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小八卦。”杨筱光迅速拖人一起下水,“我要见美女。”说着便要拖暖暖去后台。
暖暖被杨筱光拖着来不及跟上步子,反身就撞到一人。
又是阳光。
眼睛清清澈澈,头发顺顺地低下来,干净,简单,格外清秀。手里正拿着一卷数学卷子,看着撞在自己身上的冒冒失失的女同学,微微皱紧了眉头。
“诶!我们的数学课代表好勤劳。”杨筱光叫。
“阳光,你怎么不参加艺术节的节目汇报啊?唱歌唱那么好。”方竹上前来,有些怯怯地,又大着胆子来问。
阳光又皱眉,望着眼前的这三个女孩子。
暖暖也皱眉,看了下方竹,又看了下阳光。眼前的这位阳光同学,依然是不那么随和的样子。如果是亦寒,一定不会让场面这么尴尬。
最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把亦寒和身边的其他男孩子做对比。
阳光果然勉强扯出一抹礼貌的笑,语气淡淡地说:“我对艺术节没太大兴趣,数学考卷批改好了,杨筱光,这次你不及格,陈老师让你等下去他办公室。”
“什么什么?”杨筱光惊闻噩耗,狠狠瞪着阳光,自觉被阳光在众人面前的直白伤害了她脆弱的面子。被晾在一边的方竹也不好受,脸上表情也极不自然。
这个阳光,总能将本来很好的气氛搞糟。
暖暖扯开话题,也找台阶让大家下台:“我得去看看我们家汪亦寒同学到底捣什么鬼。”
说完拉着杨筱光和方竹走人,在拐进后台的时候,瞥见阳光一个人走向走廊的深处,一身的孤寂。
后台的化妆间,人群嘈杂,各学校的演员在积极准备,有的化妆,有的排练。
暖暖的目光轻易地越过眼前的人群,瞟到角落处的一个化妆镜前面的人影。
亦寒穿北中的校服,深蓝色的,显出颀长的侧影,弯腰,与跟前的一个穿似民族舞衣的女孩对话。白晃晃的化妆灯照在脸上,勾勒出轮廓分明的鼻线和唇线,疏淡的眉,明亮的眼,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在暖暖心中熟悉到何时何地都能描摹出来的一个侧影。
他一直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从小就是。暖暖想。
亦寒一回头,也轻易看到暖暖。招招手,跑过来,双手一叉腰。
“你就穿这个表演节目?”暖暖指指亦寒身上的衣服。
“是啊!”亦寒拉拉校服的领子,“我没觉得什么不好。”说着笑嘻嘻的,眼眸亮闪闪。
同样穿校服的男孩,这个比刚才那个要让人舒服许多。
至少对于暖暖,是这样的。
林沐风对他们的教育从来都少不了要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这样的礼貌由内心出发,让别人快乐,也会让自己快乐。而亦寒,他把这一点做的特别好。
“唱什么歌?”杨筱光好奇。
“等下你们就知道了。”亦寒故作神秘。
“汪亦寒,你不介绍一下?”民族舞衣的女孩从亦寒身后从从容容地走出来。
三个女孩眼前一亮,脑子里冒出一个老旧的词,叫做“光彩夺人”。
巴掌大的瓜子脸,五官俊挺深刻,上了妆之后,眼神神采流转,脸颊印辉。
“同班同学,叫路晓。”亦寒介绍,“这是我们家林暖暖同学,她的同学甲和同学乙。”
变做同学乙的杨筱光拽住亦寒的衣襟就要捏他的腮帮子,但亦寒个子老早窜的老高,和她已经不止当初半个头的差距了,身子往后一倾,没让她得逞。
路晓对暖暖甜甜一笑:“很高兴见到你呀,汪亦寒老跟我们几个同学提你这个姐姐呢!”
暖暖觉得耳熟,略想了想,恍然:“久闻大名,当年市作文大赛的第一名啊!”
路晓听到林暖暖提起当年的荣誉,倒是有些羞涩了,眉毛一低,嘴角弯弯,露出两颗小兔牙:“我也记得你,写作文的时候大半时间对着我们学校银杏树发呆。”
亦寒凑过来说:“原来你对着银杏树发呆,也能发到全市第二名。”
这隐性的恭维,把暖暖的身价一下子抬了上去,乍一听,有丝毫不弱路晓这个第一名的架势了。
让此时此刻的暖暖心里说不出的受用,亦寒这个时候把一只手搭在暖暖的肩膀上,左脚斜斜抵住右脚,并不避讳在众人面前和暖暖的亲密,确定似的再问一句:“我说的对吧?”
暖暖自觉对着这许多人的这样的亲昵有些不合时宜,看到方竹和杨筱光眼神带出暧昧的笑来,而路晓的脸色稍稍僵了一下,大感不好意思,便格开亦寒手,说:“好啦,你别尽夸我了,我可等着看你的节目。”
亦寒收回自己的手,忽而正经八百地对暖暖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路晓拉了拉亦寒:“马上要轮到我们了。”
亦寒对暖暖他们挥挥手告别,和路晓闪身赶去。
“走,我们去前排看。”方竹带她们从后台的小道绕去会场的前排。
路晓和几个同学果然跳民族舞,伴奏音乐是杨钰莹的《茶山情歌》,跳舞的女孩子们姣姣袅袅地迈开舞步,很轻快活泼。
路晓是领舞的,姿态窈窕,纤纤小腰惹人羡慕。
方竹说:“杨柳一握,千娇百媚。”
暖暖接:“眉眼盈盈外,杨柳小蛮腰。”
算作惊叹之词,旁边的同学回头,赞同形容贴切。
一旁杨筱光接口:“好像无骨鸡柳。”
方圆一米内,全部哄笑。
暖暖笑得打跌:“小蹄子馋疯了。”
方竹不知道从身边哪个同学处坑来一把虾条,统共塞进杨筱光的嘴里,“噤言噤言,沉默是金。”
杨筱光忙不迭吞咽嘴巴里的虾条。
下一个节目是亦寒的。
前奏一响,杨筱光差点噎到,手指指着台上,片刻之间也发不出声音。
“竟……然……是……《无心睡眠》!”暖暖不可思议,拖长声音。
亦寒拽拽地站在台上,面前一座麦架,眼神扫了一下会场,停在暖暖她们处,得意地笑。
开唱,动作全盘模仿了张国荣,这个时候的亦寒已经安然度过变声期,声音浑厚清脆,音色和原唱自然是不一样的,但是韵律是极好的,自有他自己的特色。本就是高高帅帅的男生,舞动起来十分张狂潇洒,因为身上穿着校服,更显的落拓不羁。眼神配合歌声转到会场每个角落,几乎每个人都被感染到,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热情。
杨筱光咽下最后一口虾条,亦寒已经随手拎起身边的麦架顺手舞了两下,刚要张嘴尖叫两下,就已经见身边的暖暖把双手隆在嘴边,毫不矜持吝啬地大喊了几声“耶”,自己也不甘示弱,跟着暖暖一起欢呼尖叫起来。
最后唱毕,全场大呼“安可”。
亦寒站定谢幕,感谢了该感谢的观众和老师,末了加一句。
“今天,也同时是我姐姐的生日,祝她生日快乐!”说完朝暖暖眨眨眼睛。
“这可真是惊喜了。”暖暖的确惊喜交加,兼感动。
“汪小弟的生日礼物真不同凡响。”方竹惊叹。
会演结束,表演的焦点是汪亦寒的《无心睡眠》,但是没有得奖。区内一位老校长很有些痛心疾首,总结陈词的时候说当代少年不应该盲目模仿港台的靡靡之音,影响身心成长,顺道也把北中的舞蹈《茶山情歌》也狠狠批判了一下,最后得奖的是某校芭蕾《红色娘子军》。
亦寒等暖暖一起离校,去二中的停车库拿自行车回家。
“你什么时候会唱这歌的?”暖暖问,心中被意外的喜悦填的满满的。
“在你还不知道的时候。”亦寒摇头晃脑志得意满。
“哈!庆贺我们汪亦寒同学从毛毛虫蜕变为万人迷一只。”暖暖狠狠拍了亦寒一下肩膀。
亦寒似乎并不满意她这样的评价,控诉:“你以为我想这样出风头?我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好啦好啦,今晚赏赐红烧肉一大碗。”
“要加目鱼。”
“要求真高。”
“没有我的督促,哪有你的进步。”
“汪亦寒!”有人唤,是路晓,从他们身后跑上来。
“今天跳得很棒。”暖暖先对路晓说,“文舞双全的小才女。”
路晓又害羞:“但是没有得奖。”口气遗憾。
“老八股哪能欣赏九十年代的新青年艺术。”暖暖继续鼓励。
“嗯!”路晓点头,继而说,“汪亦寒的表演也很棒哒!之前专场得前三的同学感冒了,临时替上来的,没有想到那么好。刮目相看。”
“我很感谢同学们挖掘了我的文艺细胞。”亦寒做感谢状,惹笑两个女孩。
笑闹一阵,路晓摇摇手和他们道别,背影遥遥地远去。
暖暖望着她的背影思索了一下。
“她?是不是作文比赛之后被你自行车勾破裙子的那个?”
“答对,眼力真好。”
“真有缘。”
“有缘做冤家,她是我们班的班长,罚我做了一个礼拜的值日生报那次裙子之恨。”
“不过,她对你挺好的。”暖暖轻轻地说,心里想的是那天看到的场景,其实,真是很浪漫很漫画的。
想着,摇摇头,真是到了喜欢胡思乱想的年纪了。
“去买灯泡和去痘药膏吧!”亦寒熟络地抓着暖暖的手,一起拐进二中的停车库。
买齐灯泡和去痘药膏之后,亦寒跟着暖暖去新村周边的无证小菜场,挑选猪肉和目鱼片。
亦寒在拥挤的人群里推着自行车,看暖暖和小贩们讲价,侧身挡在暖暖身后,和自行车形成一个三角,包围住暖暖,不让人群挤到她。
暖暖犀利地讲完价,拎着油滋滋的马甲袋,顺手递给亦寒,亦寒随手挂在车龙头上,一气呵成。
这是自小到大,两人惯做的事务。
到家,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蛋糕。
暖暖惊呼。
“是元祖MUCH。”
旁边一张生日贺卡。
打开,林沐风俊秀的字迹。
“愿我们家的小公主永远漂亮,永远快乐!”
亦寒已经轻轻打开蛋糕盒盖,用手指轻轻挑了一点鲜奶,放嘴里嘬。被暖暖打到手。
“先洗手再吃东西。”
但对这有布丁层的元祖MUCH蛋糕也着实垂涎,不由吞了一下口水。
电话铃响。
暖暖跑去接起来。
传来林沐风的声音。
“爸爸今天又要加班了,不能给你过十七岁的生日了,真对不起。”
“没关系,爸爸我给你留菜还有留蛋糕。”
“你和亦寒吃饱些,好好做功课,早点休息。”
“Yes,Sir!”
亦寒从暖暖房间跑出来。
“老爸换好灯泡了,还是节能灯泡。”
“爸爸向来提倡爱护视力。”暖暖边说边穿上围裙,亦寒自自然然在她身后帮她系好带子。
“红烧肉目鱼。”拉紧暖暖的裙绳强调。
“晓得了晓得了。”暖暖拎起马甲袋去厨房挥汗如雨。
夜里,留下大半个蛋糕,一块一块切好,有留给爸爸的,也有次日给自己和亦寒做早餐的,收好吃剩的饭菜,一一放进冰箱。
回到自己房间里,因为台灯换了节能灯泡,满室的白炽光。
亦寒趴在床上做作业,佝偻着背脊。
暖暖顺手拿书本拍了他的背脊一下。
“早晚会驼背。”
说完坐在书桌前,拿出小镜子,研究鼻子上的青春痘。唉声叹气。
亦寒探过来。
“叹啥气,青春期荷尔蒙正常分泌现象。”
“我青春的小脸,就这样给我看颜色了。”说着用手掌拖住脸颊,无辜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亦寒望过去,暖暖的长睫毛一闪一闪,配上无辜的表情。
灯光下,格外可爱。
心中,莫名的情愫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少女心事
似乎是艺术节的热烈起了这些读高中的少男少女们萌动青春情愫的头。
而二中的女生的确是在艺术节之后,给学校内一批长得不错的男同学冠以“校草”的头衔,第一个受到此封号的就是阳光。
暖暖觉得奇怪,他并没有在艺术节上演出,却被二中的疯女孩子们这样关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