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比赛, 老妈你会去看吗?”江暖上前搂住老妈的腰问。
“去去去, 我那么多事!你有暑假, 我可没有。”老妈一边说, 一边给江暖整理床铺。
江暖有些失望地看着老妈的背影。
只听见啪啦一声, 江暖放在枕边开过光的五彩瓶落在了地上。
“啊呀!”她赶紧蹲到地上, 把它捡起来。
瓶口的腊封裂开, 瓶盖掉了下来,几颗星星撒了出来。
江暖伸长了胳膊,摸了好久才把它们都捡起来。
最后才找到那颗用红纸折成的许愿星。
“什么东西呀, 那么宝贝?”老妈好笑地问。
“我可是靠着它,成绩一路飞升啊!估计下学期就可以成仙啦!”
老妈好笑地点了一下江暖的脑袋:“你靠的不是陆然吗?”
“好吧好吧,约等于靠陆然吧!”
毕竟瓶口是陆然帮她封起来的, 而且许愿星也是陆然给她折的。
江暖将那颗红色的星星对着窗口的日光看, 心里想着又要陆然帮她封一次瓶口了。
歪了歪脑袋,从光线下透出来的被折进星星里的字怎么怪怪的?很有力度, 不大像是她的字。
好奇心让江暖把那颗星星给拆开了。
——我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那一笔俊逸又有几分力度感的字, 就是只有一个笔画, 江暖也能认出来, 是陆然啊!
怎么是他的星星在瓶子里?
那她折的那个哪儿去了?
江暖把瓶子里剩下的星星都倒了出来, 仍旧没有看到自己折的。
“怎么回事啊!我那个呢?”
江暖仔细回想那天自己带着瓶子去找陆然的情景。
他们都折了星星, 最后封瓶口的时候,自己出去找打火机了!
难道说就是那个时候,自己放进瓶子里的星星被陆然换掉了?
她还像个傻子一样, 把陆然的“心愿”带到庙里去开光祈愿!还把它当宝贝一样, 每天晚上枕在脑袋边睡觉?
好气啊!
陆然这顺风车坐的也太自觉了吧!
江暖握着瓶子,气势汹汹地出了家门,上了楼。
门才刚开,陆然的手就伸了过来,在江暖的脑袋上揉了一下。
“行李收拾完了吗?”
江暖决定不被他“虚伪的亲近”所欺骗,一把挥开他的手,侧身换了拖鞋就走进去了。
她折的星星,陆然肯定是没扔掉的,说不定就在哪儿藏着呢!
看江暖也不回答他问题就径自走进了他的房间,陆然沉默着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江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被拆开的红色纸条,拍在了桌面上。
“我的呢?”
这时候陆然侧身向后,江暖心想这家伙难道被她拆穿了想逃跑?
没想到“吧嗒”一声传来,江暖的肩膀也跟着耸了一下——陆然把门给锁上了。
这回轮到江暖想逃跑了。
自己跑到陆然的地盘上来干什么呀!
看我真是傻啊!
明明可以打个电话取笑他的呀!
“你的什么?”陆然一边轻声问她,一边走过来。
江暖猛地想起在KTV玩游戏的时候,陆然都说了些什么,立刻警戒地后背都绷了起来。
他垂下眼,目光让江暖想到了温柔的刀锋,隐隐泛着桀骜的冷光。
空气变得燥热起来,像是要将江暖喉咙里的水份都蒸干。
“我折的那颗星星……瓶子里是你折的……”
上面还写着你的愿望,明摆着当初就是故意换掉的。
“你找找看好了。”陆然拉开旁边的椅子,靠着椅背坐下,有点儿懒洋洋的感觉,没有了平日里挺直了背脊的克制和严肃的感觉。
这样放松的陆然,反而让江暖觉得自己是一只没脑子的在狮子打哈欠时在它身边胡闹的小鹿,随时当狮子睁开眼睛就会一掌落下来,了结它的小命。
“我……我不想要了,我回去了。行李还没收拾好呢!”
江暖刚要起身,陆然却抬起手,直接将她摁了回来。
他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她:“你穿着省队运动服的样子很好看。”
江暖愣了愣:“这个运动服和校服有什么区别啊!哪里好看了!”
当初还说我穿校服的样子能土到镜子都裂开,怎么这会儿穿了相似款的运动服你就说好看了?
睁眼说瞎话!
“你穿校服的样子,满满都是拒绝管束和压迫的样子。但是穿着省队的衣服,眼睛里都在放光。”
他扯着嘴角,只有对着她,才会笑的这么明显,带着一丝痞气,可明明周身都是清冷的气场。
“谢谢你的肯定,我走了!”
江暖又要起来。
陆然又把她摁回去了。
“找啊。你折的那颗星星就在这里。找到了,我就让你回家。”
“我不要了!”江暖拿了瓶子就要走,陆然又把她拽回来。
“找不到,我就做坏事了。”陆然微微抬了抬眼帘,他的眼部轮廓很深,微微上扬的眼睫让他的一双眼睛显得柔和。
而此刻,他的眼睫擦过江暖的心头,像是要将那里微微萌芽的野草连成片地都烧着。
“你敢!我跟你爸妈说!”江暖推了他一下。
明明知道这家伙在捉弄自己,甚至于江暖都能猜到原因是什么——那天简明的电话。
“你去说啊。”他还是浅浅地笑着,明摆着意思是“你喊破了喉咙都没人相信我会对你干坏事”。
江暖起火了,直接上脚踹陆然,陆然连躲都懒得躲,被她踹了一脚。
他就是要她找!
江暖索性拉开了陆然的抽屉,他的抽屉里面很整齐,无论是文具还是一些小东西都收拾得平平整整,排布得很有条理。
一看到它们那么整齐,江暖就有了破坏的性质,把他的本子全部拿出来,胡乱地翻找,结果一张明信片掉下来。
那是他们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元旦节,班上组织了一个迎接新年的聚会。老师为了增加趣味性,让每个同学都准备了一个零食包,用挂历纸或者报纸封起来,然后每个人去抽其他人准备的零食包。
江暖兴致勃勃地准备了乐事薯片、王中王火腿肠、卤蛋、辣条、话梅,还非常认真地写了明信片,祝愿那个抽到她零食包的人新年好运。
但是她抽到的那个零食包里……只有两根甘蔗和两个加应子。
当她打开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难道要她一个女生在大家面前啃甘蔗么!那个准备零食包的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于是,一整个新年会她都非常郁闷,觉得这一年的运气一定会很糟糕,就连饶灿和程豆豆把自己抽到的零食匀一些给她,她都觉得吃不下。
“它……怎么在你这里啊?我记得抽到我那个零食包的人是李铁头啊!”
想起这个,江暖心中都是泪。
陆然只是撑着下巴:“继续找你折的那颗星星啊。”
江暖没有被他岔开话题:“你怎么从李铁头那里拿到我的明信片啊?”
“李铁头嫌弃你的字写的难看,怕接受你的‘祝福’之后一年会倒霉,就问我可不可以跟我换。我就跟他换了。”
“什么——他还嫌弃我的字难看?”江暖差点没炸毛。
“我不嫌弃就可以了。”
江暖哼了一声,心里却莫名觉得开心。
是不是……李铁头跟陆然说换新年明信片的时候,其实陆然心里是很开心的?
“不是你主动跟李铁头说要换的吧?”
“如果我主动说要换的话,传的绯闻就不是你在追我了。”陆然还是那么老神在在的样子,然后伸手从江暖那里把明信片拿过来,夹回到了本子里。
他是在乎那张明信片的。
江暖继续在他的抽屉里翻着,忽然看见了那支简明用过的水笔,她在陆然这里做作业的时候落下来了,她也没特地来找过,但是这支笔真的好写!每次用它考试成绩都比预想的要好。
“我的笔——它在这里!我要拿走!”
江暖的手刚伸进去,就被陆然抢先一步拿走了。
“这支笔我要了。”他的笑容收了起来。
“这支笔考试运气好!”江暖拽着陆然的胳膊要把它拉回来,但是陆然却立刻将它换到另一只手。
“你这次期末考试没用这支笔,成绩也很好。还是你觉得用了它成绩会好,是因为简明用过,他会给你带来好运气?”
江暖可算明白陆然为什么那么介意这支笔了,之前他就介意着,还假惺惺地还给她呢。
他越是不给,她就越是要!
“你还给我!”江暖站起来,摁住陆然的肩膀,那架势是陆然如果敢伸长胳膊,她就站到桌子上去抢。
她刚推开椅子,对面的陆然也站起身来。
“干什么,你要跟我打架啊!”江暖就是看不惯陆然那么介意简明,明明她喜欢的又不是简明!
下一秒,陆然就把那支笔咬在嘴唇间,骤然靠向她,像是要冲撞上来,那一瞬就像是站在剑道的两端,他随时会持剑将她击穿。
江暖下意识向后一退,陆然却又向前,他的眉稍挑起,好像在说:你来拿过去啊。
江暖用手去拿,却被陆然扣住了手腕,他又向前走了一步,江暖又向后一退,膝盖抵在了陆然的床沿边,坐了下去,她抬头看着他。
陆然低下身来,一双手就摁在江暖的身侧,像是要将她圈起来,他扬了扬下巴,江暖立刻就读懂了他的意思:这支笔你还要不要。
“不要了!”江暖赶紧推了他一下,陆然没动。
他抬起一条腿,膝盖就压在江暖的身边,吓得江暖肾上腺素狂飙,她立刻就挤了出去,差点摔趴在地上,立刻就往外跑。
刚迈出一步,就被陆然给拽了回来。
陆然很干脆的把那支笔送进了江暖的手里,就像是路过一座城池随手将一朵花留在城墙的缝隙里一般。
“你觉得我写的那个心愿不好么?你不想一直和我在一起?”
这一回,是陆然坐在那里,江暖站在他的面前,只要他轻轻一拽,她就会落进他的怀里。
江暖想了想,点了点头:“你不跟我计较简明的时候,我觉得和你一直在一起挺好的。”
陆然轻哼了一声:“我不和简明计较,不代表简明不想和我计较。”
“我知道简明对我有好感,不然不会那么照顾我,也不会经常来看我,还打电话关心我的情况。
但是他知道我喜欢你呀。”
“那把我和你的这颗星星封回瓶子里。”陆然说。
“那你也别再捉弄我了。”
“今天不捉弄了。”
江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言下之意就是以后还要捉弄我了?
她的心里有点郁闷,自己要是和别人说“明明是他暗恋我”,没人信。自己要是说,“他没事就吃醋”,别人会说她自我感觉太良好。
她最大的失败就是过去的十几年里,没有像陆然那样建立一个优质的人设,太放任自己,只能悔不当初。
陆然很有耐心地在瓶口上重新封了蜡封,递给了江暖,说了句:“好好抱着睡啊。”
“那我原来折的那颗到底哪里去了?”
陆然勾起了唇角:“就算没求神拜佛,你那个心愿不是也实现了么?”
“你偷看了!”
“我不用偷看,也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是你却未必知道,我在想什么。”陆然抬手,在江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那一下,让江暖忍不住在想陆然的意思是不是,他喜欢她,远远多过她对他的喜欢?
“回去收你的行李吧。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
江暖立刻抱着自己的五彩瓶就走了。
等到离开了陆然家,江暖才很郁闷地对自己说:“我到底是来他家干什么的啊!”
省队统一组织了所有参赛队员乘坐飞机前往帝都。
第一次去帝都的江暖真的非常兴奋,江怀也是这一次省队的佩剑教练,于是也前往跟随。
在办理登机手续的时候,江怀和领队陆劲风还把座位选在了一起,估计是还有很多话要在飞机上讨论吧。
排队的时候,谭旖和参加团体赛的霍玲就在江暖和陆然的身后,当然她全程都没一个好脸色。
从他们在机场集合开始,江暖就注意到了,佩剑队和花剑队的女生们也一直看向陆然的方向。他本来个子就很高,身型挺拔,在众多男队员里非常出挑。
但是听完教练和领队的叮嘱之后,他除了和穆生说几句话,全程都站在江暖不远处。
比如江暖的行李箱重心不稳摔倒的时候,是陆然伸手将它拽住。
“下一次行李箱我给你收。”陆然这一句话,就让不远处的谭旖直接转身走开了。
选座位的时候,江暖刚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陆然就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过来,把自己的身份证也递过去,那样子理所当然到工作人员竟然一点叫他别插队的意思都没有,就把他们两个座位排一起了。
兄弟,可以低调一点么?
陆然轻轻一拎,就把江暖的行李放上了传送带,接着再低下头来提起自己的行李。
江暖领了登机牌,低着头,她老爸和陆然的老爸还在呢,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呀!
上了飞机,江暖立刻就歪过脑袋来装睡,但是装睡很快就变成真的睡着了。
三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到达了首都机场。
从开始领行李开始,江暖就很兴奋。
对于这个陌生却处于文化和竞技体育中心的城市,江暖的心中充满期待。
当传送带上她的行李箱转过来的时候,她差点没反应过来,反倒是站在她身边的陆然要清醒很多。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这座城市了,一切都很熟练。
他将自己和江暖的行李放到了推车上。
江暖不想就被他这样照顾着,就主动去推车,但是却发现推车推不动。
陆然不说话,就站在旁边,看着江暖仔细观察其他的旅客,把推车的把手压下来。
“你就是故意不告诉我怎么推。”
就是想看她出丑吧?
“我来推就好了。”
“我自己推。”
“嗯。两个选项,我来推,你可以走旁边。或者,你来推,我正好空出手来搂着你。”陆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根本想不到他对江暖说的是什么。
江暖立刻松手站到旁边去了。
陆然的唇角勾了一下,双手摁在车把手上,将车推出去了。
这一次全国青少年击剑联赛的主办场馆就在B大的击剑馆,B大特别派了工作人员来接他们。
江暖目光一瞥,就看见了身着黑色西装,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简明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