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除了上厕所和吃东西,没有离开过床。
他早就想过,东西可能已经不在老混蛋身上了,这老东西是个赌徒,但凡能卖钱的东西在他身上都呆不过一星期,要不是年纪太大了不合标准,他没准连肾都能卖掉。
去找他也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东西被他弄到了哪里。
现在让他头大的是,不管东西在不在自己这里,班大同都还在找他,他总不能一直这么躲下去。再说了,如果不是班大同恶趣味,热衷于追着他玩,他早不知道挂了多少回了。
杀人不是件可以随便做的事,班大同不是傻子,但杀徐北这样的人,实在是没什么风险,他朋友很少,家人早已经把他当尸体……
他只有拿到班大同的东西,才能最大限度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东西现在在连大炮那里,就有点麻烦了。
连大炮大名叫连军,是西区土生土长的流氓,早年间靠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发了家致了富。之后黑生意转为地下活动,摇身一变成为收藏爱好者,平时酷爱收集各种玉石古董,凡是他看上了眼的东西,没有弄不到的。
徐北烦燥地翻了个身,把腿搭到趴在他身边的小狼背上。连大炮手上的东西不是不会出手,只是不管他出不出手,那个价都不是自己能出得起的……
“糊糊啊,你爹头都大了,咱们干脆弄一笔钱跑路得了,”徐北用腿在小狼厚厚的白毛上蹭了蹭,“不过话虽然这么说,要跑路也得躲得开班大同……”
徐北很清楚,要想真的避开班大同跑路,实在是有点困难,钱也不是那么好弄的,要不当初他也不会去找班大同借高利贷。
他抓抓小狼的头,闭上眼睛:“算了,想不出辄,睡觉。”
徐广荣对着镜子照了照,脖子上的伤没大碍,贴几块创可贴就行了。他站在客厅里看了看钟,五点多,家里的人都在睡觉。
他拎上包,蹑手蹑脚地拉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手在抽屉下面摸了摸,摸到了用胶条贴在抽板下面的信封,扯了下来,也没顾得上看里面有多少钱,就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去。
经过徐岭房间门口的时候,他放慢脚步听了听,确定没动静了才继续往前。
抬起的腿还没放下,房门就突然打开了,徐岭站在门后看着他,冷冷地说了一句:“钱放下。”
徐广荣腿肚子有点转筋,转头看着徐岭:“老爸出门有点急事……”
“没问你去哪,是让你把钱放下。”徐岭指了指他手里的信封。
徐广荣的脸色有点难看,虽说他从家里拿钱从来不手软,但被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用这样的态度指出来,还是有些没面子。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操,跟徐北的性子越来越像了!
没等徐广荣想好该怎么收场,徐岭已经一步跨了出来,抽走了他手里的信封:“我哥那天为什么找你。”
“我怎么知道,”徐广荣想也没想说回答,“你哥那个人渣,说什么你也不能相信……”
徐广荣的后半句话没说完整,因为徐岭已经逼到了他眼前,眼睛里的怒火让他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怎么,你要不要学你哥,也给你老子一刀啊!”
“我不知道你俩之间有什么事,但是如果他因为你出了事……”徐岭盯着他看了一会,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你走吧。”
没有巧克力了,徐北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通,一颗都没有了。
他有点郁闷,跟乔谦和叶敏敏约好了今天聚一聚,乔谦的意思是带上郎九,让敏敏帮他检查一下身体,看看有没有异于常人的体症。
现在巧克力都没了,他要么带着小狼出门,买了巧克力让它吃了之后在外边变身,可果奔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要么就一个人出去买了巧克力再回来,但把小狼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又不放心……
“儿子,跟我出去买巧克力,”徐北想了半天,找到了第三个方案,他一边穿一衣服一边踢了一下在一边懒洋洋趴着的小狼,“回来吃了以后我带你去找乔叔玩。”
小狼趴在地上没有动,徐北弯腰拽了拽它的耳朵,它只是用爪子推开了徐北的手,依然是趴在地上不动。
徐北有些奇怪,要这放在平时,一说要出去,这小东西比谁都积极,叼着巧克力就往厨房跑,今天有点反常。
“喂,狼糊糊,起来,出去买巧克力,逛街……”徐北强行把小狼从地上拖了起来,“你怎么了?病了?”
他用手按在小狼脑袋上,没按出个所以然来,又把手伸到小狼的肚皮上摸了摸,感觉和平时的温度没什么区别,又扒着它的眼皮看了一会,连嘴都掰开了检查了一遍,没有异常。
“走吧,别耍脾气啊,小心老子削你,你爹这两天郁闷。”徐北打开门往外走。
门刚打开,徐北还没来得及往外走,小狼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冲过来就咬往了他的裤腿。徐北扶着门抽了抽腿,小狼没松口,还用爪子撑着地板往后拉扯,只可惜它爪子下边都是毛,在木地板上一个劲打滑。
“耍什么彪啊你,”徐北指着它,小狼依然死死咬着,眼睛都不看他,他只得弯腰用手指戳在小狼的脑门上,“你到底要干嘛。”
小狼猛地甩了一下头,力道之大,让徐北站立不稳,腿都被扯离了地,被迫摆了个马步。要不是他手还扶着门,直接就可以来个劈叉了。
徐北都被扯出这形象了,小狼居然还没松口,依旧埋头往屋里扯着,甚至发出了低低的吼声,徐北也犟上了,抓着门也不放手。
一个拽腿一个抱门地僵持了一阵,徐北的裤子“嘶啦”地一声被扯出了一个大口子。
“你真牛逼!”徐北很想飞起一腿踢到它身上,但因为在床上躺了两天,这会整个人都像个棉花袋子似的使不上劲,加上虽说已经成功地把裤腿撕了,小狼却还是没有松嘴的意思,他只得顺着门框出溜到地上坐着,“你是自己不想出去呢,还是不想让我出去?”
小狼依然叼着破裤腿,眼神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焦急情绪。
“这样吧,”徐北想了想,扯了扯裤腿,被撕开的那一块终于完全脱离了裤子,小狼叼着一块布看着他,“我们就去巷口的超市,买了巧克力就先回来,然后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出门,这总行了吧?”
小狼终于犹豫着松开了嘴,徐北捡起那块布往自己裤子上比了比:“哎……九分裤,你太他妈能破坏了……”
过年期间街上都挺冷清,商店都要到初六才开门,这会蜘蛛巷周围营业的超市也就三四家。徐北也没换裤子,就那么拖着个破裤腿带着小狼按老方法滑下楼梯,悄悄出了巷子。
地上的雪很厚,老巷子了也没有人清理,得等各家过年过烦了,吃腻了,需要减减肥的时候,才会有人扛着铲子出来铲出一尺左右的路,走的时候得瞄准了。
徐北带着小狼走到超市的时候店里没有人,他直接领着小狼进了店。店员正在整理货架,他们进来了之后就举着手站在架子前不动了,只半张嘴瞪着小狼。
徐北知道小狼现在体型有点吓人,于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如果店员说大狗不让进,他就让小狼在外边呆一会。但等了好半天,店员还保持着那个形象,也没个表示。
“不咬人,乖着呢,”徐北只得冲店员笑了笑,带着小狼开始在店里转着找巧克力,一边小声音跟小狼说着话,“换个口味吧,换个榛子味的?”
直到挑完了吃的去结账的时候,店员才缓过劲来问了一句:“这是……狗吗?”
“嗯,狗啊,就是个子大。”
“什么种的狗啊,这么大啊,凶吗?”店员边拿袋子边瞅小狼。
“……呃,大白熊,一点也不凶。”徐北摸摸小狼的脑袋,小狼马上很配合地偏了偏头,往徐北腿上靠了靠。
“哟,还挺可爱的。”
出了超市,徐北乐得不行,在小狼屁股上踢了一脚:“哎哟,没看出来啊,挺能装啊,还可爱呢……小可爱,来给你爹笑一个。”
小狼很没所谓地贴着他的腿跟着他过街,耳朵左转转右转转。
“好了,咱们回家……”徐北笑了笑,往巷子口走,虽然小东西有时候很烦人,但很多时候他还是觉得有它在身边自己挺开心的。
刚走到巷口,还没来得转进去,徐北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巷子里站着两个人,肩并肩排排站着,就差手拉手了,巷子很窄,他俩这么一站,如同门板一样把路从中间堵掉了一半。
徐北掌心里冒出了汗,这是班大同的人。
这种整齐划一的动作和黑色大衣也是班大同的恶趣味之一,大老远就能认出来。
“操!”徐北咬牙骂了一句,回过头看向身后,果然,班大同的装甲车悍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慢慢地开了过来,正正地拦在了他身后。
小狼明显感觉到了危险,警觉地侧过了身子,脖子后面的毛慢慢炸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悍马慢慢打开的门。
班大同穿着长靴的腿从车门里伸出来,狠狠地砸在雪地上,接着才看着他笑容满面的脸。
“兴致不错啊小北,”班大同吐掉嘴里叼着的烟头,脚踩上去,“挑了这么个好地方疗养,害我他妈这一通找啊。”
徐北没说话,他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小狼也许是因为有预感,才不肯让他出门。
而且出门走的急,他刀也没带,现在逃跑的机会变得很渺茫……
“班哥过年好,”徐北笑了笑,看着从悍马车上跟着下来的几个黑大衣,人家把他的逃跑路线都堵上了,“这是来给我发红包么?”
“发他妈的屁红包,这明显是想你了啊。”班大同笑得很欢乐。
徐北是在班大同说完这句话之后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对的。
几个黑大衣手上没有平时人手一根,长短一致的黑色钢管,他们拿的是网子。班大同对付徐北用过很多千百怪的东西,甚至老鼠夹都用过,可从来没用过网子。
徐北立即反应过来了,这是冲着小狼来的。
他万万没想到班大同这回的目标会是小狼,突然心慌得很厉害,心跳得万马奔腾规律全无。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班大同突然要带着人来抓小狼,但如果目标是它,那反倒还有机会,因为小狼拥有绝对牛逼的速度。
“儿子,”徐北抬起手挡在嘴上,低下头对着小狼轻声地下命令,“我叫跑你就跑,从左边……”
这命令没来得及说完,班大同手指动了动,几个黑衣突然拿着网扑了上来。
“跑!”徐北顾不得多想,对着小狼的屁股就是一脚,同时助跑了几步对着冲在最前的一个黑大衣脸上就是一拳。
小狼反应很快,躲过了两个网子,一两秒钟就已经基本脱离了包围圈,但却又停了下来,它发现徐北冲不出来,扭头就打算跑回来。
“你个傻逼跑啊!”徐北喊了一嗓子。
悍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人,那人淡漠的表情仿佛置身事外,手上却拿着一根细长的银色管子。
徐北没见过这个人,但却认得他手上的东西。
那是根吹管。
“班大同我操|你祖宗!”徐北换了方向,他顾不得考虑别的,只想先把拿吹管的人解决掉。
但这个看起来很文弱甚至戴着眼镜的男人却一挑眉毛迎了上来,在徐北还没判断出他下一个动作是什么的时候,抬手一掌劈在了徐北的脖子侧面。
这一掌的力道远远超出了徐北的想像。
他觉得一阵天眩地转,腿一软跪在了雪地上。
小狼被彻底激怒了,一仰头,发出了一声让人胆战心寒的嚎叫,像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跃过了几个黑大衣的头顶,扑向那人。
徐北倒向地上的时候看到那人只是微微地侧了一下身,竟然躲过了小狼这看速度惊人的一击。
我……操……
徐北绝望地栽倒在雪地里,眼前一片黑雾涌了上来,这是什么人……
在与小狼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林睿举起了手里的吹管。
小狼还没有落地,一道细如银丝的光芒已经从吹管的那头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