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至今未回?也就是说午膳也没有回来?”
小骡子点了点头。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自己这么用功地苦读,她身为人妻,却跑到别院逍遥!
看着苏流玥铁青的表情,小骡子的八卦因子开始发作。
“那个……公子啊……”
“什么事!”苏流玥没好气地问。
“府里的下人们,茶余饭后的都在议论夫人呢!”
“议论夫人?都说些什么了?”
这些就知道嚼舌根的东西!自家公子的夫人是他们能随便乱说的吗?
“这个……他们都说夫人到别院里去,不是为了和其他的官家女眷聊天饮茶,而是……”
“而是什么?你这个小骡子,说话说一半跟谁学的?当心本公子揍你!”
“就是……就是……就是在别院里养了小白脸啊!”
“什么”苏流玥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你……你胡说什么!”
他拿起砚台,就朝着小骡子的脸上拍了过去。
还好小骡子闪得快,不然早就头破血流了。
“公子你生气也没用啊!谁叫夫人都入府两年多了,你和夫人也没成事儿啊!下人们都说你从前太过流连烟花之地,伤了身子,所以……所以不行嘛!这不……夫人才要到外边儿包养小白脸……”
苏流玥一张白皙如玉的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连肩膀都抖了起来。
“谁说的!谁说的你把他给我揪过来!”
苏流玥难得震天吼啊!
“公子……老爷那边儿还有事儿……我这就去忙了啊!”
小骡子见气场不对,早早撤退了。
留下苏流玥一人气到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忍不了了!太过分了!
苏流玥不说二话,出了府门。众人只见着苏二公子脸色如同黑白双煞,十分瘆人。
他来到了楚氏银楼,将正在看账本的楚溪揪了出来。
要说楚大公子,最近可真是春风得意,精神吧有点子不在状态。
比如说今天吧,逢顺就看见他家公子捧着账本,微微低着头,垂着眼帘,那姿态真有品位,更不用说唇线上勾起的那一丝笑意,就像小猫的爪子一样挠在人心上。只能被模仿,从未曾超越。
最重要的是,他的笑容已经保持了一整个早晨没有变过了。
逢顺实在佩服啊。不知道公子的脖子酸不酸?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轰地被推开,楚溪肩头一颤,有人冲了进来。
这样风风火火的架势,除了他那只总是炸毛的小猫,还有谁……
“怎……怎么是你?”楚溪手中的账本跌落下来,脸上的失望太过明显。
“什么叫做怎么是我?怎么就不能是我!跟你说,你二哥我郁闷着呢!走!喝酒去!”
“啊?这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啊!”楚溪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流玥拽了出去。
他们来到了寿仙阁,苏流玥黑着脸,一脸灌了五、六杯下肚。
楚溪无奈地按住他的手腕道:“我说二哥啊,你就这么喝闷酒,也不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叫小弟我如何开解你?”
苏流玥张了张嘴,又觉得这件事有些丢人。但他心里憋的发慌啊,最后还是来到楚溪的耳边,小声道:“你……你那二嫂……红杏出墙了!”
“噗”楚溪这一次真的喷出来了,然后被呛了个天昏地暗,“什……什么?二哥,这事儿可不能胡说啊!”
林氏的身份与教养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什么叫做胡说?我跟你说,我这些日子都在府中读书,可是每日能看见她还不到一个时辰!府中家丁说她去了自己的别院!别院有什么好去的?这么大冷天的还喝茶赏花呢?茶水都冻成冰疙瘩了!”
楚溪按住自己的眼睛,他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闹半天原来是他的抽风二哥不爽老婆没陪在自己身边呢?
至于么你说!他的晓香还成日研究花花草草的,自己去多看她两回,她还嫌他烦呢!
可这并不表示,晓香她也琵琶别抱了啊!
“唉,二哥!肯定是你从前冷落了二嫂。现在你日日留在家中温书,二嫂觉得见着你尴尬,所以就去别院待着而已。”
“才不是呢!之前她还会与我吟诗作对!还会同我下棋!那时候她只是隔几日去一趟别院,现在是日日都不见踪影!外人都说,她在别院里包养了小白脸啊!”苏流玥又不好大声叫嚷,但每字每句咬牙切齿。
“那……二哥若是觉得二嫂不检点,找个借口休了她。眼不见心不烦,再娶个好的!”
楚溪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还看不出来苏流玥中意上了林氏,那就是傻子。不然他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休了她?那……那……那不是便宜了那个小白脸?”
楚溪忍住没有爆笑都快内伤了。
他的二哥哦!真是人才哦!不便宜小白脸,难道戴绿帽子就舒服了?
“若是这样,二哥你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一定要那个小白脸好看!三弟,家丑不可外扬,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陪我去一趟她的别院!我们一起去把那小白脸抓出来!我要废了他!看他以后还能勾搭谁!”
楚溪无语了。
什么小白脸啊,明明就是苏二公子你脑补出来的吧?
这脑洞也开得忒大了!
“是兄弟的就跟我走!”
苏流玥铁了心,楚溪只得舍弃自己的智商陪这个脑洞开太大的苏“二”公子。
他们来到了林氏的别院外,楚溪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没想到苏流玥竟然来到墙下,朝他挥手道:“帮个手,让我上去!”
“什么?为什么要翻墙,走大门进去不就成了?”
苏流玥一副“你蠢啊”的表情说:“怎么可能走大门?我们一敲门,她铁定就把小白脸给藏起来了!还怎么抓?”
楚溪彻底无语了,他真的想走,真的真的特别想走。
太丢人了啊!活了两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可那是他的结拜兄弟啊!所谓义气,并不是在他犯傻的时候劝阻他,而是陪着他二到底。
楚溪压抑下心中对苏流玥智商欠费的同情,抱着他的腿,将他撑上墙头。
而楚溪则灵敏的多,他看到墙内似乎有一棵树,于是先爬上了墙头,然后再从树上下到院子里。
这墙还是有些高的,苏流玥跨坐在墙头,是上又不行下又不行,眼巴巴地等着楚溪。
因为是别院,本来跟着林氏来的也就是两、三个贴身的丫鬟。院子里安静得很,暂时没人发现两位爬墙的公子哥儿。
楚溪无奈地将苏流玥接了下来,差点没摔个大马哈。
昨夜刚落过雪,如今院子里一片洁白。几棵梅树也裹上了一层银衣,枝头点点红梅含苞待放。
而整个院子的格局也是落落大方。
楚溪心道,林氏果真很有品味,可惜了竟然嫁给这位苏“二”公子。
等等,苏流玥好歹是自己的二哥,这么说他实在有些没义气。可义气也无法改变现实啊!人们都说陷入爱情会世人盲目。可楚溪觉得自己对李晓香做的事情都那么有品位,可苏流玥怎么就那么无可救药呢!
因为院子很空旷,若是哪间屋子里有聊天声,就会回荡起来。
他们走了两步,隐隐能听见林氏的笑声。
那是一种毫无顾忌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全然不似在苏流玥身边那般内敛拘谨。
她笑得越是动人,苏流玥就越是火大!
“走!”
苏流玥拽了把楚溪,顺着笑声而去。
来到门前,就听见林氏说话的声音:“水有些凉了,再添些热水吧!你不是说最近肩膀有些痛吗?姐姐给你揉揉!”
苏流玥的眼睛就要喷火了。
还揉揉?揉哪里?怎么揉?
他不说二话,冲上前去,一脚踹开了门:“好你个”
“啊”
女子的尖叫声传来,站立在浴桶边的婢女们惊慌失措。
一只葫芦瓢被扔了出来,刚好砸在苏流玥的额头上。
苏流玥向后退了半步,自己准备好的台词竟然没机会说!
李晓香与林氏压根没想到竟然会有男人进来,整个人都窝进了水里。
“变态啊!变态!”李晓香随手捡起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外扔。
“怎么是你”当林氏看清楚苏流玥的脸时,惊讶到……
她赶紧挡在李晓香的面前,诧异地瞪着苏流玥。
门外的楚溪本来想着自己的嫂子既然是在沐浴,他当然不方便进去。若真有什么小白脸之类的,他自然会出手教训,不会白叫他的二哥吃了亏。
可是当他听见李晓香的声音时,心都提起来了,不说二话冲了进去。
小环赶紧取了衣衫盖在林氏身上,又将被推倒的屏风立起来。
“怎……怎么是女的?”苏流玥傻眼了,“你……你不是和小白脸……难道你红杏出墙的对象是女人?”
林氏忽然很想一盆水泼在苏流玥的头上!
什么红杏出墙?亏她还曾经觉得这位苏公子心怀坦荡才华横溢呢!
李晓香离开浴桶,匆匆穿了件衣衫,心里一阵乱跳,没闹明白这是个怎么情况。
“晓香!晓香你在里面吗?”
楚溪隔着屏风有些担心地喊了起来。
他奶奶的!楚溪现在踹苏流玥的心都有了!李晓香是他的!除了他楚溪,谁都不能看她!
“……你怎么也在?”李晓香听见楚溪的声音,心神也平静了下来。
再一想,不对啊!自己和林氏在这儿沐浴呢,然后就有人踹门了!楚溪还就在那人身后,这剧本是怎么回事?
“我……一言难尽!你穿好了没?吓着没?”
“当然吓着了!你被一变态踹门看洗澡试试!”
苏流玥听见这对话,茫然地看向楚溪道:“你们认识?她不是小白脸?”
李晓香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来,狠狠道:“我哪里像小白脸了?小白脸明明是你这个变态!”
“变态是什么?”
楚溪对苏流玥已经彻底无语。他伸手牵了李晓香出来,在苏流玥的面前一字一句,以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道:“二哥,这位就是我的心上人。以后我一定会娶她做我的楚夫人,也是你未来的弟媳!有句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戏!兄弟之妻,就更不用说了。”
苏流玥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就是陆毓提起过的楚溪的心肝宝贝?
只是此刻,李晓香的脸已经红透了,耳根子都要烧下来了。
楚溪不仅仅说她是他的“心上人”,还一定要娶她做“楚夫人”……
以前也只有她和他在地时候,他才会这么说。可苏流玥是他的结拜兄弟啊,在他面前这么说了,就是他认定了的事情。
他是认真的。
李晓香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蜜糖罐子里。
苏流玥咽下口水,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多么蠢的事情。
他低下头来,朝李晓香认认真真鞠了一躬道:“李姑娘,是在下失礼了!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方才在下被砸中了脑袋,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李晓香囧了。苏二公子真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这时候,林氏也穿戴整齐,行了出来。
对着苏流玥,她还行了个礼,“夫君,你不是在书房中温书,打算明年金榜题名吗?怎么会来了我这别院?”
苏流玥张了张嘴,看向楚溪,想让这兄弟给自己圆个场。
可楚溪这会让正在气头上呢。若不是和苏流玥结拜时说了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蠢话,他早就把苏流玥的眼珠子都戳出来了!
“夫君,为何不答话?”
他为什么不在书房里温书,跑来这里做什么啊?来了就算了,还拽了楚溪!楚溪铁定会告诉陆毓,陆毓那只傻帽儿随口再胡说两句,整个都城就都知道了。
到时候,他苏二公子铁定要成为都城一等一的笑柄。
“这个……那个……我……我温书温得久了,你又不在我的身边,我想你了……小骡子说你就在别院里,所以我就来找你……我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你……和弟妹在这里沐浴……”
苏流玥磕磕巴巴,还愣是把整件蠢事儿给圆了回来。
“我想你了”几个字儿还蹦得有模有样的,那害羞的小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来给林氏惊喜的呢!
果然,林氏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楚溪眨了眨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位二哥的智商终于缴了费了。
“本来还想与李姑娘一起睡个午觉呢,这会儿被你的惊喜弄得一点兴致都没有了。也罢,我们回去吧。”
林氏向李晓香抱歉地点了点头,朝屋外走去,苏流玥赶紧取了件斗篷跟在她的身后,替她披上。
“你头发还没干,别吹了风,会头疼的!”苏流玥体贴入微地替她将帽子戴上,然后就要去牵林氏的手。
林氏缩了缩,可苏流玥不要脸地非要牵着人家,然后得意洋洋地回家去了。
留下楚溪与李晓香面面相觑。
“不然……我也回家去吧……”李晓香悻悻然道。
“你的头发也湿了,又没有斗篷,还是烤干了再回去吧。”
林氏的丫鬟们跟着她走了,没有人生火盆。楚溪撩起了袖子,将火盆弄热了,端到了李晓香的脚边。
李晓香坐在镜子前,给自己的发梢上抹了些精油,然后梳理起来。
楚溪坐在她的身后,取过了她的梳子,“我替你梳吧。”
感觉到楚溪靠近自己,李晓香的心莫名一阵乱跳。
她耸起肩膀,感觉到他一手托着她的头发,一手替她从头顶梳到发尾。
眼前铜镜里的景象,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明明是古装电视剧里的情节不是?
再配上一句什么岁月静好之类的独白。
李晓香能从铜镜里看见楚溪认真的表情,他的手指没入她的发丝里,低垂下的眼帘,仿佛对她的一切都珍惜无比。
“若是上辈子你也这么对我,我一定不会这么讨厌你。”
楚溪笑了,“若是上辈子我这么对你,你只会问我是不是吃错了药。”
李晓香笑出声来,“也是哦!”
这时候,林氏与苏流玥坐在马车里。她挣脱了苏流玥的手,脸望向窗外。
“……那个……夫人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不该不请自来,夫人莫要再气了……”
苏流玥忽然觉得自己嘴怎么这么笨,以前在别的女人面前,那可是想说什么信手拈来。一定是读书读太久,迂了。
“夫君,既然你提起了,那么我也与你说个明白。”林氏终于回过头来,望向苏流玥的眸子也是十分认真,“当初知道我定亲之人从你的兄长换做了你的时候,是十分欣喜的。当时,夫君的才子之名都城之中无人不知,又是一表人才,不知惹来都城中多少女子的倾慕。”
“啊……真的?”苏流玥没想到其实林氏是心甘情愿嫁给自己的。他一直以为,她梦寐以求的夫君是他那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大哥呢!
“所以,我林疏喻既然嫁给了你,就不会再去想别的男人。你是我选的夫君,我原本就打算与你白头偕老。只是……夫君若一直不相信我,我们不如和离吧。”
苏流玥愣住了。他与林氏还未曾有过夫妻之实呢,就要和离?
不行!不行!他可不能再卖蠢了!不然好端端一个老婆就要飞了!
苏流玥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来。
“疏喻,若是我半点不在乎你,就不会因为你时常不在我的身边而心神不宁。也许娶你,非我所愿。但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让我心动的女子。我就是成日待在你的身边,也不觉得厌烦。只想与你夜话西窗,倚看梅开。外人也许都说我苏流玥终日出没于万花丛中,但我只有一颗心。容下了你,便没有打算再容下旁人。而我苏流玥也是自私至极,若是我的心中只容下了你,就一定要你的心里只容得下我。”苏流玥再度握住了林氏的手。
林氏抿了抿唇,笑了起来。
“我经常来到别院,不是为了避开夫君。只是……”林氏将自己与李晓香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了苏流玥。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弟妹的生意,你与她在一起,我自然不会反对。不过,香脂生意虽然有趣,我还是想要夫人你多多陪在我的身边。少了夫人,我的心中空的紧。”
苏流玥说的认真,林氏的脸又红了起来。
“夫君的脸皮真是厚。”
“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说心里话,哪里干脸皮什么事呢?”
这一天,李晓香回到家,才知道李明义染了风寒,被钟大人送回了家。同行的,还有钟大人的公子。
李明义躺在榻上,身体发热,王氏已经浸湿了毛巾,敷在李明义的额上。
钟大人家的小公子站在李明义的榻前,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眼睛里却似噙着泪般。
“发……发生什么事了?”李晓香见父亲病成这样,心疼了起来。
她坐在榻边,刚执起父亲的手,就发觉他的手心一片红肿,像是被戒尺打过。
“怎么又是这样?钟大人,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大人一脸内疚道:“都是为了教导我这顽劣的儿子啊!若不是为了让他懂事,李先生也不用做出如此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