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希站起来,望向挂在桌旁的账单,充分调用心算能力,即刻回应了一句:“每个人一百二十八块零三毛,我用支付宝转给我们班长。”
班长还没来得及反驳,就收到了夏林希的转账。
众人总喜欢随大流,因此没过多久,班长就收齐了一笔巨款。
张怀武敲着桌子开口道:“这次吃饭很开心,我们几个先走了,大家以后有空再聚,等我将来发达了,我也请大家吃一顿饭!”
陈亦川与他不谋而合,他拎起自己的书包,单肩背在身上,第一个走出了正门。
他们几人刚好顺路,便一同走下了楼梯。
夏林希心心念念国庆出游,一层的楼梯还没下完,她已经出声提议道:“所以我们最后选定了去桂林吗?”
她扭头看着蒋正寒:“你同意了?”
蒋正寒道:“我很赞成。”
他说话没有酒气,只有薄荷糖的味道。
夏林希靠近他,又接着问了一句:“我们两个,加上张怀武,一共三个人吗?”
顾晓曼听见他们的对话,当即表示不高兴:“还有我呢?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张怀武乐不可支道:“那当然好了!我们高中的时候,一直都是四个人啊,座位都不分开!”
楚秋妍笑着听他们说话,并没有凑热闹说她也要去。
倒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徐智礼早已定好,他们两个国庆期间,要共赴法国巴黎。
一个月前他们办了申根签证,准备去巴黎春天买化妆品,在香榭丽舍大道上散步,绕过水波荡漾的塞纳河畔,观赏岸上巴黎圣母院……这是徐智礼的计划,他并没有问过楚秋妍的意思,就已经买好了机票。
楼梯道内灯光明灭,陈亦川位于最前方,他回头看他们一眼,忽然插了一句道:“我能和你门一起去吗?”
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这简直不像陈亦川说出来的话。
但他确实这么说了,并且面无难色,好像自然而然地,顺理成章地脱口而出。
顾晓曼感到吃惊,她站在第一级台阶上,裙摆被流风吹出弧度,像是一个立在灯下的剪影。
陈亦川见状,眯眼笑看她:“用得着这么惊讶?”
他道:“我跟你们说,我没想和你们一起玩,我是正好准备去桂林,能顺路和你们一同去,你们可不要想多了。”
蒋正寒道:“你一个人也能顺路。”
张怀武笑了笑,附和蒋正寒道:“是啊,川哥,我们太聒噪了,路上会影响你。”
陈亦川拎着书包,好像并不在乎被他们影响,他单腿一伸,坐上了一旁的扶手,有理有据道:“你们一行两个男生,两个女生,人不够多吧?出门在外,人多就是力量,你们懂吗?”
顾晓曼和夏林希都没说话,夏林希从心底排斥陈亦川,她觉得自己要是说了话,会破坏此时的气氛,所以她硬生生地憋住了。
顾晓曼停顿片刻,却是有所动摇:“多一个人也方便一点,还能买团体票,可以省钱。”
自从步入大学以来,夏林希从未想过省钱,她并没有省钱的概念,因此这一个理由,其实无法打动她。
陈亦川揪着不放:“你们别这么幼稚,高中我们有过节,还不是睡一觉就忘了?哪来那么多深仇大恨,既然能顺路,还能买团体票,带我一个不好吗?”
顾晓曼道:“是啊,我觉得挺好的。”
张怀武看了看顾晓曼,又瞄了一眼陈亦川,他踌躇了很长时间,也收去了面上笑容,终归是回答了一句:“那我们就一起吧。”
蒋正寒酒劲未过,此时尚不清醒,他心中并未同意,但是应了一声嗯——就仿佛答应了一样。
夏林希诧然望着他。
她可以反对张怀武,但不会驳斥蒋正寒,所以她只好说:“你和我们出去玩,路上不能和我们吵架,不能和男生们打架……”
夏林希尚未说完,陈亦川已经打断道:“我知道了,你别这么啰嗦行么?”
“你更啰嗦,”蒋正寒道,“吵个不停。”
他握着自己的绿箭口香糖,另一只手牵着夏林希,没办法扶着栏杆,所以略微靠了上去,又因为衣领敞开了几分,看起来比平常多了一点痞气。
陈亦川看不惯他这样,有点想和蒋正寒吵架。
但是想到夏林希刚才的话,陈亦川不好当场翻脸。他看了一眼顾晓曼,见她脸颊比平日更红,好像北京的秋天熟透的苹果,他心情很好地笑了:“好啊,我不说话了,我们十一桂林见。”
十一桂林见。
这短短五个字,让顾晓曼万分期待。
她高三曾经和他一刀两断,如今却又死灰复燃,或许这一场暗恋从未结束,只是向来深植于心底,如今又被挑起了一个苗头,急求破土而出,含苞待放。
夏林希道:“那我负责订下酒店,行程和路线我们一起商量。”
蒋正寒漠不关心行程和路线,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他俯身凑近她耳边,低声问道:“房间怎么分配?”
他提议道:“双人间,我们一起住么?”
夏林希“嘶”了一声,她不知道蒋正寒是喝多了才这样,还是没喝多也会这样。但是她的耳根已经软了一半,她还要一本正经地申明:“我和顾晓曼住。”
蒋正寒有些失望。
然而顾晓曼非常高兴,她立刻应了一声:“好啊,我和夏林希一个房间,我还没有和你住过。”
☆、第四十六章
桂林有不少著名的景点,国庆长假一共七天,顾晓曼至少能和夏林希住五天,五天之内两人单间……
蒋正寒想不下去了。
他很少羡慕别人,但是在这一刻,羡慕像一堆野火,顷刻之间烧遍了心原。为了缓解这种感觉,他拿出几粒薄荷糖,低头将它们一把吃了——果然,他整个人通透了很多。
夏林希见状,轻声问他道:“你喜欢吃这种糖吗?”
蒋正寒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因此他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摸了摸夏林希的头顶。
夏林希暗暗记住了。
她心想要买很多薄荷糖,然后找一个机会送给蒋正寒。
可惜对蒋正寒而言,薄荷糖没有醒酒的作用。他依然觉得神志不清,像是走在一片云雾里,云雾中的灯光不甚明晰,他握紧了夏林希的手腕,二十级的楼梯走得很慢。
“我送你回寝室,”夏林希道,“你一定是喝醉了。”
陈亦川听见这话,转身倒着下楼梯,他一手拎着书包,抬头看向蒋正寒:“哎,蒋正寒,你也喝醉了?我以为你比秦越强……”
张怀武打断道:“川哥,你知道那是多少度的白酒吗?五十二度!别说让我喝一杯,我闻一下就醉了。”
陈亦川道:“醉了也比吐了好,那个秦越吐了一地,面子丢得一干二净。”
顾晓曼接着发问:“前面那个人是秦越吗?”
他们一行人站在楼梯口,面朝着停车场的方向,此刻正是晚上十点半,夜幕笼罩城市的天空,长街被一排路灯点亮,却没有月色和星光。
而在不远处的地方,秦越被人抬上一辆路虎,留下了一个萧索的背影。他生平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每过几秒就要大声嚷嚷,似乎酒后失去了好修养,变成了一位平淡无奇的凡人。
时莹拎着手包站在一旁,她根本没有理会秦越,只顾着和驾驶座的司机说话,最终获得了司机的恩准,得以一脚踏入路虎车内。
车灯一霎明亮,顺路扬长而去。
张怀武心直口快道:“我天,为了傍大款,时莹这么拼……”
话音落后,四周一片安静。
张怀武察觉自己说错了话,他赶忙补了一句鸡汤:“比我优秀的人,还比我努力,看来我必须好好奋斗了。”
楚秋妍笑着说:“比努力奋斗更重要的,是选择一条正确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