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医生低下头来,轻轻翻起一份关于林可颂的资料,“哦,淋浴的声音打扰到你与我的聊天了?”
虽然以谢医生的听力来说,根本什么也听不见。
“是的。”
谢医生轻轻扯了扯唇角,不紧不慢地说:“我听说昨天晚上,你让林可颂睡在你的沙发上了?”
江千帆微微侧过脸,光影在他的脸上留下悱恻的痕迹。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她为什么会到你的房间里来?”谢医生继续问。
“她喝醉了,走错了房间。”
“所以你从她的身上是能够闻到酒精的味道的。”谢医生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千帆,“你忽略了那个味道,千帆。”
“你想说什么?”
“还有今天,你本来应该坐在车里等她,可是十分钟之后你发现她没有回来,于是你就去商场里找她了。”
“是梅尔告诉你的?”
“这是他应该告诉我的,所以不要责怪梅尔。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去找她,在洗手间外等着她?”
“我没有想过。”江千帆的声音很冰凉。
谢医生莞尔一笑,换了一个坐姿:“也许……我是说‘也许’。你知道自己很严格,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听觉、嗅觉、味觉还有触觉都比平常人要放大数十倍的世界里,你也知道自己的追求太完美会让其他人望而却步。所以你担心,她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转过身去,连‘再见’都没有就离开。”
“你太感性了,谢医生。”江千帆的眉眼仿佛凝固了一半,没有丝毫波动。
“你刚才去提醒她,不要在九点钟以后淋浴,遵循这间别墅里九点以后绝对安静的规则。但她淋浴的声音,到底是让这栋别墅不安静,还是让你的心无法静下来?”谢医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莞尔。
“我的心很安静。”
谢医生发出了笑声,“千帆,你确定当淋浴声响起的时候,你脑海中的不是水流流过她的脖子,她的肩膀,她的指尖吗?”
他的声音平缓,却有一种莫名的力度,仿佛敲击着大脑深处。
“不是。”
而江千帆的回答依旧简洁而肯定。
“你确定你自己走过去,不是因为想要看见吗?”
“她没有什么值得我想要看见。”
“你确定你真正想要对她说的不是‘离开我的大脑’而是‘九点钟以后不许淋浴’吗?”
“谢医生,你今天的提问已经超出了一个心理顾问的范畴了。而且我确定,我现在仍旧处于心理健康的范畴。没有抑郁倾向,没有反社会人格,也没有自我封闭的特点。我不知道你问的这些问题价值在哪里。”
“现在你不只对我充满了防备,而且还很富有攻击性。”谢医生摸了摸下巴,用一种深沉的语气说,“这说明,我问了对的问题。我只是把你问自己的问题说出来了而已。有些哲人,可以从一粒沙,看清一个世界的本质。对于你而言也是。一粒沙很微小,一个不小心就会弄掉再也找不回来了。”
“多谢你的提醒。”
“啊,我这里有一张林可颂的照片,需不需要我向你形容一下她是什么样子的女孩?”
“不需要。”江千帆起身,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谢医生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继续说:“她的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
“谢医生,今天的咨询时间结束了。”
“鼻头很小,笑起来左边好像还有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