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把自己挪出来的。于直皱紧眉头,等她走到面前来,才松开眉头,笑着说:“我今天会结束得早,提前到了,所以给你的同事带了下午茶。”
高洁是实实在在不知道如何作答,被动地看着于直把手里的袋子一递,送到裴霈面前。连裴霜在内,办公室内的全部同事俱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高洁。
于直笑了起来:“还没和各位照过面。我是Jocelyn的爱人。”
大伙都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点头招呼:“您好您好。”裴霈把袋子接过来,大伙纷纷客气感谢,“费心费心。”
高洁有些窘迫,于直却十分随意,对她说:“给你买的是牛奶。”
高洁说:“我六点下班。”
于直伸手扶了扶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先忙,我等你。我可以坐在你们展厅里吗?”
髙洁无奈地说:“可以。”
她看着于直大大咧咧地往长廊尽头的展厅走去。她很想说些什么,却又知道在此地多说是不合时宜的。
髙洁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室内的创业伙伴们都在暗暗觑探她,她知道。因她一贯持重和沉稳的作风,他们不敢随便试探,这是她作为老板的威严。她自若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但是,于直……她的心细如琴弦,被轻轻拨动。
于直径自穿过挂满复制古画的长廊到达展厅。属于高洁的另一个世界,质朴、整洁、简单,迎合着客观的需要,但究其本质,也有着她的本心。于直从桌椅、沙发、茶几和橱柜的莲花脚一路望向临窗佛龛观音座下的玉莲花。在台北阳明山的公墓前,他看到高洁献上了一朵布艺莲花。
展品间不过三十平方米,一眼即可望尽。也像髙洁,想要把她看清,多么容易。她从来不善于隐藏,更不善于伪装。她之所求,一直很简单和直接。
于直坐下来,沙发很软,如同他的心,他随手拿出沙发旁茶几上的杂志。
这个时刻没有其他客人上门看货,他—个人安静地坐着,高洁和她的员工也没有出来打揽。
情境似乎相熟。于直想起来,曾有一日,高洁也是孤身坐在自己公司一楼的大堂里,那时她还有求助于他的念头,后来他把她的这个念头彻底掐灭了,自此之后,恐怕高洁再也不会让自己生出哪怕一丁点从他这边获得帮助的念头了。
于直心烦地放下手中的杂志,恰好电话响起来,他走到阳台上接起来,是陈品臻打来同他确认最近一个月的行程,他吩咐陈品臻,把四点到六点半的时间都空出来。挂了陈品臻的电话后,他又接连接了好几个公事电话,一直讲到高洁走到他跟前来。他把电话挂上,一看表,已经六点了。
高洁说:“你真的不用特意拨时间,我知道你很忙。”
于直见她已经穿上了外套,拿好了包,问:“可以走了吗?”高洁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于直跟上,路过办公室时,门开着,六点下班的两位同事也在收拾准备走人。于直顺手拿过高洁手里的提包,高洁没有立时松手。
他们僵持间,于直靠近过来,鼻尖几乎凑到她的唇上,眼睛看到她的眼底。 他轻声地,几乎是亲密地呢喃:“我来拿。”办公室内的同事们都瞅着他俩。
别有意味的觑探,身不由己的意动,让高洁只得放手。她又被蛊惑了,掩藏在心底自己最不齿的位置的蠢蠢欲动,驱使着她跟着于直,一路走到了停车场,照旧上了他的车,照旧坐在后座。
于直将车开出停车场后,从后视镜里望了望高洁,髙洁正好也在望着他。他们的眼光在后视镜里一对,她立刻移开。
车子启动,高洁终于把所有的蠢动抛离。她闭上了眼睛,教导自己要身心安静。
于直在后视镜看见了,然后挺无奈地把目光放到前面的主干道上,说:“我教了赵阿姨按摩手法,今晚开始你让她给你按摩吧。”在她睁开眼可能开口拒绝前,他补充道,“经常抽筋对球球不好。”
高洁就没有再说话了。
而于直继续无奈。他正在慢慢接近,但是壁垒坚厚。她一时一刻都不愿松懈自己的意识,比她以前更坚定,要克制、更不会幻想。而他比以前多了顾虑、多了牵挂、多了愧疚、多了尊重,于是变得谨慎,变的……不敢轻易惊扰她。这才是现在最大的无奈。
但是至少,他已经可以同她平和地在一个空间相处。没有关系,他们的时间很长。
于直心情愉悦起来,与高洁用各种形式周旋,这不是第一次。他和她,就是从各种周旋开始建立的关系。
这天开始,赵阿姨果然每晚会为高洁按摩小腿半个小时,手法已经纯熟,用力恰到好处。于直也会每天上午准时在公寓门口候着她接她上班,每天下午提前一小时到常德公寓接她下班。
在路上,他会闲聊几句,也仅限于高洁的三餐、髙洁的身体和孩子,没有什么让髙洁感到难以应付的话题。
高洁难以应付的反而是自己的心。
家里的冰箱内多了很多水果,泰国的芒果、台湾的山竹、四川的批杷、日本的草莓,每日都有搭配好的果篮新鲜供应。
赵阿姨也不瞒她:“于先生每天会送一批过来。”
高洁不会矫情到拒不食用,她客气地向于直致谢。于直只是盯着她的肚子, 问她:“他喜欢吃水果吧?”
高洁点头。
“夜里还喜欢吃夜宵吗?”
高洁想起某一夜,还有过往的许多夜晚,虽没有了她用在他身上的心机,但最后可能成为他们孩子的一个习惯。
她说:“是的,几乎毎晚会加一餐夜宵。”
于直想起什么似的,又问:“这个周四你是不是要做四维彩超了?”
高洁一愕,没想到于直竟知道她的预约时间,她点点头。
于直很小心地问她: “我可以一起去吗”
高洁不是没有犹豫,但也不是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渴望。他扬着眉毛,等待着她的首肯。
骨血牵连,人之天性。曾因此,她会对于直生出本能的更为深刻的恐惧,想要逃离。也因此,现在的她对他逐渐卸下深重的心防。
深入骨血的牵连,才容易让人温和以及软弱。如她这样,毫不例外。
高洁到底还是在父亲“三七”这日在工作室内的佛龛前上了—炷香,看香烟袅袅,辨不出其中酸苦。一切因父亲而生、由她欲念而起的荒唐,她也希望如这炷香一样,最后能够燃尽,她才可以平和地继续走下去。
她也到底答应了于直陪她一起做彩超的请求。
在这日清晨,于直很早就在公寓门前等候,高洁是准时下的楼,但他仍有—些焦灼和迫不及待。
前几天,他去看了莫北快要满月的小儿子。关止比他显得更有新鲜感,对着小婴儿左看右看,再看看莫北,问道:“更像你老婆啊?哎,我问你啊,做彩超的时候是不是就能看出像谁了?我们下礼拜去做彩超。”
“彩超还能看出来这个?啊?莫北。”于直也生出兴趣。
莫北答他:“可以看到孩子大概的轮廓,像不像的,还是看不太出来。”
于直只是笑了笑,然后心情好几天没有平静下来,他有点期待。不知道他的孩子大概的轮廓会是什么样子,这是他这些天来最大的念想。
于直将高洁送到医院,停完车就一路疾步赶到妇产科的彩超室外,正巧电子叫号屏上出现了高洁的名字。
他走到高洁跟前,问:“我可以一起进去吗?”他看着她,神情如同恳请的男孩,再也没有张扬的逼迫和狡猾的算计,只是很单纯的请求。
高洁迟疑了一下,说:“好。”
于直由恳请至雀跃,毫不掩饰的兴奋由他的笑容透露给她。髙洁不语,勒令自己不要多看,一路埋头走进彩超室,于直只是静静地跟着。
彩超室内器械林立,充斥着消毒水冰凉的味道,有一点点冷。
但高洁不觉得,她看到了那个即将展示她创造的生命的屏幕就热切起来,期待之心跃跃欲出。她在护士的指导下,躺到床上。
于直也不觉得,他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躺下的高洁,从未有一刻如此紧张,从未有—刻如此期待。护士指示他坐在的沙发上,但他还是站着。
做彩超的医生走进来,拿起工具开始操作。
黑色的屏渐渐亮起,慢慢清淅。高洁同于直都全贯注,只盯牢那一个小小的屏。她的世界在这时也就缩小到那个屏内。
那黑暗的屏里开台有了个小小的影子,像黑暗里的一束光,撕破黑暗,挣动着,光明便也愈来愈大。他们都看清楚了,小小的身体,小小的脑袋,四肢微动。医生将镜头拉近,他们看得更加清楚,模糊的五官,清楚的神态,特别是那微微扬起的嘴角。
是这个样子的,原来是这个样子的。高洁心里不停的想,几乎喜悦地叫出来。
医生介绍亦是解释,引导新手父母认识他们创造的生命:“噍,他像不像在微笑?应该是个快乐的宝宝。”
新手父母都怔怔望着屏,都在想:啊!这就是生命最开始的模样,似静亦动,无忧无虑,小小一方天地,就是全部世界。
高洁问医生:“孩子们都是生来就会开心的吗?”
医生笑答:“为什么不开心?如果不是来到人世,连开心是什么都不知道。”她转头望望站在后面旁观的新手华父亲,他老老实实站在那边,被定海神针定住一样,嘴角微微扬起,和模糊的屏幕上的也孩子几乎一模一样,他的眼内有光闪动。这太正常了,对于见多识广的医生来说。她收起工具,提醒新手父母,“可以打印四张照片,到挂号的地方先付钱,然后离苦得乐来拿照片。”
新手父亲没有动,也许备受冲击,正在晕晕沉沉。然后他走向站起身的新手母亲,停在她跟前张开双臂,轻轻地、温柔地拥抱住她。
高洁整个被于直的气息笼住,耳畔就是他的心跳声。从前耳鬓斯磨,听他心音已久,但从未像现下这样激越起伏,甚至惊心动魄。
他们只是这样相拥,谁都没有说话,谁都小心翼翼,呵护着中间那个小希望。
高洁呆立在这瞬息的温暖里,好像一切都已冰释,什么都未发生,他们不过是世间最平凡的一对即将迎接新生命的小夫妻,如梦一样。
曾几何时,高洁睡在梦中,身劝如燕地圤在坦途上,有个小小的女孩走在她前面,拖着她的手。她没有看清楚小女孩的小面孔,但是看清楚了她后脑勺孔的百强辫。高洁意外地很安心,脚似踩在棉花团上,跃跃欲飞。她问小女孩:“你是谁?我们去哪里”。
小女孩没有回头,娇声嗲气说道:“我要妈妈,我要爸爸。”
然后高洁就醒过来。她在孕妇枕上靠一阵,打开壁灯,伸手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相片,模糊的轮廓里有熟悉的微笑,她看着亦微笑。
拉开抽屉里,还放着她同林雪签的几份协议,和她同于直的结婚证。
她的目光停在结婚证上。
在上午做完检查以后,于直开车送她去工作室。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于直的笔,傻乎乎的,没有克制。
他是真的高兴。
彩超检查完毕后,于直又坚持陪同她去做了体重、肚围、胎心、肝功能几项检查,像任何一个陪伴在孕妇身边的丈夫一样,按照医生护士的指示,为怀孕的妻子打着下手,听医生解读各项指数时会间出比较傻气惹医生烦的低级问题。最后他代她去取各项报告,还有至关重要的四张彩超照片。将照片递给她时,他的目光忘形地锁在照片上。她抽上一张递回给他,他立刻拿出钱包,珍而重之地把照片夹进去。
他是她孩子的父亲。高洁抚摸着肚子,他和她有一样感同身受的喜悦,因为喜悦,他才亲善,才软和,才温润,才体贴。属于血缘的力量,根本无法抗拒。高洁想,自己能够理解于直发生的这些改变,和产生的这些情绪。
回家路上,高洁一直望着车窗外。此时晚春,即将进入初夏,道路两旁树木葱郁,行过的高墙内有桃枝探出,芬芳点点。一条新生命,一条新路,她翼求的生命,会在一个新的季节诞生,然后就会告别旧的季节。
她想着,忍不住偷觑着驾驶位上的于直,于直还是笑着,也是情难自禁。她也情难自禁地偷偷瞧着他。于直突然抬头从后视镜里含笑看向高洁,高洁迅速地移开目光。
镜面映着的他温柔的目光,她看到了,于是意乱了。她调整着差一点又脱轨的心绪,在内心再次申明她的决心。
回到家中地高洁望着大红的结婚证叹息着。
现在的于直在着前所未有的善意和温柔。只是她很艰难才从过去那个自己都鄙弃的自己蜕变出来,但是重生的只是一半的自己,还有一半仍旧留在自己曾经的懊悔里。她不能够再轻易动摇,她可以接受他的好意,但是借由他对孩子的亲情来重建他们的关系,有违她的本心,也并非她应该获取的便宜。她早下定决心,不能再算计他,从他身上获取任何便宜。
早晨的拥抱虽然温暖,但她无权也不能留恋。
高洁将目光从结婚证上收回。不过,她可以维持和于直良好的沟通关系了,一直到孩子出生,到孩子长大。这时她获得的最大幸运,其实已经足够。
第十章 与你牵手,至死方休
高洁对于直的示好,是接受的,但是是在礼貌的友好范围内。她的决心从未动摇,这在于直的意料之中,也是他真真正正无可奈何的地方。他往时有一百样讨女人欢心的招数,以前也在高洁面前耍过不少,但对于现在的高洁,他并不敢轻易冒犯。
是的,不敢冒犯。
莫北曾经同他分享过:“有一种爱是不敢冒犯,那是因为亏欠。”
他曾经也将高洁的一切行动和念头精确算计,现在却是精确算计着他和高洁之间最安全的距离是多少,才不会惊扰到她。
不是不气馁的。于直睡在他随意安置的公寓内辗转反侧。
这间临时租下的公寓虽然有齐全的家具和日常用品,但是是潦草而敷衍的,和他在办公室旁设的小房间没有两样。
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认,他怀念着和高洁同居的日子。那段日子里,他接她下班,一起回家,她在厨房做饭,他在客厅一个接一个地接公事电话,接完以后,到厨房给她打下手。吃完饭后,由他去洗碗,她回到工作室里完成她的工作。那段日子里,他夜里不太应酬商务饭局,更是告别了夜店生活,简单得和这座城市里任何一个有女朋友的平凡男子一样,只蜗居在自己的安乐窝内享受生活。有时候他们都很清闲,就会去附近的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或去附近的林荫道散散步。有时候他们都很忙碌,在客厅和工作室里各自忙碌,忙到深夜,一起洗个澡。
于直想到难耐时,扯了扯领带。
上一次,他看到了高洁孕育着生命的身体,仍使他深深迷恋,却教他不敢造次。
于直想到无奈时,只得苦笑。
最近卫辙很八卦了一回,特地来问进展,得知原来实情如此,忍不住又开始嘲讽:“真没想到也有你没辙的一天。现世报是不是? ”
他将卫辙撵出门去,言楷进来汇报:“第二季创意广告大赛的颁奖发布会的媒体邀请函我都发出去了。”
这不过是流程琐事,于直知道言楷小事大报的意图,便说:“把‘清净的慧眼’的邀请函给我吧。”
言楷递上邀请函,又说:“几个评委和影视策划部门的同事这两天给我提了些建议。‘清净的慧眼’的广告片有个好本子,可以做成系列剧,毎集十五到二十分钟。现在电视台的电视剧做不了这样的长度,但是我们视频网站有平台优势,倒是有一定发展空间。”
实际上,这也正是于直在最近一段时间看到的行业发展趋势,也是因为由高洁拍的系列广告片受到的启发。高洁不经意的创新,是她能在第二季创意 告大赛上拿下髙票数的最大原因。虽然系列剧广告片形式并不罕见,但囿于篇幅限制,已经极少有广告商会在电视台投放。网友对这种形式的广告片充满好奇,新的商机正在于此。
于直说:“推出自制剧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你和冯博做个计划给我。”
言楷说:“我知道了。”
这天下午,于直接了高洁,送到家门口,对她说:“我有东西给你。”
他得以跟随高洁再次进入她的家。
这个家里唯一的变化是“萝卜树”上划的刻度又高了一阶,旁边写着:“爱笑的小球球。”
于直心头怦然一动,想起那爱笑的小嘴唇,就跟着这行字笑了起来,高洁看到了,但当没看到。
她请他坐下来,他却先扶着她的腰,通先浦座,然后才坐到她对面。
于直把邀请函放到高洁跟前:“下周二是第二季的颁奖典礼,你们的导演摄影一起来。”
高洁执起邀请函。
于直认真说道:“我很有兴趣把你们那个短片拍成系列网络剧,你们的剧本写了多少集了? ”
髙洁问:“网络剧? ”
于直说:“你们的片子剧情性很强,网上反响也很好,适合做成长篇故事。”他又看到高洁眼里的抗拒,“当然,你也许不愿意和我合作。”
高洁并不否认:“我也没资金了。四集首播以后,加上网络重播,应该足够支撑这段时间我店铺的流量了,我会去捜索引擎再买些关键词导流维持一段日子。目前暂时不会扩张规模。”
于直深深看她:“我知道。”又不甘心,“有资金也不会考虑和我合作?”
高洁避开他的眼睛:“在商言商,也许可能。”她灵机一动,忽然说,“如果……如果你有其他的拍摄计划,需要编剧的话,可以考虑我们这部剧的编剧。”
于直问:“她不是还兼着你的策划吗?”
高洁说:“她很有才华,将来是想当职业编剧的。”
于直说:“如果她走了,你就没有策划了。”
高洁却很干脆:“每个人只有在最适合自己的位置才能更好地发展。我可以再找合适的人的。”
她的头顶被温柔抚摸。
于直问她:“你准备工作到临产吗?”
高洁仰头,听到这个问题,她是有些戒备的,可是于直的手滑到她的发侧,停留在她耳畔,温热指尖抚触她的耳垂,让她不由得轻颤颇,但并没有拒绝。她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会和合作的代运营公司签一年全托管服务合同。下星期开始,我会给自己充分的时间休息。”
她又开始着急了,于直看得出来。他不想使她着急,忙说:“我知道。”他收回自己的手,她仍旧敏感,但是没有关系,至少她已不抵触他的亲近和触碰,他有耐心以及决心。
他在离去前问高洁:“你会来颁奖典礼吧?”
高洁点头:“当然。”
高洁一直想让自己更平静更坦然,但仍免不了时时而起的莫名惆怅。如今的于直,温情体贴。他们两人的相处,不再做戏,不再交锋,却多了她难以言喻的监尬。诚然她感受着于直的改变,甚至是享受着。只是一个人独处时,她又怅怅不知以何相对,茫茫不知该如何从。也许是已快进入孕晚期, 她的认知和蹄较以往都比迟钝,心意更不够决绝。
于直言出必行,不再插手她工作上的事。她逐一安排自己生产后的工作计划,与代运营公司谈妥一年的全托管合作,并通知了合作过的老主顾,自己会停止一段时间的定制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