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谣还要继续说,却被程铁衣捂住了嘴巴,“贺姑娘你别介意,我朋友就是这么个直脾气,想到什么说什么!”
但是贺小梅的脸早就挂不住了。因为萧谣戳中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慕容听风不想带着她。
萧谣好不容易挣脱了程铁衣的手,看着贺小梅双眼似乎泛着水光,就知道自己的话让她伤心了。
“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说江湖凶险……就算你有慕容山庄撑腰,也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谁知道萧谣的声音一放柔软,贺小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程铁衣无奈地看了萧谣一眼,用袖口拭去贺小梅的眼泪,“贺姑娘你千万别介意我这位兄弟说的话,他就是一个直性子……”
谁知道贺小梅的眼泪落的更厉害了。
程铁衣手忙脚乱,正要向萧谣求救,谁知道萧谣不见了。
“哎呀,贺姑娘,你可别再流泪了……”
过没多久,萧谣忽然再度出现,手中拿着两个糖人。一个是身着红衣的姑娘,另一个则是白衣公子,不用想这就是萧谣请人照着贺小梅还有慕容听风的样子捏出来的。
“贺姑娘,你再哭的话,糖人都被你哭掉了。到时候不小心遇见你们家的公子,看见你哭的像个大花猫,他还不得给吓跑了?”
贺小梅看着那两个糖人,哽咽了一下,有几分破涕为笑的趋势。
萧谣赶紧加把劲儿:“我和程大哥陪你好好玩玩,咱们去吃好吃的,把那些晦气事情都忘了好不好啊?”
贺小梅攥着糖人,彻底笑了。一旁的程铁衣也松了一口气。
“走吧走吧!有程大哥掏腰包,咱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行!行!只要两位贵人高兴,我程铁衣就是倾家荡产也无所谓!”
于是他们三个开开心心玩了一个下午。
到了晚上,还是程铁衣做东,请了他们喝酒游河。
本来就是乞巧节的头一晚,已经有不少男男女女在河边放花灯了。
坐在船上,吹着沁凉的夜风,萧谣只觉得自己身处银河之中。月上柳梢头,岸边的女子纤腰盈盈,走过那桥廊画栋,真是一幅朦胧隐约的水墨画。
“嗯……”萧谣摇了摇脑袋,执着酒杯,“我想吟诗……”
“好啊!”程铁衣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可惜我不会。”
程铁衣一口酒喷了出来,呛到昏天暗地。
贺小梅也哈哈笑了起来。
“百年功名尘与土,谁人共饮三百杯。”轻扬的嗓音敲击着听者的心扉,在那一瞬间,风中都浸满醉意。
萧谣顺着那声音望去。
只见一艘乌蓬小船自身后缓缓行来,船头卧着一位公子,白色的衣衫仿佛要与月色融为一体。他眉目俊朗,双眼微醉,迷蒙之中又有几分狂狷。
初见洛西林,感觉此人以颇为俊美。但是在这白衣公子面前,却失了颜色。
萧谣却仿佛被钉在那里,一动不得动。
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似乎都没怎么变过?
“呀!二公子!”贺小梅的叫喊声将萧谣从思绪中惊醒。
程铁衣也紧跟着望过去,“果然是慕容公子!”
贺小梅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跃而出,跳上了那条乌篷船。
船身震了一下,半梦半醒之间的慕容听风换了一个侧卧的姿势,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红衣少女。
“小梅……你怎么来了?”
贺小梅嘴巴一瘪,一脸委屈:“二公子那日你为何见了小梅就跑啊!小梅又不会妨碍你饮酒作乐,也不会因为你和其他姑娘喝酒而至气!小梅为了寻找公子,还差一点被镜水教的左护法给轻薄了!”
慕容听风唇上的笑意点点,微醉的嗓音调侃道:“那镜水教的左护法遇上了你,也真正算是倒霉。”
这样一句戏言,却引得萧谣笑出了声。
此时河面之上寂静无比,萧谣那声笑显得空灵悠远。
眼帘微垂的慕容听风在那一刻肩膀微颤,心脏仿佛落了一拍,缓缓坐了起来,看向萧谣:“这位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哎呀,我都忘记向二公子介绍了!就是这位公子从洛西林的手上救出了我!我贺小梅这辈子除了二公子你,还没见过有谁的轻功这么好呢!”贺小梅对萧谣颇有好感,所以她很希望慕容听风也能喜欢萧谣。
程铁衣正欲介绍萧谣,却不料萧谣忽然一跃而起,身形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曲线,衣阙翻起,仿佛要撞开谁的视线。
慕容听风就似被困住一般,动弹不得,直到萧谣并拢的两指点向他的面门,他才幡然醒来,同样以指为剑挡开了萧谣。
“诶?你们俩怎么打起来了!”贺小梅惊讶道。
萧谣只是抿嘴一笑,眉眼间英气逼人,又是一招而去,脚下步法灵活多变,慕容听风眉梢一挑,似是来了兴致,再度挡开萧谣,前招未散,后招已至,差一点点中萧谣的肩膀。两人均是轻功高手,在这乌篷船上较起劲来。
萧谣也不知为何会突然玩心大起。也许是想起了殷无羁曾经说过,同样一套剑法,萧谣未必赢得过慕容听风。而此刻她正是以束水剑法来对付慕容听风千钧剑诀。转眼之间,七八招已过,萧谣仿佛招招克住慕容听风,而慕容听风又往往能跳出萧谣的剑招,两人过招看似惊险,却又步步精妙,一旁看着的程铁衣竟然连眼睛都不敢眨。
他们看似比的是手上的功夫,程铁衣却注意到那乌篷船却连晃动都没有,这两人真是何等轻功修为?
两人在乌篷船上你来我往,白色的衣衫与浅青色的衣摆在风中起舞,别有一番美感。
萧谣心中有点生气,自己是百分百的认真,而慕容听风却有几分相让的味道。结果萧谣弃了剑法,直接使出了掌法。一招“翻云弄月”令人大开眼界,差一点击中慕容听风的下巴,却不想对方化剑法为掌法,挡住了攻势,转而一掌竟然模仿了萧谣的“翻云弄月”,萧谣心脏一提,一记倾瀑飞冲侧身拍向慕容听风的腰际。
不知为何,慕容听风却完全放弃了防守,任由萧谣击中自己。
贺小梅大叫了起来:“不要!你们别打了!”
倒是程铁衣冷静地一把抓住了她:“你担心什么?他们比的只有招式没有内力,谁也伤不到谁!”
就在萧谣触上慕容听风那一刻,不想对方的胳膊一把搂住了她,将她挤进自己的怀中,慕容听风的下巴正好抵上萧谣的头顶。
心脏一阵颤动,萧谣连动都不敢动。
河水仍旧倒映着月光,也为这两人的身影勾勒出神秘的美感。
而程铁衣与贺小梅也愣住了,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萧谣反应过来,试图推开对方,没想到慕容听风的胳膊却勒的更加用力了。
“你的头发里,还有金银花的味道。”
那么淡淡的一句话,似乎在慕容听风的心中萦绕了许久,从口中吟出时,带着些许惆怅和不舍。
萧谣吸了一口气,沉下嗓音问:“二公子知道我是谁吗?”
“想忘都忘不掉。”
萧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打赌你根本就不会觉得我这张脸眼熟。”
“就是因为不知道你的长相,所以对于其他的东西就记得更清楚。你的声音还有你的味道。”慕容听风的声音,有一种醉人的风度。
不知为何,萧谣的鼻子霎时酸楚了起来。她还记得自己伤重之时,这个人是如何守在自己身边片刻不离。他为自己耗费了那么多的真气却毫无怨言。
程铁衣出声问道:“两位可是相识?”
贺小梅也反应了过来:“二公子!你这样对待萧谣是不是有些失礼啊?”
慕容听风朗声笑了起来:“我和萧谣可是旧识,同一间客房里沐浴的好朋友!”
程铁衣打开折扇摇了摇脑袋:“原来二公子与萧谣贤弟早就交好,枉费我和贺姑娘担心一场。”
“既然如此,程兄,我就将小梅交给你了,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她。”慕容听风行了一个礼。
“为什么要程大哥照顾我啊!”贺小梅一听就知道慕容听风怕又是要扔下自己了。
“因为今日慕容听风难得遇上旧友,必然不醉不归!”话音刚落,他便一把捞起萧谣,在乌篷船顶端一个借力,踏月而去。
“二公子!二公子!”贺小梅大叫了起来,满脸懊恼。她才刚见到自家的公子,这会儿又要不见了!
程铁衣赶紧上前安慰道:“贺姑娘你无需担心,你可以在我青城派住下,我会派人打听慕容公子的落脚处,如果打探到了,必然送贺姑娘与慕容公子相会。”
贺小梅虽然心中难过,但是程铁衣这么一说,也觉得比她自己漫无目的地寻找慕容听风要好的多。
此刻萧谣只觉得宛若梦中,两人掠过那月色粼粼的河水,落在岸边,刚才的宁静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取代。
“慕容听风!你想带我去哪里?”萧谣叫出声来。
“萧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叫我‘慕容疯子’。”慕容听风唇上温润的笑容似乎要将人的视线狠狠抓住。
“哈?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