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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湛的工作室里挺多材料, 现成的陶土小人儿也很多, 有些是做废了的, 有些是备用的。
丁霁本来想随便拿俩,他主要就动手做那个小笼子就可以了, 但临时他又突发奇想,林无隅送他的是可以挂的链子,他是不是也可以把这个笼子弄成能挂的。
“去找覃维宇, ”林湛起身过去把自己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去。”
“你不帮我弄吗?”丁霁坐在桌子前头没有动,“我跟小宇哥也不熟, 他要是不帮我呢?”
“你跟我也没多熟啊。”林湛说。
“现在还是挺熟的, ”丁霁单手伸了个懒腰, 笑着说,“你敢说不熟吗?”
“当初你跑我家去的时候, ”林湛说,“我连你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你对林无隅也这么粗暴么?”丁霁问。
“他没你这么烦人。”林湛说。
“行吧, 我找小宇哥, ”丁霁笑着站了起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小声补了一句, “湛哥,你有没有想过林无隅为什么没我这么烦人?”
林湛看着他:“快去烦覃维宇。”
“吃吗?”丁霁从兜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 递给林湛。
林湛看了他好几秒, 才轻轻抽走了他手里的棒棒糖。
覃维宇算是林湛的助手, 除了处理视频, 林湛要做的很多东西也是他帮着做的,也是个高手。
而且比林湛好说话得多。
“要能挂的话,”覃维宇在纸上飞快地画着,“大小就跟那个牌子差不多,整体厚度的话就控制在0.5,那这个小笼子里要放小人儿的话……”
“我靠,”丁霁想了想,“那得多小?我做得了吗?”
“你想做什么样的?”覃维宇问,“火柴棍小人儿你做得了。”
丁霁揉了揉鼻子:“我想做一个鱼头人,还有一个……”
“鸡头人?”覃维宇问。
丁霁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不许叫鸡哥!”孙敏敏说。
“好的,”覃维宇说,“那你想用什么头?”
“棒棒糖脑袋行吗?”丁霁问。
“行啊,随便你,”覃维宇说,“反正多难看林无隅也会喜欢吧。”
“很难看吗?”丁霁突然担心了。
“小笼子不会难看,说实话里头的小陶人儿就不好说了,细看一个鱼头人一个糖头人……这是什么玩意儿就不说了,”覃维宇说,“主要是还不好固定,戴一阵儿要是再脱开了,在里头来回磕……”
“你们这儿有什么人儿?”丁霁问。
“好人儿呀,全是好人儿。”孙敏敏说。
丁霁笑了起来:“湛哥怎么会觉得我烦人,明明他自己的同事最烦人。”
“好了,我外出了啊,”孙敏敏笑着在记事板上写了几个字,看着覃维宇,“办完我就不回来了。”
“嗯。”覃维宇点头,孙敏敏出去之后,他想了想,“有金属的小人儿,其实还更好看些。”
金属的小人的确还挺好看的,虽然就是火柴人的样子,但很有质感,金色银色和黑色,丁霁挑了一个银色站着的和一个黑色盘腿儿坐着的。
“黑的这个是我,”他仔细看着小人儿,“黑色比较衬我,酷。”
“行。”覃维宇拿过两个小人儿检查了一下。
“这个银色的……这个小银人儿,”丁霁边说边乐,“这个小淫|人儿就是林无隅了。”
覃维宇看了他一眼,跟着他一块儿笑了:“报复么?”
“我记仇着呢。”丁霁挑挑眉毛。
小淫|人儿一下午都泡在图书馆里,过完年之后他还是第一次静下心来看书。
虽然一个人看书有点儿无聊,暂停休息的时候旁边没有一个丁霁可以让他看看,不过也能更专注,毕竟丁霁要是在边儿上,他等不到暂停休息的时候就会往旁边看。
林无隅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可以去吃饭了,现在走过去二食堂正好,人没到最多的时候。
虽然他现在正看着的内容还差一点儿没看完,但是……他迅速地哗哗往后翻了几页,还是先吃饭比较重要。
书嘛,一直都在,饭嘛,不吃是会痛苦的。
走出图书馆,他正要摸手机问问丁霁,但一抬头,就看到了丁霁正坐在图书馆门边的椅子上玩手机。
玩得还挺投入的,他走到旁边了都没发现。
林无隅没叫他,过去直接坐到了他身边。
丁霁转过了头,看到他的时候笑了:“怎么不叫我。”
“你怎么坐这儿?”林无隅问,“没上去吗?”
“上去又得被你拉着看书,”丁霁说,“我估计你差不多该去吃饭了,书可以不看,饭不能不吃,就在这儿等你了。”
“这么了解我。”林无隅笑着说,“走吧,去吃饭……我的礼物呢?”
丁霁看着他:“你生日到了吗就要礼物?”
“我先看看啊,你可以生日那天再送我,”林无隅说,“肯定已经做好了吧?”
“做好了,”丁霁拍了拍自己的包,“但是你休想提前看到。”
“没事儿,明天我去给奶奶做美羊羊,”林无隅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一问就知道了。”
“我跟他们都说好了,”丁霁站了起来,“不会有人告诉你的。”
林无隅看了他一眼:“这么神秘。”
“嗯。”丁霁张开自己的手,“看到没,划伤了……”
“怎么弄的?”林无隅捏过他的手指,左手中指上有一道口子。
“左手没有右手灵活呗,”丁霁说,“右胳膊有点儿用不上劲,我就主要还是用左手。”
“怎么不让他们帮你做地?”林无隅问。
“那还叫亲手做的礼物吗,意义就没了啊。”丁霁说,“我不是跟你诉苦,这么一个口子血都还没流出来就合上了,我就是说做起来挺费劲的,所以要保留秘密感。”
“好,”林无隅搂过他的肩,“知道了,就跟以前你骗我是无业神棍西瓜仔一样,保持神秘感。”
“我没骗你!”丁霁说,“你自己不信!学神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自信的下场。”
“周末我们出去玩吧,”林无隅笑着换了个话题,“攀登社周末去爬山,活动完了以后我们正好去游乐园。”
“行。”丁霁想了想,上个学期他俩都没怎么单独出去玩过,就回出租屋,看看怎么办,电影都没一块儿看过一场。
“吕乐今天问我,”林无隅说,“生日要不要跟宿舍的人一块儿过,还是跟你过。”
“你怎么说的?”丁霁问。
“跟宿舍的人一块儿,”林无隅看了他一眼,“咱俩另外找时间过就行。”
“嗯。”丁霁点点头,想想又笑了,看着他,“你很了解我啊?”
“你媳妇儿嘛,”林无隅说,“不了解怎么行。”
“你够了啊!”丁霁啧了一声。
林无隅自己一个人笑了好半天,快到食堂的时候才停下了。
“也就是我现在热恋,对你没脾气,”丁霁说,“要不就你这样的,换一个人早让我打得找不着食堂门在哪儿了。”
“在那儿呢。”林无隅指着前方的食堂大门,“请你吃大餐。”
食堂的大餐虽然不算特别大,但比起林湛的晚饭,那就丰富太多了。
林无隅给奶奶做美羊羊,为了保证质量,让奶奶找不出一点儿毛病来,费了挺长时间,弄完的时候已经过了六点了。
丁霁跟宿舍的人吃披萨去了,让他跟林湛吃了饭再回学校。
林无隅其实知道丁霁的想法,丁霁就是想让他跟林湛能更亲密自然一些,把中间这十年的空白慢慢补上,毕竟现在算起来,林湛是他唯一还有联系的亲人。
所以他拒绝了苗哥他们几个人的邀请,留在工作室跟林湛一块儿吃。
“随便吃点儿就行,”林无隅看林湛懒洋洋不太想出去的样子,“你平时怎么吃我就跟着吃一点儿。”
“行。”林湛点头。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是真没想到林湛吃草。
不,吃菜。
就在工作室的小厨房里给他拌了个沙拉。
林无隅看着林湛放在他面前的一大盆子蔬菜沙拉,想直接从窗口跳出去拦住已经下楼了的苗哥他们。
“这么……多?”林无隅说。
“你不是挺能吃的吗。”林湛又把自己那份拿了出来,跟他这盆差不多大小,按这个量,林湛吃得也不少了。
“我是吃肉吃得比较多。”林无隅说。
“我这两天有点儿烧心,”林湛又进了厨房,“就吃点儿草,缓缓劲儿,要不吃什么都烧,难受。”
“你是不是胃不好?”林无隅问。
“也不是,就是喜欢吃面食,吃多了就烧,”林湛拿了一根红肠和一把小刀,放到了他面前,“你啃这个吧。”
“哦。”林无隅有些无语。
不过一口红肠一口青菜吃着也还凑合,不算难吃。
沉默地吃了一会儿之后,林湛抬起头看着他:“你生日是跟同学一块儿过吗?”
“是,”林无隅点头,“宿舍的,还有几个关系好一些的。”
“嗯。”林湛应了一声。
林无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下一句,只好自己开口:“你有时间来吗?或者……”
“不了,”林湛说,“你跟同学过就行,是不是还得跟丁霁再过一次,然后你再跟我过一次?一个生日过多少次啊,不累么。”
林无隅笑了笑。
“我对过生日没什么感觉,自己一直也没过,”林湛又起身,走进了自己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大盒子,“生日礼物现在给你,省得到时我还得给你拿过去。”
“谢谢哥,”林无隅摸了摸盒子,他发现林湛很喜欢黑色,不带光泽的那种,“是画吗?”
“不是,”林湛说,“生日那天再打开吧,应个景。”
“好。”林无隅点头。
虽然林湛挺淡的,但这份本来应该是画但最后并不是画的礼物,却并不淡,林无隅很感动,也很开心。
哪怕这个礼物是他要来的,但林湛还是超出期待地满足了他。
就还是很惊喜。
盒子挺大的,林无隅回学校的时候只能抱着。
为了不在地铁上挤,他打了个车。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回来了,沙发上扔着两件外套,不过人都没在,这帮勤奋的人,晚上的时间都会充分利用。
丁霁肯定在,屋里亮着灯。
“丁霁!”他喊了一声。
“哟,”丁霁打开了门,“我以为你俩得边吃边聊到十点呢,怎么九点刚过就回来了?”
“我跟林湛能聊多久,”林无隅进了屋,“而且我俩就对着两盆儿草,这能聊得下去么。”
“你没请他吃饭?”丁霁问。
“他这两天胃不舒服,就吃沙拉,”林无隅放下盒子,“还好给我加了根儿红肠……一会儿再去食堂吃点儿吧。”
“这么大个盒子?”丁霁走了过来,拿过盒子,“你这算不算过度包装啊?就一个钥匙扣,用这么大的盒子?还是黑的?你是怕奶奶不抽你是吧?”
“不是这个,”林无隅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绒布盒子,“这个才是奶奶的,必须得用这种高级的红色天鹅绒,明天就给她寄回去了。”
“太土了。”丁霁拿过来笑了半天,“这么洋气的东西放这么土的盒子里。”
“那有什么办法,”林无隅说,“本来这里头就应该放个什么金镶玉戒指之类的,奶奶非要一个美羊羊……”
“那这个是什么?”丁霁拍了拍黑盒子。
“林湛送我的生日礼物。”林无隅说。
“我靠!”丁霁吓了一跳,立马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确定还有一个多星期才松了口气,“他怎么送这么早?”
“他说那天他懒得送过来,也懒得让我过去拿了。”林无隅说。
“是什么?”丁霁很好奇,“拆吗?”
“他让生日那天再拆,”林无隅说,“那就那天再拆吧。”
丁霁拿起盒子晃了晃,又掂了两下:“这不是画,这绝对是给你做了个模型,我靠,我生日的时候也应该跟他要个礼物的……”
“你得了吧,”林无隅说,“他烦死咱俩了。”
“你懂屁,”丁霁往床上一倒,看着他,“他要真烦死了,根本就不会让你去找他。”
林无隅没说话。
“你们兄弟俩其实差不多,你看着人缘挺好,跟谁都有说有笑,但其实真能跟你走近点儿的没几个,”丁霁说,“林湛也一样,他比你更惨的一点你有没有发现,他是根本不让自己对谁特别好。”
“嗯。”林无隅看着他,应了一声。
“根据我的瞎猜,”丁霁晃了晃脚尖,“他是不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就会变成你妈那样,对谁好就半夜盯着人家睡觉。”
“……这我倒没想过,”林无隅说,“但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有道理,苗哥说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更没有成家的打算。”
“独身主义啊?”丁霁问。
“大概吧。”林无隅叹了口气。
“那我说的可能真的有道理,”丁霁说,“有空我过去给他看看手相吧,或者等我状态好点儿的时候给他算一卦。”
林无隅笑了起来:“好久没见着丁半仙儿了。”
“我那天给刁震算了一卦,”丁霁还是晃着脚尖,“她不服,拿塔罗牌给我算,我当然也不服……”
“为什么不服,你们这算是同行切磋吧?”林无隅说,“友好交流。”
“屁,这是同行竞争呢!”丁霁坐了起来,“抢生意呢懂么,友好什么鬼。”
林无隅笑得差点儿呛着。
周末是个好天气,攀登社借了个车,把一帮人都拉到了市郊的一座山下。
今天的目标就是这座山,山不算高,爬上去也不费劲,大叔大妈们锻炼的地盘。
但今天他们并不是爬上顶就算成功,而是分组竞速登顶。
四人一组,全员到齐才算数。
丁霁对能不能赢不是太在意,反正就当是跟林无隅一块儿看风景了,这山他俩都还没来玩过。
“好,”社长举起手,“大家过来抽一下签。”
“什么?”丁霁愣了。
“抽签分组,主要是让大家不要只是跟自己熟悉的几个人在一起,社团活动嘛,大家就是要一块儿玩,”社长说,“四人一组,抽到同号的就是一组。”
这个局面是丁霁没有想到的,他看了林无隅一眼。
“有意思啊。”林无隅说。
“有什么意思?”丁霁问。
“咱俩要是没分在一组,”林无隅眼睛里全是愉快的笑意,“一会儿就可以比一把了。”
“……你还真想跟我比赛?”丁霁问。
“咱俩也没有这种机会,”林无隅蹦了蹦,“平时我总让着你……”
“滚蛋,谁要你让着我了?”丁霁打断他,“谁让谁还不一定呢。”
“来。”林无隅笑了。
“走走走,抽签去。”丁霁突然觉得很有意思,立马往抽签的箱子那边扑了过去。
“丁霁,第二组,”社长看了看丁霁抽出来的纸条,“那第二组四个人就齐了啊,正好两个男生两个女生。”
丁霁迅速看了一眼自己的组员,这几个都是平时看着身体素质不错的,高个儿的女生还是上回爬楼的第二名。
“林无隅,第四组,”社长又报了林无隅的号,“第四组现在几个人了?”
“三个啦,两个女生,加林无隅。”一个女生举了举手。
两个女生是一年级的新成员,看上去都挺斯文,丁霁有些得意地看了看林无隅,小声说:“你组员不行啊。”
“再来一个男生,”林无隅也小声说,“一人一个背上去都比你快。”
“美死你,”丁霁说,“你背一个试试。”
“好了,第四组也齐了,”社长这会儿又开了口,“三个女生,一个男生,林无隅,你多照顾一下女生。”
丁霁顿时笑得眼睛都没了,胳膊架到林无隅肩膀上,凑到他耳边一边乐一边说:“背,让你背,你一个人背三个,背去吧。”
“丁霁,”林无隅忍不住也笑了,“你要不要这么明显。”
“没事儿,”丁霁挑了挑眉毛,“一会儿我放慢点儿速度等着你。”
“不用,”林无隅也挑了挑眉毛,“丁小爷你放开了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