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徐林晚上快10点给我打电话这事真的很奇怪。

  虽然大学时我们天天见面,能轻松背出彼此的电话号码,晚上带什么夜宵也要互相发短信问一下。但到了成年的阶段,这种密切的关系就轻而易举地被工作切断了。平日里我与朋友们的联系,远不如朱主任和张姐多。不过我与徐林她们联络再少也是朋友,与张姐他们联络再多也只是同事。人与人之间情感繁杂,相处起来其实一直以最初建立的关系为准,除非发生爱情,不然很难穿过人际的屏障。

  我有些纳闷地接起电话,徐林急促的声音传来:“最近有没有千喜的消息?”

  “好久没跟她联系了,她现在那么火,天天忙得不得了,还是在娱乐新闻的署名处看到的比较多,怎么了?”

  “那何筱舟呢?你总会联系他吧,他们俩现在怎么样?”

  “小船哥我一直联系啊,前一阵还打了电话,但没提千喜的事,到底怎么了啊?”

  “我跟你说,你别惊讶。我手里拿到了一组狗仔拍的照片,皇冠的老总陈天河跟千喜一起半夜归家,被人家拍下来了。我刚才给千喜打电话,她一直没接,我托了关系,希望能把这个新闻压下来,但是没戏,人家狗仔投了几家报纸和网站,我们不登别人也会登,明天就会见报了。”

  “不可能吧!”我被她说得蒙蒙的。

  “明早你看到新闻就会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千喜怎么回事?她这是要做什么啊?”

  “我给她打电话试试。”

  “你快打吧!但我估计她也不一定接。要是她接了的话,你跟她说让她赶紧跟公关团队想想办法,这圈子水太深了,我看她是陷进去了。”

  挂了徐林的电话,我立刻拨给了千喜,她果然没接,但过了大概几分钟,她给我回了过来。

  “千喜!”我很着急,“你怎么不接徐林的电话?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到底……”

  “徐林要跟我说的事我知道,先别说那些,你在哪儿?来找我一趟吧。”

  “我在家,你在哪儿?”

  “长城饭店,天上人间知道吗?到了给我电话,我下去接你。”

  千喜未见一丝慌乱,我却因为那个大名鼎鼎的名字而心里打了鼓。只要在北京,就一定听说过天上人间,这个带着仙气的地方有着各种神秘传说,而所有传说都指明那里是个纸醉金迷的欢场。千喜怎么会在天上人间?那里到底什么样子?是不是如同传说中的那么奢靡?是不是放眼望去全是美貌佳人?是不是人人非富即贵一掷千金?带着一脑袋问号,我打了车出发,路上我给秦川打电话,他破天荒地没接,我心里更不踏实了。

  千喜在大门口接了我,很久不见,她更瘦也更美了,可能是喝了酒,腮边微微带了一层粉红,眼角眉梢尽是风情。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多少有点怯场,进门处站了两排女孩,我和千喜都算高了,可她们看上去比我们还要高一个头,穿着闪亮修身的礼服,个个身材苗条,模样妖娆。

  我小声跟千喜说:“不用买票么?我记得以前看天涯的帖子说,进门要100块钱。”

  千喜“呵呵”笑起来,挽住我,“不用!乔乔,你怎么还傻乎乎的!”

  我们一起上了二层一个包间,里面灯很昏暗,超大的房间坐了不少人,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正在和一个大叔对唱《如今才是唯一》,看上去和我们平时去K歌的钱柜什么的也差不太多,只不过装饰更豪华罢了。千喜拉着我找了个沙发的空隙坐下来,我们对面的一个女孩立刻给我倒了一小杯洋酒,她蹲跪在一个大靠垫上,穿着职业装似的剪裁精致的制服裙,裙子很短,可以清楚地看到白皙的大腿,我忙摇着手说:“我不喝酒,请给我杯水。”

  她笑了笑,拿出一个我都没见过的外国矿泉水的玻璃瓶,给我倒了一高脚杯的水。

  “谢谢。”我客气地接过来。

  千喜从果盘里挑了一颗圣女果扔到了我的杯子里,我疑惑地看着她,她说:“看好自己的杯子,这样好认。”

  说着她举了举她的酒杯,里面有半颗小青柠。

  身旁一位中年大叔端着酒杯过来,千喜娴熟地跟他干了一杯洋酒。

  中年大叔瞥见了我:“哟,又来了个新的美女,这是谁呀?”

  “我大学同学。”千喜笑着介绍。

  “那也是高才生啊!美女来喝一杯吧。”中年大叔眯着眼举起杯。

  “她不会喝酒,我替她喝。”千喜拦下来,又干了一杯。

  我瞪大眼看着她,从来没想到以前喝杯啤酒都脸红的她会那么能喝。千喜被另一边的人叫住,赫然就是那位一同被狗仔拍到的皇冠老板陈天河,他们很熟络,陈天河似乎给千喜介绍了谁,我眼见千喜很快又喝了一满杯。他们可能谈什么,一起携手走了出去,千喜给我使眼色,让我等一等她。

  我只好坐在沙发上,整个房间四处都是面目模糊的红男绿女,有的唱有的喝有的玩色子有的只是迷迷瞪瞪地左右摇晃,旁边的中年大叔不再理我,搂着那个穿制服的女孩,我看着他凑到人家的耳朵边,手也不老实,移到了她腰部往下的位置。我皱了皱眉,突然对这个看上去奢华的陌生世界有了股莫名的厌恶。

《曾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