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客气,”孙大姐拿着毛巾,“我跟你说,我也就是看你这孩子可怜,要不我前几天就不干了,程大夫给我加了钱我也不干的。”
“他给你加钱了啊?”项西愣了愣。
“嗯,不加钱还真不好干,你哪儿都动不了,我忙你一个人的活儿比得上人家两个病人了。”孙大姐说。
项西闭上眼睛,程博衍那个账本上又要多加一笔了。
早上项西都醒得挺早的,大叔白天不太骂人,但起得早,在床头叮哐的,不知道折腾什么,项西只能跟着他的生物钟走。
被吵醒之后吃过早饭立马又感觉到了困意,他打算继续睡,这辈子的觉都在医院睡光了,反正不睡觉也没别的事可干。
大叔不骂人的时候还能看看报纸、杂志,他不行,护士给他拿了本杂志过来,他都没好意思告诉人家这上头的字他认不全。
再说睡着的时候身上还能舒服些,也听不见大叔那边的动静。
一直睡了不知道多久,项西睡得有些发闷了,才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眼前有一张脸,他吓了一跳,骂了一句。
“我再听见你骂一次,我让人把你嘴缝起来。”程博衍皱了皱眉。
“你吓我一跳呢!”项西说。
“我吓你十跳又怎么样,吓你一跳你就蹦好了,”程博衍走到床脚,转了转摇杆,把床头这边抬了起来,“睡一上午了,吃点儿东西吧。”
“孙大姐呢?”项西转头看了看,他现在胳膊能弯了,可以自己拿勺吃东西,但洗脸这种要用点儿劲的还是得让孙大姐帮忙。
“她今天上午请假,家里有急事。”程博衍拿过他的毛巾进了厕所。
“哦……”项西应了一声,注意到程博衍今天没穿白大褂,“哥,你今天是不是休息啊?”
“嗯,”程博衍搓好毛巾拿了出来,“我本来就想晚上再拿壶汤给你,她给我打电话,我就过来了。”
“专程给我送汤?”项西转头看了看程博衍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保温壶,“专程?”
“你要觉得我专程跑一趟你不好意思,一会儿我再去超市买点儿菜回去,我买菜,顺便给你送汤。”程博衍托住他后脑勺,拿着毛巾在他脸上擦着。
“哎,”项西闭着眼,有些吃惊,程博衍动作的熟练度不比孙大姐差,而且轻重拿捏得很合适,热乎乎的毛巾在脸上蹭得很享受,他含糊不清地说,“你是不是有孩子?”
“嗯?”程博衍把毛巾拿开,“说什么?”
“给人擦脸真专业啊,赶上孙大姐了,一看就是熟练工,”项西举起自己还缠着绷带的胳膊,冲他竖了竖拇指,“舒服。”
“吃吧。”程博衍没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把桌板放到他面前,汤倒到饭盒里,拿了个勺给他,然后转身进了厕所搓毛巾。
“这是什么汤啊?好香!”项西在外面喊着问了一句。
“铁棍山药汤。”程博衍回答。
项西顿了顿,接着就乐得停不下来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这铁棍山药还有完没完了?”
“真是铁棍山药,”程博衍从厕所走出来,顺手从病房的消毒液瓶子里挤了点儿在手上搓着,“山药玉米排骨,山药对你的胃也有好处。”
“挺香的,”项西低头喝了几口,“就是没搁盐。”
“你吃医院的饭淡吗?”程博衍在他床边坐下,问了一句。
“淡啊,但医院的菜是淡,这个是没搁盐,程度不一样,你做的?”项西皱皱鼻子笑着说,“不过没盐我也肯定能吃完,还是头一回有人专门给我做吃的呢,可得吃够本,纪念一下。”
“搁盐了,你平时吃饭口太重。”程博衍看了他一眼,他脸上那个开心的表情,让程博衍没开口说这汤不是给他做的。
孙大姐吃过午饭才能回医院,程博衍打算等她回来了再走,叫护士帮他买了份木桶饭在病房里吃了。
“我以为你吃了呢,”项西看着他手里的回锅肉木桶饭,“你刚要说没吃,我就不把那些铁棍山药都啃掉了,怎么也得给你留点儿。”
“你不用操心我……”程博衍其实对这份饭兴趣不大,太咸,油也大,说了一句抬头看了一眼项西,他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特想吃我这份啊?”
“哎,”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脸,“我吃饱了。”
“真不吃?”程博衍夹了一块肉问他。
“我……”项西瞟了这边一眼,又把脸转了回来,张了张嘴,“要不我尝片肉吧!”
程博衍把肉放进了嘴里:“想得美。”
“你一个大夫!”项西简直无语了,鼻子里全是回锅肉的香味,吃不到嘴就算了,还被耍,“你一个大夫就这么调戏病人啊!”
“待着吧,你现在得吃清淡的,这个太油。”程博衍站了起来,转身走出了病房,上走廊上吃去了。
程博衍吃完饭回到病房的时候,项西正试着想把床头柜上的杯子拿过来喝水。
“叫我一声不就行了?”程博衍过去把杯子递到了他手上,杯子是孙大姐去买的,带吸管,喝起来方便。
“你不吃饭呢吗,带着一身肉香进来又不让吃,我难受,”项西啧了一声,“我也就喝点儿白水解馋了。”
程博衍笑了笑没说话,坐到椅子上看电视,隔壁床的大叔已经睡了,程博衍回过头看着项西:“你要不要睡会儿?”
“不了,我一天到晚净睡了,睡得够够的。”项西叹了口气。
“我看护士给你拿杂志了,看看书呗。”程博衍拿过一本杂志翻了翻。
“哥,”项西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不认识几个字,就看个图片,没意思。”
程博衍挑了挑眉:“字认不全?你没上过学啊?”
“没,上什么学啊,没死野地里就不错了,还上学呢,”项西笑了,“就上回……拿你身份证,你那名字我都差点儿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