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起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必须无日无夜地修习《束水心经》,可是师父却一直陪在萧谣身边,萧谣不吃东西,师父也不吃,萧谣动弹不得,师父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殷无羁的双眼流露出几分柔色,伸手点了点萧谣的眉心,“不教你武功招式任由你自己学习,只是不想为你设置任何界限,因为武学其实是没有界限的,只在乎你如何用如何将这些招式刻入骨血之中,该用到的时候能够不假思索使出来。如若无招,自然无人能够拆解你的招式。”
“萧谣明白了!”萧谣开心了起来,“只是偶尔师父你也陪着萧谣耍一耍,看看萧谣在师父面前能不能‘无招胜有招’啊!”
殷无羁与萧谣这一静一动,倒是在这小岛上生活得简单而恣意。
“师父,我给你做了一条发带,我帮你系上好不好?”萧谣跑到殷无羁的身后就要去扯他的发带。
殷无羁正在给萧谣煎药,挥了挥手示意萧谣不要闹。
“诶,师父,你给点面子好不好。这又不是那件领子线头侧身有问题的衣裳,就是一条发带而已,又不用担心脱线……”
殷无羁将药壶端起,滤去药渣,轻声道:“你在那发带上绣了狗尾巴草,与为师不相配。”
萧谣的脸都皱了起来,“什么狗尾巴草啊!这是兰花好不好!我只是后面绣的累了,随便勾了几针而已……那也不至于变成狗尾巴草啊……”
殷无羁将药碗递到萧谣面前:“把药喝了吧。”
“才不要呢!师父你系上我做的发带,我就吃药!”萧谣赖皮起来也是举世无双。
“好吧,好吧,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殷无羁伸手,将自己的发带扯开,一头乌发垂落下来。
萧谣呵呵一笑,伸手拿了梳子小心翼翼地梳了起来,“师父,你是用了何首乌洗头么?怎么你的头发这么黑这么滑啊?摸起来真舒服。”
“我又不是那爱漂亮的小女子,干什么用何首乌洗头?”殷无羁看着屋外的竹林,轻风阵阵,竹叶飘香。
只可惜萧谣使坏,非要抓什么鸟儿,在东西南三面都挂上了网子,唯独北面没有,说什么这就叫做“网开一面”,杀了风景。
“啊,我明白了,师父心境平和,自然气血通畅,三千发丝没有烦恼自然乌黑流畅。”
萧谣对殷无羁的头发爱不释手,梳整了半天才将其束起。
“药也凉了,喝吧。”
看着那碗药汤,萧谣一鼓作气将其饮下,然后苦着脸到处找蜜吃。
这一年,由于镜水教行事乖张,排除异己的手法相当狠辣,武林人士对镜水教群情激愤,推举了慕容山庄的现任庄主慕容凌日为武林盟主,围攻镜水教。
山庄内,慕容听风一袭白衣,手中拎着一壶上好的杏花儿红,正欲走出山庄。
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妇将他叫住:“二师兄这又是要到哪里去?”
慕容听风的身子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嫂嫂不是已经看见了么,听风要去喝酒。”
“二师兄,你明明知道近日爹爹刚当选为武林盟主要去讨伐镜水教了,你不留在庄中帮忙也就算了,还要日日醉生梦死吗?”
“嫂嫂太高估听风了,我爹有大哥帮手就够了,我只会在一旁添乱。况且讨伐邪教这么正气凛然的事情,听风做不来。听风还是适合花前月下,美酒佳人,一弯明月照清湖。”慕容听风正欲离开,不想那少妇竟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二师兄……为什么你就不肯帮一帮你大哥呢?就是因为我嫁给他了吗?你根本就不是计较名利之人,如今你大哥就要去讨伐镜水教,此去凶险万分,你既然习得了《千钧剑诀》的最后十招,为什么不肯教他?”
“如果大哥要学那最后十招,必须由祖父亲自传授而不是由听风来教。另外,请嫂嫂自重。嫂嫂既然嫁给了我的大哥,我就是嫂嫂的二叔,所谓‘二师兄’这个叫法,已经不合适了。”说罢,慕容听风拎了酒壶快步离开。
两个月之后,这场声势浩大的讨伐以失败告终。镜水教地形险恶,易守难攻。
武林联盟曾想过从地面上挖通镜水教总坛,再引镜水湖之水灌之,没想到就在他们挖通总坛之时,毒气四溢,死伤无数。而镜水教教主萧肃这几年潜心修炼,内功修为早不可同日而语,他亲自出手,不但几个门派的掌门人命陨,就连慕容庄主的长子慕容沛林也身受重伤,最后武林联盟铩羽而归。
当慕容父子回到山庄之后,长媳谢玉芳看见夫君重伤的样子赶紧扶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谢玉芳眼泪落下来。
“我们遭了镜水教的暗算。”慕容凌日此刻只希望儿媳能够好好照顾自己的长子,而不是在这里眼泪淋漓六神无主。
“唉……如果是听风的话……以他出神入化的剑法……那萧肃岂能如此嚣张……”慕容沛林心下只觉得自己技艺不精,才会被那萧肃打伤,失了慕容山庄的颜面。
“你还为他说话,你们去围攻镜水教,他呢?他去喝花酒游清湖!”谢玉芳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浑然不记得小时候自己与慕容听风如何青梅竹马,他又是对自己怎样百般爱惜。
“啪——”的一巴掌,慕容凌日打在儿媳脸上,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谢玉芳本人。
“爹……你为什么打我?”
“我打你,是因为你在这里挑拨我两个儿子之间的感情。我本就不赞成这次围攻镜水教,听风的意见和我一样,我们在明而镜水教在暗,如此声势浩大的围攻只会让武林正道成为邪魔歪道的靶子。但是所有武林同道又不听我慕容凌日的劝告,极力推举我成为盟主,我不得已才带着大家前往。如今看来,我当初若坚持立场,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谓的牺牲。而听风只是坚持去做他认为对的事情而已,我这个爹做的还不如自己的儿子好。”慕容凌日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同他一起回来的两位掌门人纷纷朝他行礼。
“慕容庄主实在太过自责!是我等没有听庄主的劝告,意气用事!”
“是啊!庄主这一次也从萧肃手中救了不少人!千万不要再自责了!”
虽然这一次的围攻失败,但是慕容山庄在武林之中的声威不减。
慕容听风站在一艘小船的船头,双手伸开,有风吹过,将他衣阙掀起,仿佛随时乘风化羽。
夜色撩人,月光在水面轻轻荡漾,河岸上灯亮如同星光点点,时不时有行人来往。
一个俏丽女子从那乌篷船的船舱中走出,手中执着酒杯,调笑着靠着他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呢?二公子。”
“我在想……她现在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是否经常能吃到可口的点心,睡的可是柔软的床铺,她是否还会冲泡金银花茶,她还会不会……觉得疼……”
“她?哪个她?”女子在他的脸颊上点了点,“你们男人就是坏,身边有一个,心里还要再惦记另一个。”
“嗯,良玉你把男人的劣根性都给刨出来了,我慕容听风以后都不敢再来找你了。”慕容听风依然闭着眼睛,似乎还在感受着那阵风。
“算了吧,其实我们这些女人只能陪着你饮酒作乐,走不进你的心里,对你而言,不过一道风景。只是相似的风景太多,二公子都不屑于欣赏了。”良玉将酒杯送到慕容听风的唇边。
“又也许,我在别人的心中也不过一道风景。”慕容听风缓缓睁开眼睛,一个女子的站立在竹筏之上,滑行于水面,就在快要触上乌篷船之时一跃而起,一掌袭向慕容听风。
慕容听风巍然不动,化解了对方的掌力,而且对对方的招式仿佛了若指掌,三招之后,那女子便被慕容听风反折了手臂。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我以为又是谁要来取本公子的性命,原来是你啊,贺小梅!你不在庄子里照顾我受伤的兄长,却跑来偷袭我,也不怕我以庄中规矩严惩你。”慕容听风唇角含笑,完全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
“小梅是二公子的侍女,才不要待在大公子那里,没事听见少夫人对大公子说您的坏话。”贺小梅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她既然嫁给了我大哥,自然处处维护他了,这说明她对我大哥一心一意,是一件好事。”
“可是小梅宁愿跟着公子浪荡江湖,快意恩仇,也好过看少夫人的脸色。”
“小梅,我此去可不是行侠仗义。”
“啊?那二公子是去干什么?”
“我是去寻花问柳的啊!”慕容听风唇角抿起一抹坏笑,身体骤然踏离小船,足尖在河面上轻轻一点,一道波纹之后,了无痕迹。
“二公子!二公子!就算是寻花问柳也可以带着小梅的啊!”
慕容听风轻功卓绝,不过扎眼的功夫便落在了河岸边,消失于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