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的麻烦还没完

徐北安排郎九把店里收拾妥当就先自己回去, 他拉着徐岭去找地方吃饭谈心,可是刚在大学城一个小馆子里坐定之后就有点后悔了。

这事怎么说?是只说他和郎九的关系,还是要顺带说些别的?

徐岭不是傻子,他从小就聪明,而且经过徐北长期不断地努力, 现在他对徐北说的话十句有九句半是不相信的, 如果没有让他完全挑不出漏洞和毛病的理由, 只会让这件事变得更纠缠不清,而且也许会让徐岭对自己的失望加深。

所以他握着一杯热茶,看着徐岭好几分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只得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徐岭到是很有耐心,点完菜之后就慢慢喝着茶,也不看徐北, 喝完了一杯茶之后才扫了他一眼:“看得过瘾不?”

“还成,”徐北笑了笑,“多少年也没这么认真地看过你了。”

“有心得吗?”徐岭托着下巴,手指在桌子上来回敲着。

“我发现咱俩是真的越长越不像了。”

“嗯,乔哥说因为你一脸痞子像,”徐岭难得的好脾气, 很有耐心地陪着他东拉西扯, “我还是挺正气凛然的。”

徐北乐了, 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再拖下去也没意思了, 能说多少算多少吧:“你刚看到什么了?”

“看到不少,”徐岭又倒了一杯茶,看着茶水,“怎么,要灭口吗。”

“舍不得,”徐北咬咬嘴唇,习惯性地想抽烟,摸了一下口袋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抽了,“我去买包烟。”

“我有。”徐岭扔过来一包烟。

“我操,”徐北愣了,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烟,“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徐岭是个乖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虽然徐北从高中之后就没怎么回过家,和徐岭的交流也并不不多,但他始终认为徐岭是个很自律的人。抽烟这种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对于从小就讨厌老混蛋抽烟的徐岭来说,的确让徐北无法想像。

“高中,”徐岭看了他一眼,拿了根烟自己点上了,“怎么了,吓着你了?”

徐北没说话,沉默着也点了一支,连抽了好几口才慢慢吐了口烟出来:“没,就是没想到。”

“你对我的印象停留在几岁?十岁?十二岁?”徐岭笑笑。

“……对不起。”徐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没给谁道过歉,这下却除了这句对不起再也找不到别的可以说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恨你?”服务员开始上菜,徐岭点了酒,给徐北倒上。

“也不是……”徐北手指在杯子上轻轻地敲着,“不过……不是么……”

“不是恨你,就是想不通,”徐岭喝了一口酒,皱着眉咽下去,他要的是二锅头,从嗓子眼一直烧到胃里,“你肯定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一直宠着你关心你,去哪都带着你的人,有一天突然不理你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是那种……被人扔掉了的感觉。”

徐北的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这种感觉也许他真的不能完全体会,但他知道这种痛苦,就跟郎九说“不走”的时候一样吧……

“我……”徐北看着徐岭,他脸上看不出多少痛苦,挺平静,一时也想不到该说什么,只得拿着酒杯在徐岭的杯子上碰了碰,一口喝光了。

“现在没事了,”徐岭也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真会去开店……你退休了吗?”

“操。”徐北正在倒酒,一听这话乐了,差点把酒倒到桌上。

“顺利吗,有要帮忙的就打电话给我,我最近没什么事,就准备答辩了,挺闲的。”

“还行,你不用管我,操心自己就行,以后给你女朋友送花就跟我这拿,别的不能保证,花管够。”徐北掐了烟夹了块肉。

“我从来没给她送过花。”徐岭笑笑。

“嗯,这点随我,”徐北点头,想了想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俩确定了吗?”

“本来不想这么快,妈着急,”徐岭放下筷子,“我看你估计也没戏了,所以我还是早点确定吧,省得她总说……”

话说到这份上,算是终于步入了正题,徐北被这句话噎得差点呛着,半天才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徐岭这算是抱怨还是别的什么?

“你别因为我怎么样,你才多大,这事急个毛,”徐北皱皱眉,“我就是觉得你那个女朋友,叫什么来着,姚娜,我总得有点不靠谱……”

“我有数,说你的事吧。”

“……不知道怎么说,你问吧。”

“行,”徐岭也不客气,给徐北夹了一筷子菜就开始问,“那个郎九,你说是你朋友家的孩子,哪个朋友?真是你朋友家的孩子?”

“你不信?”徐北以为徐岭会先问他和郎九什么关系,他还打算咬牙承认了的,没想到徐岭会先问郎九的身份,弄得他完全没防备。

“换你你信么,再说我问过乔哥,要真是你朋友,我问他的时候他不会不肯说。”

“是没法信……他是这么回事,”徐北有点头疼,“他是我捡回来的。”

徐岭一口酒喷了出来,赶紧扯了张纸巾捂着嘴,半天才缓过劲来,盯着徐北的眼睛。他没法相信这句话,这话哪怕不是徐北这种一向满嘴跑火车的人说的,换成个从来没说过瞎话的人说出来,他也有点难以相信。

“真的,”徐北迎着徐岭的目光,他豁出去了,除去狼人这一条,别的他什么都可以说出来,“在北岭的山里捡的,没有父母,就一个人,捡到他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话都不太会说,我还给他请了老师教他……”

“徐北!”徐岭把筷子一扔,在桌上拍了一下,他简直对徐北无语了,“你拍电影呢?你要不想说,何苦把我叫出来搞这么一出!”

“操,我说的就是实话!要不你去安河师大找那个老师,名字我都告诉你,叫江越!他教过郎九,他知道怎么回事!”徐北急了,他差点就想说出狼人的事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要真说了,徐岭就两种可能,一是站起来就走,以后再也不会理他,另一种就是立刻把他扭送精神病院。

徐岭没说话,徐北的表情跟反应都和以往扯蛋的时候不同,徐北不管撒多大的谎,扯多不靠谱的淡,永远都是悠哉游哉的样子,从来不会着急,也不会急着要找证人。

只是这次的内容比哪次胡扯都更让人难以接受,徐岭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好吧,这个就算是真的,”他捏捏眉心,“那你这算不算拐卖人口?”

“我拐了往哪卖啊……”徐北叹了口气,想起来自己当初把糊糊从北岭弄出来的时候还真就是想卖掉它,没想到现在成了这样的局面。

“我看那孩子挺小的,也就是个高中生的样子,”徐岭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徐北跟谁好,跟男人还是女人,他最担心的是徐北这永远惹不完的麻烦,“那你算是诱|奸未成年人吗?”

“我操!”徐北声音都失控了,这一嗓子喊得旁边好几桌的人都转了脸看着他们。

徐岭这句话正好戳中了徐北的痛处,徐北眼泪都要飞溅了,徐岭怎么就能咬定他和郎九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另外,是不是就觉得郎九年纪小,所以就一定是他怎么着了郎九呢……但这话他又没法明说,只能咬着牙一脸悲痛地看着徐岭。

“……我用错词了,”徐岭说这话也没经大脑,就一着急就突噜出来了,这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换个问题。”徐北喝了口酒,半天才缓过劲来。

“你以前不是左一个妞又一个妞来回换的么,”徐岭小声问,这也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怎么突然喜欢男人了?”

“我没喜欢男人……从理论上来说,我现在还是对女人有兴趣,”徐北其实自己也想不通这个问题,被徐岭这么一问,格外地别扭,“如果一定要说男人,我就对郎九有点那什么……”

徐岭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试着问了一句:“就是说你对别的男人没兴趣?乔哥挺帅的,你有没有……”

“操,你真能举例子,老子就算真的是个男人就有兴趣也不能是乔谦啊,”徐北无奈了,又点了根烟,“乔谦我俩去澡堂子都去了无数次了,哪没看过,比赛打□□都不知道多少回,要有什么早有了。”

“那就是说,你只喜欢那个孩子……和女人们,”徐岭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凑到徐北眼前,“那你看到这些东西有感觉吗?”

徐北往手机上一看就愣住了,劈手就抢下了手机,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岭:“我说,你手机里居然存着□□?”

“同学存的,他手机内存不够,”徐岭笑了,从他手里把手机拿回来,“不过我也看,这么大惊小怪干嘛,你以前不也总看么,这个是正常男人都会看的东西吧。”

徐北看着低头摆弄着手机的徐岭,突然有点难受,这的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坏事,他吃惊和难以接受的是,自己错过了徐岭一点点长大的过程。

自己记忆中,徐岭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叫着哥哥的小孩子,在他把自己和这个家隔离开的日子里,徐岭慢慢长大了,会抽烟了,看□□了,交女朋友了,马上就要工作了……而这些,他都不知道,他错过了。

“有感觉吗?”徐岭并不知道徐北想的是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废话,这种场合没感觉,”徐北有点郁闷地回答,“没人的话没感觉才怪了,我真的除了郎九这一个男人,对别的男人都没兴趣。”

“那……你是打算一直跟他在一起了吗?”

“应该是吧,”徐北叹了口气,“你可能不太明白,我有朋友,有弟弟,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的东西,但他什么也没有,他只有我一个……”

“我懂,我能明白,”徐岭打断他,咬了咬嘴唇,“其实你跟谁在一起我没所谓的,我只是希望你不管跟谁一块,以后能安安生生的,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就这么一个哥,我真不想成天总觉得你会出事。”

“放心吧,你哥现在是下定决心要痛改前非,回炉重炼,重新做人什么的了。”

郎九把所有花的保鲜都做完之后,把花都在架子上摆整齐了,然后又扫了扫地,这才满意地停了手,看了看时间,八点多了,天都黑透了,他准备关门回家。

徐北给他留了钱,让他一会自己买点吃的,他本来想直接买熟食,后来想想,还是打算去买菜回家做,这样比较省钱。

关店门的时候,郎九听身后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发动机的声音很大,听起来有四五辆。郎九见过这样的车,拆了排气管上的□□,以前他很受不了这种声音,现在听觉没有那么灵敏之后还算习惯了一些。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几辆车都在他身后停下了,全都开着大灯,灯光齐刷刷都照在他身上,他锁好门才转过了身。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一般人肯定睁不眼,或者条件反射地会用手挡着眼睛,郎九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眨眼,他透过强光看到了车上的几个人,挺壮的四个人,每个人肩上都架着一根钢管。

郎九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人?

最前面的人下了车,玩着手里的钢管慢慢走了过来,他对于郎九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有点不爽,这小子居然连眼睛都没眯缝一下。

“徐北呢?”这人一脸横肉,说话的时候满脸的肉都跟着颤,身后的人也都从车上下来了,慢慢围了上来。

郎九心里一阵烦燥,他知道了这几个人是来找徐北麻烦的,现在他该怎么办?

“徐北不在。”郎九不想和这几个人多说话,绕开了这人就走。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后面钢管挥动时带起来的风声,郎九没有回头,直接弯了弯腰,一根钢管从他头上扫了过去。

《狼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