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会议室内,孟德海和安长林正襟危坐,还有其他局领导在场——丢枪,对公安局来说是天大的事!屋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曹闯用手比画着高速公路附近的地图:“我们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半径两公里,还是没能找到枪。我们有理由推测,很可能是被袭击者捡走了。”
孟德海沉声说道:“肇事车辆呢?”
“已经从摄像头查到肇事车辆的车牌号,但车在两天前已经报失,车主本人没有作案时间,和我们查的嫌疑人也没有交集。”
孟德海点点头:“安欣怎么样?”
曹闯说道:“在医院里。他提供了个线索,在与袭击他的嫌疑人搏斗的时候,他指甲里留存了嫌疑人的皮肉组织,目前法医正在分析。”
安长林有些沮丧:“如果嫌疑人的信息不在数据库里,这条线索的意义也不大。”
孟德海看了看大家:“大家都提起点儿精神,通过安欣的努力,目前我们掌握了陈书婷这条重要线索,这对案件来说是重大突破!”
安长林点头:“但是现在陈书婷的情绪很激动,如果让她看到安欣的样子,她还能否配合我们,不好说……”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开了,重新包扎后的安欣在李响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安欣站好,大声说道:“报告!”
孟德海关切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报告,我有重大线索要汇报!”
孟德海连忙说:“讲。”
安欣缓缓地看着众人:“我们的队伍里有鬼!”
所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曹闯一瞪眼:“安子,嘴上有点儿把门的!”
孟德海摆摆手:“你让他接着说。”
安欣缓了缓情绪:“徐江一定知道我们的计划,才能准确地袭击我的车。要不是我临时改变方案,让陈书婷坐火车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孟德海毫无表情:“你怀疑,局里有人把计划泄露给了徐江?”
安欣坚定地说:“不是怀疑,是肯定。”
大家都不吭声。
安欣继续说道:“我建议开展内部调查,找出徐江在警队内的耳目,陈书婷才能放心跟我们合作!”
孟德海一拍桌子,声音高了八度:“我不同意!”
安长林毫不意外,眼皮都没抬一下。
孟德海沉着脸:“咱们市局这个刑警队最近净出风头了,连市委都盯着呢。这个时候搞内查,是嫌自己日子太舒坦了吗?”
安欣皱着眉:“可是……”
孟德海一瞪眼:“可是什么?陈书婷不配合,那又怎么样?离了她还破不了案了?市局上下百十号人,都是吃干饭的?”
曹闯站起身,说:“李响,你送安欣回医院,验好伤,配合接受调查!找到枪之前,暂停一切工作……”然后转头问询地看着两位局长。
孟德海看着安长林,安长林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孟德海说道:“安欣,把证件交上来,先停职反省。”
散会后,安欣追着安长林问:“为什么不同意内查?”
见安长林不搭理自己,安欣穷追不舍:“升官对你们就那么重要?”
安长林叹口气:“官职不重要,重要的是权力。有更大的权力就能做更多的事情,就算包公也用得着尚方宝剑。所以权力并无好坏,要看怎么用。”
“破大案,抓要犯,不正是你们需要的吗?”
“只有立功才能受赏,这种思想恰恰说明你的幼稚。《尉缭子》第三篇的《制谈》,你应该好好读一读。”
深夜,高启强推开白金瀚的包厢门,猛见一个易拉罐飞来,立即机敏地向侧方一躲。易拉罐撞在走廊墙上,裂开,饮料洒了一地。包厢里已经被徐江摔砸得一地狼藉。
得知陈书婷依然活着的徐江刚从泰叔那儿回来,本想放低身段让泰叔出面找陈书婷调和,却不想泰叔记恨之前徐江不给自己面子,给了徐江闭门羹,让他颜面扫地。
高启强关上门,说:“你要是疯疯傻傻的,就别叫我出来,我不想被一个疯子连累。”
徐江指着高启强:“我这样赖谁?还他妈不是赖你?你要是能把那娘儿们做干净了,我用得着低三下四到处求人吗?”
“你给的计划根本不对,陈书婷没坐车回来。”
徐江丧气地说道:“我知道,她临时改的火车。”
高启强一皱眉:“你这个不准确的消息让我差点儿杀了一个警察,所以,我想知道给你消息的是什么人?”
徐江瞪着眼睛:“少管闲事。”
“我是怕你被警察玩了,给你放点儿假消息,做好了口袋等你钻。”
“不可能,除非他不想升官了……”
高启强听到,微微皱了一下眉。徐江也意识到了,赶紧停住话头。
徐江拿出一张纸,说:“这是陈书婷现在的住址,还有她孩子的学校,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让她彻底闭嘴。”
“她不是在警察手里吗?”
“我的内线说,她不放心警察,暂时还没供出什么,只好让她先回家了。”
高启强想了想,问:“有没有警察保护?”
“你整出那么大动静,连警枪都敢抢,能没警察保护吗?”
高启强把纸推回给徐江:“送死的事我不做。”
“陈书婷要是跟警察合作,我的活路就断了。但是我死之前一定拉上你全家。”徐江掰着手指头数数,“你、你弟弟,还有在外地读大学的小妹妹,听说长得还不错……”
高启强一巴掌打飞了徐江的酒杯,徐江抬脚踹开高启强,两人扭打在一起。
遥控器不知被谁摁到,动感的音乐突兀地响起……两人打到气喘如牛,凶恶地互瞪了片刻,同时松手。徐江抓起打翻的酒瓶,仰头喝完剩下的“瓶底子”,说道:“搞定陈书婷,你离开京海,我放过其他人,雷雷的事两清!”
“我信不过你!”
徐江指着高启强:“少他妈废话,别逼我反悔!”
回到家中,高启盛询问哥哥和徐江谈得如何。
“他让咱们除掉陈书婷。”说着话,他拿出纸条,“这是住址,还有她孩子的学校。”
“陈书婷到底知道徐江什么把柄,徐江这么怕她?”
高启强摇头:“不知道,但徐江已经被警察逼到绝路了,被抓是早晚的事,咱们要考虑的就是别被他牵连。”
高启盛倒了杯热水,把几片消炎药递给哥哥。“暂时只能跟徐江坐一条船,不能让他落在警察手里。”
“徐江今天答应,只要帮他过了陈书婷这关,他儿子的事一笔勾销。”
高启盛嗤笑:“这你都信?”
“我愿意信他,或者说,我希望他说的真的。本来就是一场意外,怎么就走到了这步田地?”
高启强揉着太阳穴,显得很疲惫。
高启盛安抚地拍拍哥哥后背。“哥,我知道你累,但是你做的没错。你总是替我们着想,替这个家打算。现在有我帮你,你不用让自己这么累。眼下只有搞清楚陈书婷知道些什么,才能想接下来怎么办。”
放学时间,小学的正门口围满了接孩子的学生家长。
高启盛恢复了学生装束,一副理工男的打扮,手里拿着一沓家教广告传单,不停地四处张望。
一辆轿车缓缓停在路边,副驾驶上下来一名便衣警察,下车时扶了扶耳麦。
便衣警察观察了一下,没发觉异样,打开后排车门,让陈书婷下来。
陈书婷走向校门,和等待孩子的家长站在一起。
高启盛往每个人手里发着资料,慢慢地向陈书婷靠近。
“您好,我是辅导班的老师,您家孩子需要家教吗?”
简历发到陈书婷跟前,她说:“不需要。”
“可以先试听一节,试听不要钱。我是京海人,教过不少老板家的孩子,说不定还跟您先生认识。”
陈书婷神情明显有了变化。
高启盛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望着她,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
陈书婷稳住情绪:“你住京海哪里?”
“旧厂街。”
陈书婷眯着眼睛,问:“旧厂街的唐小龙、唐小虎,你认识吗?”
高启盛点点头:“认识,他们帮我哥介绍过生意,我哥叫高启强。”
陈书婷皱眉低声说道:“你来找我想干什么?”
高启盛笑着说:“我就是来应聘家教的,您给个机会,试听一节课。”说完,高启盛转身就走。
回到家中,陈书婷拿着高启盛递来的传单想了很久,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高启盛通过了门口便衣警察的盘查,站在了陈书婷儿子的面前。
高启盛往书桌旁一坐,说:“你好,我姓高,高启盛,你可以叫我哥哥,也可以叫我小盛。”
晓晨笑了:“那我还是叫你小盛吧!”
高启盛摊开一个习题簿:“把这一页的题目做一下,有不懂的就问我。”
陈书婷站在门口,看晓晨在埋头做题,话里有话地说道:“我到厨房给你们削点儿水果。”
高启盛起身拿起杯子,佯装到厨房里去接水,确信没有引起警察的注意后,跟陈书婷小声说道:“我哥为了帮我开店筹钱,才去找徐雷讨债,惹上现在的麻烦……”
陈书婷恼火地低声说道:“叫他去讨债,没叫他杀人!”
“我哥没杀他,是他自己电鱼出了意外。你相信我们。”
“信又有什么用?我丈夫人都没了。”
“你想给他报仇,所以才跟警察合作。但警察里有徐江的耳目,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书婷呆呆地望着高启盛。
高启盛低声说道:“我们能帮你除掉徐江。”
陈书婷一皱眉:“为什么?”
高启盛瞟了一眼警察:“他威胁我的家人了,我不能原谅他。徐江很怕你跟警察合作,你知道他什么把柄?”
陈书婷犹豫了一下说:“我丈夫的司机能证明徐江杀人,我知道他躲在哪儿。”
高启盛问道:“能不能把地址告诉我?”
陈书婷向后退了一步,眼神警觉起来。
高启盛真诚地看着陈书婷:“信我。”
警察看完报纸,回头看了一眼陈书婷,她正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书房里传来晓晨的声音:“小盛,我都做对了!”
高启盛在阅题,全是对号。他看着晓晨,说道:“晓晨真聪明!”
陈书婷走进来,说:“吃点儿水果吧。”
高启盛笑着说:“您孩子很厉害,下次可以直接做三年级的题了。”
晓晨得意扬扬地吃着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