如此不好消散的伤口,他内心也是愧疚到了极点。
原飞槐笑眯眯的看着陈谋,他说:“宝贝啊,没关系的,我什么时候真的生过你的气呢。”
陈谋觉的原飞槐脸上的笑容刺眼极了,他抿了抿唇,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不必憋着。”
原飞槐道:“我真的没生气。”
陈谋皱眉道:“真的?”
原飞槐道:“真的。”他说句真的的时候,语气又轻又柔,让陈谋一时间想起了那个献身于艺术的原飞槐。
可是陈谋却不知为什么,只觉的眼前的原飞槐很奇怪,非常奇怪。
原飞槐道:“谋谋,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陈谋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原飞槐生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陈谋甚至都还记得当时他看向自己拿冷如冰霜的眼神,可是转瞬间,那个冷漠的表情却又变成了言笑晏晏。
按照原飞槐的说法,便是他永远也不会真的生陈谋的气,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愿意和陈谋永远在一起。
陈谋一开始还有些疑惑,时间久了,便将疑惑跑到了脑后,因为他们和好之后的这段时间,是他们两个近来相处的最好的时光了。
原飞槐不再对陈谋出手,陈谋也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说是克制,倒不如说是条件反射。因为每当他想动手的时候,身上某个难以言喻的部位便会剧烈的疼痛起来,让陈谋一瞬间就拉回了理智。
事后陈谋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任何的伤痕,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实验——巴普洛夫的狗。他终于压抑住了自己的暴力欲望。
原飞槐似乎并未察觉陈谋的改变,他这段时间心情好的出奇,天天谋谋、谋谋的叫,每天回家都做了一大堆甜品,然后笑眯眯的看着陈谋把甜品吃下去。
陈谋问了原飞槐他受伤的那三天去了哪里,原飞槐道:“我在宾馆住了三天。”
陈谋又问是哪个宾馆。
原飞槐这却不答了,他只是歪了歪头,露出少有的俏皮表情,他道:“谋谋问我问的那么仔细,是害怕我骗你吗?”
陈谋自然不会承认,但他始终是觉的,原飞槐在那三天时间里并没有去宾馆住宿,这种直觉来的突然,连他自己都奇怪。
不过以陈谋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缠过多。
他和原飞槐关系一缓解,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的好哥们肖嵘还特意打了个电话过来祝福他。
接到电话的陈谋哭笑不得。
肖嵘却是道:“两们两个人,只要不打架就是最模范的情侣,天啊,这么多年,谋谋你终于熬过来了。”
陈谋懒得和他多说,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就在陈谋以为一切都会往好方向发展的时候,上天却并不愿意让他那么轻松,那个一直被他强行忽略的□□终于引爆了。
在某天下班的时候,前台告诉陈谋有人找他。陈谋走到门口,一抬头,便看见了一个面容苍老,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
几乎是在一瞬间,陈谋脑袋里的那根名叫理智的弦便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