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致好不容易带着岑卿浼甩掉了追着他们的人,岑卿浼低着头快要口吐白沫了,而夏致却很快调整好了呼吸。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散热,不自觉又想起了巷子里的那个男人。
那好像是个小酒吧的后巷,经常有酒保或者服务生在那里扔垃圾偶尔抽根烟。
只是那个男人的笑容,越想,越觉得邪性。
“喂,我好像……看见叶粼了。”夏致抬起头,踹了一下岑卿浼。
岑卿浼向前一个踉跄,回了句:“谁?哪个叶粼?”
“还有哪个叶粼。”夏致向后,靠着电线杆不断地回忆着那个人并不清楚的五官。
眉眼温良,却暗藏锐气。
夏致曾经无数次在电视上和电脑上看那个人比赛的情景,镜头经常给他特写,他戴着泳镜看不清眼睛,但是当出发台上所有人的唇线都会绷紧,只有叶粼永远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不可能!叶粼是Q大游泳队的!就算他以后都不再参加游泳比赛了……也应该在Q大读书,不会出现在……出现在这里……”
岑卿浼真的很想吐。
“也对……我看见他在抽烟……”夏致叹了一口气。
“是啊!叶粼怎么可能会抽烟?哪个运动员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儿啊?”
“嗯。”夏致点了点头,“但是他可能以后都不再比赛了。”
“不是传闻他是因为心脏病还是什么肺炎才退赛的吗?如果真是因为那样,他就更不该抽烟了啊!所以不可能是叶粼!你就是太想念你的男神了,才会看错的!”
岑卿浼不断向夏致证明,他在后巷里见到的那个人不可能是叶粼。
“你说的一半是对的,一半也不对。”
“哪里对的,哪里不对?”
夏致走向前去,回头看了岑卿浼一眼:“巷子里抽烟的人应该不是叶粼。以及,他不是我男神。”
说完,夏致就揣着口袋继续向前走了。
舒骏他们一行,好不容易绕到了巷子的另一头,没堵到夏致和岑卿浼,只有一个高挑的身影,仰着头眯着眼,懒洋洋地正抽着烟。
火星忽明忽暗。
那人穿着纯白色的衬衫,腰上围着黑色的围裙,看起来很文雅,缓慢将烟圈吐出来的样子,仿佛站在另一个世界里。
被夏致一拳锤到肺差点出来的阿才忍不住了,吼了声:“喂,见到两个小崽子了吗!一个长得跟个小娘们儿似的,还有一个个子挺高穿着运动衫的!”
抽烟的男人缓慢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只剩下小半截的香烟在他的手指间转着圈儿,好像随时都可能戳中他的掌心,可偏偏他又游刃有余地避开。
散漫又危险。
直到清润的声音响起。
“是阿骏啊。你不在网吧看着生意,怎么跑这儿来了?”
当男人的五官越来越清晰,舒骏身后的兄弟们都微微愣了愣。
眼前的男人很好看,眼眸清亮,带着能将一切都包容的沉静和坦然。
他很高,衬衫的袖口正好折在了手肘下面,仅仅只是一小截小臂,显露出紧硕而流畅的线条,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壮硕,肩宽和腰身连起来,温和的优雅和男性的力度融于一体。
“粼……粼哥……那个,我被人耍了一道,所以嘛……”舒骏摸了摸后脑勺,陪着笑。
“算了吧,你们这么多人围人家两个人,也不好看。”叶粼走到那堆因为岑卿浼的倒栽葱而散乱的垃圾前,动手收拾了起来。
舒骏赶紧上前帮忙:“粼哥,你认识那两个家伙?”
“不认识。”叶粼侧着脸笑了笑,“就是其中一个小家伙,腰身挺好看的。真被你们给折了,就暴殄天物了。”
舒骏愣了两秒,这才说:“哦……粼哥你说不追了,我们就不追了!来!兄弟们帮个手,把垃圾收拾一下。”
叶粼这才叼着烟,抱着胳膊向后退了一步,说了句:“这才乖啊。”
等舒骏带着兄弟们离开这条巷子,其他人才开始问。
“骏哥,那人是谁啊?你怎么那么听他的话?”
“那是我大哥的大学同学,叶粼。”舒骏回答。
“哦,原来是大哥大的同学啊!那就是学霸啊!这哥们儿挺高啊!”
这伙人管舒骏叫“大哥”,舒骏家里那位大哥就自然是他们的“大哥大”。
“练游泳的,从前的泳坛名将,人家拿过全国冠军的。”舒骏回答。
“这么厉害?今年还有比赛吗?哥儿几个是不是也该给大哥大的同学捧场啊?”
“去年开始就没参加比赛了。身体出了些问题。”舒骏叹了口气。
“什么问题啊?”
“好像是心脏病,直接在比赛的时候昏厥过去了。”
“诶,那还真可惜啊!怪不得现在不游泳,到酒吧打工了。”
“别傻了,他到酒吧打工不过是调整状态罢了。”舒骏瞥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压低了声音说,“没事儿别惹他,也别和他套近乎。”
“为什么啊?”
“你们大哥大给过忠告——社会我粼哥,人狠套路深。”
“这还……真没看出来。”
这时候的夏致已经带着岑卿浼回家了。
书包往桌上随便一扔,抬脚将椅子勾到身边,夏致大剌剌坐了下来,朝岑卿浼勾了勾手指。
岑卿浼立刻会意,将数理化的模拟卷和作业本全部上缴。
谁知道夏致还在继续勾手指。
岑卿浼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还要什么啊?”
“英语和语文啊。”
“你有没有人性啊!抄我的英语和语文,你还不如自己瞎选呢!”
“懒得。”
岑卿浼只好将埋藏在书包最深处的英语和语文也拿了出来,夏致动作飞快地开始抄写,必须要在母亲陈芳华女士回来之前,把所有作业都抄妥当了。
夏致和岑卿浼的母亲是同一间医院的医生,两人是大学时代的闺蜜,就连生儿子的时候都在同一个产房里。当时就说好了,如果生了一儿一女,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培养感情。
谁知道生下来两个都是带把儿的,夏致比岑卿浼早出生了十几分钟。
从幼儿园开始,夏致就和岑卿浼在一起读了,因为岑卿浼从小就弱鸡,夏致到现在还记得岑卿浼脑门上的留置针,心里还觉得这家伙真酷炫。夏致从小没怎么病过,没机会那么拉风。
陈芳华从小就叮嘱夏致多照顾病弱的岑卿浼。
于是,岑卿浼在幼儿园里抢饭抢不过小朋友,是夏致摁住两人饭碗,方圆所有餐桌无人敢动。
小学的时候,岑卿浼在花坛前被女生追着调戏,躲到男洗手间里藏着,是夏致把他拎出来的。
初中的时候,岑卿浼被校霸逼着交出作业,是夏致一拳打三个,荣升新一任校霸,承包了岑卿浼的所有作业本。
在夏致的保护下,弱鸡岑卿浼长成了肤白眼大、脑子好使却不用在正途上的……青少年。
两人网上渣游戏,号称T大附中双煞——岑卿浼太阴险,夏致太利落,其他人一看到他们联合出现就要躲。
自从夏致游泳卡没了,岑卿浼就到处搜罗游泳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倒卖优惠券的。
大概是因为养惯了弱鸡,夏致在之后的日子里继续养鸡的生活。
而高中,夏致原本的目标是读旁边的体校,朝着游泳运动员的方向茁壮成长,可那一年夏致的父亲为了救落水的孕妇和孩子没能回来,这成了夏致妈妈的心病,一听见儿子要游泳就要发火。
夏致心里明白,直到岑卿浼打听了消息说“夏致,你进T大附中就和叶粼是校友啦”,于是夏致背着书包上T大附中了。
可那一年T大附中的高三部在市郊,还没挪回来,夏致连叶粼的背影都没看见过。
那是岑卿浼第一次信息搜集失误,甘愿承包了高中作业本。
除了高考放榜,夏致在大红榜上看见叶粼排在第一,七百多分的总分,据说是全省理科状元。
叶粼,本可以靠游泳保送Q大,可人家偏偏靠了智商。
T大附中是什么样的地方啊?重点大学的摇篮,人才济济,在这里夏致就是个吊车尾,他们班同学都十分感激岑卿浼将夏致拉入了T大附中,不然在这个吃午饭都要背单词的地方,没有夏致垫底,让其他人怎么活呢?
至于岑卿浼不仅是根长得漂亮的白菜,数理化也不错,不上课都能听懂。
只是他的语文和英语烂到人神共愤,英语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看看岑卿浼选了什么,大家选另外三项,正确率就提高了。
但夏致知道,这货脑子好使英语怎么会烂,只不过是不想出去留学罢了。
此时的岑卿浼正撑着下巴感叹:“你说,你说我怎么就撩了个带把的?”
夏致将数学模拟卷盖上,拿出理综卷子打开:“唐僧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你有唐僧的背景雄厚吗?人家是金蝉童子。你应该以失恋九十九次为目标!”
“去你的,我又不是樱木花道!”
夏致顿了顿,抬起头来补了一句:“我是说,我期待你凑整。”
“你会后悔的——我从我爸那里摸来的游泳券,我拿去请班花!”
岑卿浼那得意的小表情还没有摆两秒钟,就被夏致猛地扑倒了。
夏致先是去摸他的衣服和裤子口袋,岑卿浼不断挣扎起来。
“哥——哥你这是要干啥!”
夏致差点没把他的裤子给拽下来:“你活利索了!竟敢私藏泳券!”
“哎哟妈呀!你快放开我!你压的我快断子绝孙了!到时候真赖你一辈子!”
“滚滚滚!”夏致把岑卿浼的书包给拽了过来,刨了半天,还真的刨到了两张新开的大酒店游泳馆的招待券。
岑卿浼一把就摁住了夏致:“哥,不是我说,这泳券放你那里不安全啊!你麻利的赶紧把你的泳裤泳镜塞我书包里,咱们周末去爽一把。”
夏致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把泳券骗过去了,周末请班花游泳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岑卿浼觉得很委屈。
“你是啊。”夏致回答的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