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当时初望时
秋季房交会隆重开幕。这次房交会上最明显的一个变化是房价又涨了,期房均价都在四千五左右,交易量大过以往。
在开发商笑逐颜开忙碌不堪的同时,广告公司前期工作结束,倒闲了几天。尧雨闲下来就窝在家里上网玩游戏,千尘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中午到尧雨家也在打稿件。尧雨帮千尘整理资料禁不住问她:“你啥时忙完啊?我们很久没找惠安玩了。”
“她有杜蕾陪着呢,”千尘头也不抬,她才和慧按通了电话。
她也不明白杜蕾什么时候和hui/an交上了朋友
没事就找慧安玩。慧安说一个星期至少有三天杜蕾开着车去接她逛街吃饭。慧安还好脾气地说没想到杜蕾很体贴很会照顾人。隐隐地还有着想让尧雨和杜蕾和好的意思。
尧雨听了不做声,良久才冒了一句:“杜蕾不是坏人,只是我和她和不来而已。”
千尘敲完稿发回编辑室,拍了拍手:“大功告成!小雨啊,杜蕾既然不是坏人,你和她究竟怎么回事嘛?”
“我和她是初中同学,高中同学,进初中第一天就是同桌,感情好得很,记得上学的第一天,我和杜蕾就被分派做值日,一起打扫卫生。完了后杜蕾认真地对我说,尧雨,以后我们俩做好朋友好不好?我也很认真的答应。那时候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呢,没过多久就感觉不对了。我的作文她可以看,她的作文就不给我,我成绩比她高几分,她可以一周都不高兴,谁受得了啊?后来就分桌坐不来往了。”尧雨没好气地说。
千尘咯咯笑了:“多少年前的事啊?就因为这事?”
“不是呢,以后就是诸如此类的事,谁爱成天和她比啊,多不舒服,合不来就少来往呗,谁知道读高中一所学校,考大学还同一宿舍!走到哪儿自不自然就开始比,开始竞争,她也奇怪,谁也不找,就盯上我了。这不,工作上又有来往,烦死人了。”
千尘叹了口气说:“是挺烦的,不过,你俩又不在一个单位,这还比啥啊?”
“许翊中呗!”尧雨脱口而出。
“啊?”千尘吃惊地瞪大眼,“嘉林的哪个副总?怎么了他?”
尧雨知道说漏了嘴,千尘也不是外人,就原原本本把最近遇上许翊中和感觉杜蕾看上许翊中的事告诉了千尘。“我就觉得许翊中的态度怪怪的,照理说,他怎么都该和杜蕾有一腿才正常!”
千尘笑得直闹肚子疼:“小雨,呵呵,你是不是杜蕾的克星啊?她做许翊中助理那么久两人都没事,怎么你一出现就成情敌了呢?”
“死千尘,胡说什么啊?我就是不想再和嘉林集团扯上关系,每次去遇着杜蕾,她看我的眼神都让我极不舒服!”
“我说小雨,要是杜蕾真的和许翊中好上了,她看你的眼神就不会奇怪了。多好的金龟婿啊,长得帅又有钱!杜蕾显摆还来不及,她和你比啥啊?”
“是啊,长得帅又有钱,那你妈给你介绍金龟婿你咋不去相亲?就在萧阳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千尘嘿嘿笑着:“阿阳啊,他不一样!等他公司做起来,我妈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其实就算他做不起来,我一样和他好的,就是,”千尘想起母亲的态度就烦,“我爸妈都把我捧掌心里长大的,要说爱我如珠如宝也不为过,我最看不来我妈伤心那样子,而且,她一说起萧阳,就要扯到我爸当年,然后我爸也不高兴,家里气氛难受死了。”
千尘不想去想,拖一天算一天,萧阳公司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等两个月后佟思成回来了。想起佟思成她撞了撞尧雨:“哪个,佟思成的信你看了没?”
“看了。”
“感动没?”
“没有,拿不定主意呢。但虚荣心却得到很大的满足。当初他提的分手,现在他回心转意。是女的就会满意。”尧雨说的是实话,时间真的能改变人很多,以往她和佟思成哪怕闹了口角,佟思成转过身给她发条短信,她就飞也似的跑过去,气恼转眼烟消云散。现在佟思成每周一封信寄来,全是能哄得女孩子心花怒放的甜言蜜语,她却在犹豫。
千尘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跳下床对尧雨说:“单位有事,得去房交会上一个论坛。我走了。”
尧雨无事,也跟着跳下床:“我和你一起吧,呆家里一个人老想佟思成的事,烦!”
下午在会展中心三楼上房交会的论坛如期举行。来自社会各界和业界的专业人士们济济一堂,论坛主题是《深化改革加强土地管理新政对房地产发展的影响》。
这是国务院几天前新出的政策,瞬间就被搬到了房交会上成为论坛讨论的主题之一。尧雨对这些政策法规不感兴趣,她对千尘打声招呼就跑到楼下展厅看房去了。她想看看各房地产公司推出的小户型房源,同时也收集一些其它广告公司做的宣传资料,这对她以后做策划极有帮助。
千尘留在论坛里认真的听着。从台上下来一个专家或房地产的业界人士,记者们便上去采访。一般来说采访两到三名专家,再有几位房地产商就足够了。
台上发言还在继续,千尘坐在一位教授旁边轻声做采访:“你认为A市房产会继续涨还是会跌?现在A市的房产城区均价在三千五左右,比两年前均价高出一千多元,会不会涨幅太快?”
“还会涨,现在最高的别墅均价在一万左右,普通住宅楼在三千多元,其实差距已经拉开,说是均价,其实综合了市郊的房价,市区期房均价都在四千五了。以A市的地理位置和将来的开发前景,房价在两年内应该涨到六千左右。”
千尘叹了口气,这样涨下去,买房实在太困难了,“是不是开发商在联手捂盘和虚报成交量呢?造成市场恐慌后使消费者急于下手买房。相应就推高了房价?”
“也有这样的现象,但相信政府会逐渐出台措施规范整顿房地产市场的。”
千尘谢过教授,找到一名房地产开发商,她轻声问道:“请问你们房交会成交怎么样?”
“相当不错,今天是第三天,成交已达百分之七十。”开发商很高兴。
“我采访了好几家公司,都是这么好的成交量,但房管局统计的空置房却占总房量的百分之四十?”
开发商笑容可掬:“我们公司的销售很好,别的公司我不知道。应该说是现在A市的房地产市场真的有这么大的空间而已。”
“那么今天讨论土地新政,你怎么看?”
“从房地产的角度讲,旧城区除非改建不可能再批地建房,城市都在往市郊或新区发展,土地规范,不会影响到房地产的发展。”
“意思是,你觉得房价只会涨不会跌?”
“这是肯定的。”
千尘谢过他,她知道只要一问,大致都是这样的回答。她坐着等台上C大经济学教授做他的采访。一边坐了两位报社的记者,打过招呼后就低声议论起来:“土地一少,开发商又笑了,又是一个借机涨价的理由。”
“我看啊,涨价迟早的事,要想买房趁早吧。”
千尘感叹到:“靠工资买房啊,首期存够了,房价又涨了。有时真看不惯开发商,少赚一点不就行了,非得暴利!”
一个记者笑她:“人家开发房地产,图的不就是暴利么?你还想让人家少赚点?”
千尘也笑了:“人性就是贪婪的。开盘还分几期,图的就是后面开盘又涨价,明明能一次性开盘的也要等。奸商!”
“回去写报道吧,还是广告单位,这报道也不能深写!”
“我写,在论坛上发帖,我们网也是,发不了的。”千尘乐呵呵地说。
“你在哪儿发?我来灌水!”
千尘想了想:“发搜狐去。买不起房,不好发新闻稿,说说牢骚话总行吧?”
一群记者都笑了,一个年纪稍大的摇了摇头:“我老了,跑新闻都跑得没劲了,还是你们年青人有活力。还有兴趣去做!”
年青小记们呵呵低笑起来。引起旁边好几位参会人士好奇地观望。
尧雨在展馆内见资料就接,不一会儿手上就提满了装资料的口袋。才走一层楼呢,她越看那些宣传资料越心喜,前来逛房交会的人多,她可不想再来第二次。看了看手上的资料袋,她满怀信心又往楼下走。
刚下电梯,她就看到嘉林新城的展位了。尧雨欣赏了会自己公司的作品,左手突然轻了。有人接过了她手里的资料,她抬头一看,许翊中站在她旁边笑。尧雨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去看杜蕾在哪儿。
“看什么呢?收集这么多资料,是想买房还是拿回家做研究?”晚上主办方有个邀请房地产商的宴会,就在这附近的酒店举行,许翊中看时间还早就顺便过来看看销售情况。这几日他忙得不可开交。政府借房交会又出台种种措施,规划局也推出了未来的城市规划。没想到刚来不久就看到尧雨。
尧雨个子中等,拎着两大摞资料袋走得一摇一晃。她的样子很可爱,许翊中是这样觉得的。
“谢谢许总,”尧雨眼睛还在找杜蕾,她不想让杜蕾看到许翊中帮她拎东西。“杜蕾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她忙别的事去了,这些天都忙。找她有事?”
尧雨总算有点放心:“关心下,没事。”她看许翊中拎着资料便说:“我收集资料来着,还是我来提吧,许总你忙你的。”
“你还要收集吗?”许翊中拎着资料袋觉得有点沉,看尧雨手里还有一半,便有心帮她拿回去。
“呃,不了,明天再来。”
“我现在还有时间,我送你回去吧,这会儿你也叫不着出租车。”许翊中说完顺手又把尧雨手里的另一半接了过去。
有人送当然最好,这么多资料尧雨知道叫不着出租车也是麻烦事。“那先谢你了。”她给千尘发了信息,跟着许翊中往外走。
等许翊中走到停车的地方放好资料回过头时,不禁失笑,尧雨手里又提了一大堆。肯定是出来的时候接的。“你有了免费劳力,恨不得把这里的展板也弄回去是吧?”他开着尧雨的玩笑。
“你说对了,”尧雨把资料往他车上一放,“要是你时间多,我就把这里每个参展商的资料都拿了。”
许翊中想了想问她:“还有多少家你没拿的?”
“我只拿了二楼的,一楼就往外走通道两边的,别的还没呢。”尧雨看着满车的资料很开心。这两天休息正好进行整理。
许翊中打了个电话,回过头对尧雨说:“走吧,把你没拿的资料一次性全拿了。”
尧雨吃惊地看着他:“你真没事了?”
“没事了,今下午全为你一人服务。”许翊中笑着说。
尧雨心里一紧,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又跟着他走进展馆去拿资料。
房交会是选在周末,来的人特别多,尧雨拿一袋资料,许翊中就接一袋,他紧紧跟着尧雨,人多的时候时不时还用身体护她一下。尧雨感觉不对味,再拿资料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一个人拎着,她笑着说:“你们的展馆就在旁边,让你的下属瞧着了,会笑话你。”
许翊中不以为然:“笑话也是背底里,当面不敢,我听不见就行。”
尧雨听了就笑了:“行啦,差不多都拿了。”
“许总,”杜蕾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她忙完后想起今晚的宴会就赶来会展中心找许翊中。
尧雨想,还是遇到她了。她冲杜蕾笑了笑,算是招呼了。
“杜蕾啊,正好,今晚的宴会你和销售中心的李总监参加吧,我另外有事。”许翊中给李总监打了电话,却忘了通知杜蕾。
“好的,”杜蕾瞧见许翊中和尧雨两手都提着资料,转头对展馆那边喊了声:“小赵,你过来。”
展馆的售楼小姐小赵灵巧地跑过来:“许总,杜姐,什么事?”
“你帮许总拎下资料,”杜蕾笑着吩咐。
小赵一看,半开玩笑地说:“许总,这资料收集交策划部就行了,怎么敢劳您大驾啊,我来吧。”
许翊中来不及阻止杜蕾,便笑着说:“这会儿正忙呢,不用了,快回去。对了杜蕾,晚上要见着张处长,多交流!走吧尧雨。”
说完他就往门口走。尧雨一直呆站在旁边,许翊中往门口走,她对杜蕾点点头也跟了出去。
杜蕾看着他二人离开。小赵突然说:“那女的是许总的女朋友?”
“别乱说,大唐公司的,工作上的事吧。”杜蕾直觉地否认,心沉入谷地。在许翊中身边半年,永远是她帮许翊中拿文件,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这是她身为助理的职责,可是,许翊中为了帮尧雨拿资料,连晚上的宴会都推了。
她站在熙来攘往的展厅里只觉得阵阵心寒,难过到极点。她对许翊中不好么?工作上她尽心尽力不说,许翊中的爱好、习惯,她一一记在心里,在外宴会她为他挡酒解围,出差时她连许翊中用的洗头水都会准备好,她甚至觉得她都不像助理像保姆了。可是当她感觉慢慢在接近许翊中时,尧雨又出现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许翊中为了安装灯箱这样的小事陪了她一通宵,以至于第二天她走进办公室时看到许翊中疲倦地窝在办公室沙发上睡着了。
杜蕾心里一阵又一阵地难受。为什么偏偏是尧雨?她有哪点好?她有她漂亮么?她有她能干么?她有她的心细体贴么?杜蕾不明白为什么,许翊中会喜欢上尧雨。哦,她对自己说,不会的,许翊中只是迷惑,迷惑于尧雨的那股子不在乎的劲儿。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叹了口气。销售中心的李总监走了过来:“杜助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杜蕾回过神,含笑点头。
许翊中开车送尧雨回去,到了楼下他自然的拎起大摞资料,尧雨看了看他,抱起剩下的进了楼道。
每上一层楼,许翊中就想起那晚瞧着楼道灯光一层层亮起来再熄灭的情景,当时尧雨上楼连头都没回一下,他一想就气。重重地踩了一脚,“吼——”许翊中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盯着一旁紧闭的房门。“这里养狗的也多?”
“是啊,我最怕楼下这家人的狗,是条黑色的斗牛犬,好几次吓得我半死。它的名字居然叫妹妹!”尧雨笑着说。
许翊中打量着这座老式楼房。楼道很窄,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包打开、捅下水道之类的,墙面灰黄起霉还带着一圈圈漏水后形成的水渍,
楼梯间杂乱放着垃圾筒家什。
“你怎么在这里租房?我记得大唐的业绩不错,员工工资也不低的。”
尧雨笑着说:“老房子便宜啊,一室一厅厨卫家具齐全才五百块!”
上了七楼,尧雨大口喘气,“每次上楼都这样吗?”许翊中看她微红的脸问道。
“是啊,我体育最差,平时也不怎么锻炼。”尧雨掏出钥匙开了门。
许翊中进了门,他放下资料好奇地看尧雨的房间。
“许总,你喝茶!”
接了茶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许翊中闻了闻:“你也喜欢普洱茶?”
“我什么都喝的,正好有普洱就给你泡了。你等我一下。”尧雨把一堆资料拢好。
许翊中觉得自己快成神经病了,闻着普洱的茶香他以为尧雨知道他喜欢喝这种茶,下一秒无心的回答又让他气馁。尧雨每做一件事都不是特意为了他而做,这让他极不舒服。许翊中放下茶站起身打量尧雨的房间。
房间布置简单,尧雨说过是带家具出租的,看起来还齐全。
许翊中自然走到书柜前,这是房间里看上去最特别一处,书柜很大,直伸到天花板,每一格都放满了书,还有各式各样的酒杯。
许翊中层层看过去,眼睛都直了。书柜里摆放着日本的清瓷描花酒杯,景德镇的景泰蓝酒杯,现代细骨白瓷酒杯,彝族的木漆酒杯,竹编细丝酒杯、仿古青铜酒尊,还有各种玻璃酒杯,暗花的,磨沙的,透明的,方口圆口八角口,还有几只粗陶酒碗。“啧啧,你不是不喝酒嘛,怎么收集这么多酒杯?”
尧雨收拾完回头见许翊中盯着书柜。她心里一黯,笑着说:“见着漂亮就买了,没想到买起瘾了。”
“来,给我说说,我还认不完,帮我增加点酒文化,没准酒局上还能派上用场。”许翊中回国几年,别的见识不长,酒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喝。
尧雨走过来笑着问他:“那些你不认识?”
“这个,这个,嗯,这个,都说说,你收藏总知道些来历或知识吧?”
尧雨拿起一只八角梭口的说:“这是仿哥窑高足杯,杯身冰裂纹是烧制的时候形成的,传说是兄弟俩竞争,弟弟的窑烧不过当哥的,就起了坏心,提了桶冷水从窑口浇下去,结果哥哥的窑烧出的瓷袖面全裂开就形成了这种冰裂纹。要是真的,就贵了。多贵不知道。”
许翊中听到最后一句就笑了:“你这里全是仿的吗?要是真的,我看你的防盗门也防不了贼。”
“这只叫金瓯永固金杯,也是仿的,去北京故宫玩的时候买的,据说是乾隆下令造的,用来元旦举行什么仪式用的御用酒杯,名字的意思是大清帝国政权永固永远不倒。”
尧雨说起酒杯滔滔不绝,这些都是从前知道佟思成喜欢品酒后背底里做的功课,她一直想有一天在佟思成面前说个不停嘴让他晕菜,直到分手都没有机会,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她的视线依恋地从酒杯上扫过,没想到,第一次显摆却是对着许翊中,也好,不是么?看看卖弄一番的效果如何:“这是彝族的,你认得,不过,它是很特别的倒灌酒杯,也就是说酒从杯底注入,酒不会流下,喝的时候,看,是用鸟背上的竹管。”
许翊中从打开的书柜里拿起一只粗陶碗笑着问她:“这个呢?难道也有历史背景和故事?”
“武松你肯定知道,景阳岗打虎前喝那个三碗不过岗,他就用这个喝的!真的!”尧雨说的一本正经,还使劲点了点头。
许翊中被逗乐了:“呵呵,真的吗?我还不信你这里的酒杯都有来历。”他眼睛瞟到了一对有点异形的陶酒杯:“这个呢?这么丑,不会是出土文物吧?”
尧雨愣住了,那是她在陶吧自己做的,边做千尘还在笑她:“以后喝交杯酒,你就用这个得了。”
她低下头轻声说:“是有点丑,自己做的。”
“哈哈!”许翊中放声大笑起来,“我输了,原来真的都有来历的。”
尧雨轻笑了笑:“小收藏而已,许总笑话了,茶都凉了,上楼累了喝口茶歇会儿。”她不想再说酒杯。
许翊中边笑边走到沙发上坐着:“尧雨,都让你别叫我许总了,叫我名字吧。”
“不习惯,”尧雨冲口而出。
“那什么时候你才习惯呢?”许翊中转过头看她,眼睛眨也不眨。
“也没什么,主要是一直是工作上与你接触,喊你许总成习惯了,别介意,许翊中!”尧雨没有躲开他的眼睛。
许翊中有点失望,尧雨的眼睛平静不起丝毫波澜。他突然笑了:“也是,成朋友就习惯了,时间不早,看在今天当搬运工的份上,请我吃晚饭吧!”
他故意没说请尧雨吃饭,倒了位置。这么一说,尧雨哪怕是因为不好意思也不会拒绝他。
不管是今天许翊中帮她拿资料还是那天送她回公司,尧雨都应该请他吃饭,只是,她心里明白,她不能和许翊中走得太近,尧雨不愿意给许翊中错觉,更不想因为许翊中和杜蕾有什么交集。她慢吞吞地开了口:“先声明呵,大餐我请不起。”
许翊中爽快地说:“随便什么都成!”
尧雨拿了包:“我管饱!”
两人下了楼,许翊中要去开车,尧雨拦住了:“不用啦,就几步路,到时候找车位还麻烦。”
许翊中暗自盘算着吃饭时再和尧雨好好聊聊,他觉得和她在一起聊天很有趣。转过街角,尧雨径直把他带到了麦当劳。他给当场气笑了,她就这么不待见他?许翊中盯着麦当劳大叔的胡子想,自己要也有这么长的胡子,没准儿也气得翘起来了。
尧雨也在笑:“我特别爱吃麦当劳的吉士汉堡,在国外是垃圾食品,但我特别喜欢,你不会介意吧?”
许翊中的气瞬间消了,原来她爱吃吉士汉堡。走了麦当劳,许翊中自觉去排队,尧雨又拦住了他:“说好我请你的,你不用讲风度了,去,找个靠窗的位子坐着等我。”尧雨带着一种命令的语气对他说话,她和千尘或慧安来这里,每次都是她抢着去排队,换了许翊中,这种带着命令的语气就自然带了出来。
许翊中想笑,转过了脸,走到窗边坐下看尧雨排队买餐。这时候麦当劳里的人很多,他看着尧雨一步步往前移动,情不自禁就笑了,他喜欢看她为他忙活。许翊中恍然大悟,原来,他对尧雨的兴趣就在于因为她不肯围着他转。
明白了之后许翊中暗骂自己在犯贱。他心里特别高兴,细细看尧雨,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困扰他的疑惑一经解开,许翊中眉眼间又带出来一种轻松自如。
吃过汉堡,走回尧雨楼下,尧雨再次道过谢,许翊中利落地开着车走了。
杜蕾与李总监参与宴会。她进入嘉林集团两年多,在这行人脉关系渐渐建立起来,做许翊中助理后眼界更宽,应付这样的聚会轻车熟路。李总监和杜蕾一起出席也很高兴,杜蕾漂亮,八面玲珑,说话极有分寸。她一直跟着他见缝插针的说几句很到位的话,喝酒也不含糊。别家公司的老总直夸嘉林的杜小姐好,李总监觉得很有面子,一张脸乐开了花。
陪着李总监应付完一圈人,杜蕾看到了张林山站在大厅的一面在和两个人说着话,杜蕾想起许翊中的吩咐就端着酒杯走了过去:“张处长,又见面了,我们许总一再叮嘱见了面要敬你一杯酒的。”
慧安性格温和,性子慢,张林山是她的第一个正式的男朋友,结了婚,慧安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张林山应酬一多,慧安难免寂寞。这时候杜蕾不论是工作还是私心都想和慧安交好,慧安很是殷勤,找慧安玩总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几个月相处下来慧安对杜蕾也没了顾虑,两人逛街吃饭慧安十句话里有六句都在说张林山。
张林山心里明白原因,
他觉得杜蕾真不简单,明明是工作需要,
却处理得圆滑自如。
他很感激许翊中周到的安排。眼瞅着杜蕾来敬酒,张林山呵呵笑了:“许总就是客气,怎么能让杜小姐敬我酒呢。”说完很爽快的喝下了酒。
今天来敬他酒的人特别多,谁叫他在规划局掌握着开发商们的顶目报批审核权呢。张林山有了几分醉意。就在和杜蕾说话的时候,又有几拨人端着酒杯来了。
杜蕾聪明地发现了张林山的境况,她笑嘻嘻地帮张林山挡酒,也有酒喝多了存心为难她不买账的:“杜小姐怎么这么关心张处长啊?”
杜蕾眼波流转,嫣然一笑:“我姐夫能不关心吗?”
“哟,这层关系,我们咋不知道呢?”
张林山呵呵笑了:“我老婆的同班同学,死党来着,专门叮嘱小杜看好我不准我喝高了,我没法啊。”
来人也不是硬劝酒,打个招呼,场面上能应付就成了。听张林山这么一说,就改敬杜蕾酒去了。
杜蕾今天瞧着许翊中和尧雨在一起,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眼下话已出口势成骑虎,来人敬酒杜蕾酒到杯干。她本来就漂亮,这一端杯喝酒惹来更多敬酒的。杜蕾已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杯,就胸口一股气支撑着她。
张林山见杜蕾眼神开始迷离,皱了皱眉拦住众人:“得了吧你们,真当水喝啊!时候也差不多了,我老婆早打电话来催了,改天再聚呵。”
几句话打发掉众人,张林山便对杜蕾说:“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去。”
杜蕾的确也不能再喝,虽然她脚步还稳,说话也有分寸,她却知道自己今天是醉了。她没有坚持,这样的场合要再呆下去,没准儿会出丑丢脸。杜蕾看了看混乱的宴会大厅,一时半会儿也没瞧着李总监,就跟着张林山走了出去。
“张处长酒量真不错,刚才还看你有几分醉意,现在就清醒了。”杜蕾斜睨着张林山沉稳地开着车。
“习惯就好了,不然,天天都有应酬,我还不得天天被抬着回家?”张林山笑道。
杜蕾轻笑起来,她脑子有点发晕,强撑着指点回家的路。“听说你和我们许总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许总小时候淘气不?”
“翊中啊?”张林山呵呵笑了,“他小时候是跟屁虫,我走哪儿跟哪儿。都淘气着呢,那时候家里没人管,闹腾上天了。不过,他打小嘴甜,他老子的板子还没打下来,他就投降认错,半点亏都不肯吃,转过身就忘了。”
“张处长您呢?”
“叫我张哥好了,不在场面上叫什么处长啊,我小时候和他相反,我老子的竹条子抽断了也不认错。”张林山想起小时候就乐。
夜风吹来,杜蕾心里翻江倒海:“张,张哥,你停下车,我想吐!”
张林山赶紧刹车:“没事吧?杜蕾?”
杜蕾顾不上和他说话,头伸出窗外就吐。张林山赶紧下了车跑到街边去买了瓶矿泉水给她。杜蕾今天酒喝得杂,心里不痛快白的红的都在喝,现在吐得胃痉挛。
张林山担心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杜蕾吐差不多了虚脱地倒在座位上,对他扬起脸浅浅地笑了:“对不住了,张哥!”
这时的杜蕾失去了平日的神采飞扬,脸苍白着,那抹浅笑挂在她脸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柔弱。张林山叹了口气,如果他是许翊中,他绝不会让一个女孩子这样喝酒,哪怕是他的助理也不会。他想了想,把车开到了医院。
杜蕾昏沉沉的,张林山连叫了她几遍都没有什么反应,她不是没听到,她只不是累了,累得不想应声,潜意识里她信任张林山,此时到了医院,她什么都不想理会了。
张林山没辙打开车门一把抱起杜蕾进了急诊室。杜蕾一米六九,张林山个子也高,杜蕾在他怀里仍显得娇小,他去开了药给她挂点滴。杜蕾迷糊中感觉张林山带她挂点滴,她下意识地呢喃:“我要回家!”
“你是一个人在A市吧,一会儿就好,我陪着你,这样明天舒服一些,相信我。”张林山温言地劝她。
他的话给了杜蕾一种安全感。她听话地躺着挂点滴。一会儿便睡着了。
张林山瞧着杜蕾摇摇头,给慧安挂电话说了情况。慧安也着了急:“那你一定安全送她回家!”
“知道了,今天不及时送走她,还不知道在宴会上醉成什么样呢,也没见着嘉林集团的人,太不会照顾女孩子了。你早点睡,不用等我了。乖!”张林山挂了电话坐在一旁看报纸等点滴挂完。
杜蕾睡得很不安稳。她没有在外过夜的习惯,杜蕾迷糊间手动了动。张林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要动,一会儿就完。”
就算是残褪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的美丽,张林山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小心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他情不自禁想起他的慧安,慧安从来没有这样的无助过。他瞧着杜蕾想,如果可以,他永远不会让他的慧安经历这样的场面。
张林山见杜蕾再次平静地睡着,走到一旁给许翊中挂了电话:“翊中,你的助理小杜现在医院呢,今晚喝高了一点,看上去挺伤心的,嗯,宴会上找不着你们嘉林集团的人了。要不你来看看……嗯,还有一小时吧……没事,我在,完了就送她回家。”
他又看了会报纸,有些疲倦,强打精神坐在一旁。一会儿点滴打完。张林山想唤醒杜蕾,看她睡得极熟,想了想打消了主意。他给杜蕾捻了捻被子,靠着椅子打起了盹儿。
也是年青身体好,杜蕾一觉睡到凌晨六点,醒了觉得昨晚似没喝过酒一样,人精神很好。她往四周一看,张林山正靠着椅子睡得极熟。
杜蕾心里涌出一阵感激。她怔怔地看着张林山想,如果昨晚不是她,或许她晕得还没那么快。因为平时慧安说他说得极多,杜蕾自然觉得张林山熟悉而亲近。
人总是在感觉安全时最容易醉倒。杜蕾想,她不是这么容易就感觉安全的人。这一刻她很羡慕慧安。
杜蕾下了床,整了整衣裳,轻步走到张林山身旁唤他:“张哥,你醒醒!”
张林山一惊之下醒了,看到杜蕾精神很好就笑了:“小杜啊,没事了?”
“嗯。”
“那走吧!”张林山站起来,伸了伸胳膊,脖子转了两转,“我先送你回家!”
杜蕾轻柔地说:“我自己叫出租车吧,劳你累了一晚,实在过意不去,你早回去休息。”
“反正也一晚了,没事,我先送你回去。”
张林山一夜未睡好,下巴上冒出了青茬,他沉稳地开着车。杜蕾侧脸看他,张林山成熟稳重,给她一种极安心的感觉。她想,要是许翊中这样待她会是多好,可是……她轻摇了下头,清晨的风吹来带着凉意,她感觉有点冷。
“别吹风了,嗯?”张林山关了车窗,开了空调。
杜蕾笑了笑:“张哥你很会照顾人,慧安真有福!”
“她啊,小孩子,没吃过苦,我比她大十岁,照顾她应该的。”张林山想着慧安娇怯的模样嘴边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到了杜蕾家,杜蕾看了他一眼说:“喝碗豆浆再走吧?”
张林山想了想下了车:“好,吃完再给慧安打包一份早点。”
杜蕾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拎起包就要去上班,手机响了。“许总,哦,没事了,多亏张处长照顾。”
“你在家休息一天吧,今天也没有多少事,我已经说了李总监了,怎么就没把你照顾好。也是我不好,昨天没来。”许翊中在电话那头轻快地说着。
杜蕾挂了电话就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许翊中晚上喝再多酒,哪怕一整夜不睡,第二天也照常准点上班,做他的助理不到一个月杜蕾就明白一个道理,酒会宴会上自己可以喝酒可以醉,却万万不能让自己醉得第二天起不了床。
许翊中放她假,还说了李总监?他也是关心她的么?杜蕾美丽的脸上显出一种凄楚。追她的人多,她没有同意过。她的目标,她梦想中的家,这么些年她却只瞧上了许翊中一人。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他,这半年天天在一起,她就没感觉到半点许翊中对她有超出工作关系的关切。
杜蕾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许翊中这么好,怎么就感觉不到他对她的心呢。
第十四章无奈的冒险
千尘病了,染上了秋季最容易患的重感冒。鼻塞流鼻涕咳嗽发低烧全占齐了。单位让她休息几天,没派活儿给她。千尘没有告诉母亲,只说单位事多,得去。
萧阳一早起床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千尘正含笑看着他。天已经凉了,门开着,楼道里的风吹来,千尘紧了紧衣服,吸呼了下鼻子还没开口说话又咳了起来。他心里一酸,伸手把她拉进屋:“在家里躺着不行?这样跑外面来,几时能好啊?”]
“不想躺家里嘛,”千尘嗡声嗡气地回答,乖乖地上床躺着。在家,爸妈会照顾她,可是母亲又唠叨着念起让她相亲的话题,千尘不想和母亲争,也没精神,就想见萧阳。
见千尘这样子,萧阳难受得不行,她不说他也知道。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和千尘在一起,每一次见面就少一回似的。他扔掉心里的那份不安,张罗着热水服待千尘吃药。
萧阳眉飞色舞地对千尘说:“师兄十二月底就回国了,我们的公司已经注册了,摊位也找好了,正在装修。”
千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靠在床上听他说。阿阳总是在她沉闷的时候就变得比明日更为活跃。她听着听着就迷糊着想要睡了。“阿阳啊!困了呢。”
“好好睡一觉,我在呢,这些天也没什么事,我陪着你。”萧阳扶千尘睡下,给她捻好被子吻了下她的脸。
千尘闭上眼安心的睡了。
萧阳打开电脑上网。佟思成那边是凌晨,他还在网上。“师兄,这里一切就绪,就等你回来了。”
“我时间改了,可能会提前回来,不在这里过圣诞节了。”
佟思成告诉萧阳,提前回来有两个月时间做新公司的事,等春节过后再去软件科技园报道。“你和千尘还好吧?”
萧阳看了眼熟睡中的千尘,笑了笑:“还好。”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你们也这么多年了,不要拖太久。”
“等公司上轨道吧。”
“最多一年,公司肯定会有成绩的。”佟思成很自信地回答。
萧阳笑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出一行问句:“师兄呢?听说你给尧雨写信了。”
“嗯。一周一封,她看不看都没关系。”
萧阳愣了愣,点燃一枝烟,千尘吩咐他不要告诉佟思成尧雨的态度。可是萧阳觉得能让佟思成和尧雨和好,从前四人一起的快乐情景又能浮现。他带着歉意看了眼千尘,模糊地透露尧雨的态度:“当时师兄似乎绝情了点。”
“阿阳,你知道,那时候我也说不清楚以后的事。如果我不回来,我不会给她写信。我打算回来重新追她。”
萧阳笑了,是啊,就算过去两人有什么,佟思成伤了尧雨也好,但他重新追求,就看现在两人有没感觉了。“先祝你成功了。尧雨其实心很软的。”
下了线,萧阳走到床边看千尘。千尘脸红红的,他伸手摸了摸,有点烫。千尘病着也要来他这里,这让萧阳心疼。看看时间,萧阳端了水叫千尘:“尘,醒醒,吃过药再睡!”
千尘迷糊的睁开眼,看到萧阳坐在床前,忍不住又笑了。她伸手拉住萧阳的手,他的手有点凉,舒服得很。“什么时候了?”
“下午四点了。”
千尘想起母亲还在家等着,不能太晚回家,不然母亲等着急了一个电话打到办公室就穿帮了。她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吃了药往床里移了移:“阿阳,你过来我靠靠。”
萧阳靠在床头坐着,千尘满足地抱着他的腰,舒服得靠在他的胸前。“阿阳啊,我靠着你就想睡。”
“那睡会儿,我五点叫醒你。”
千尘放松地又睡了。萧阳看了看她又想点烟,想起千尘还病着就放弃了。他闭上眼回想和千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叮——”千尘的手机响了,萧阳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千尘,醒醒!”
千尘睁开眼,萧阳把手机给她,她接过一看,吓了一跳:“妈!我,我在回家路上呢,今天写稿有点晚……嗯,马上就到,知道了!”
挂了电话千尘赶紧起床。萧阳有点隐忍的瞧着她,终于化成一声低柔的叹息:“尘,明天好好在家休息,别过来了好吗?这几天天又凉了。”
千尘整理好东西,听到萧阳这样说,走过去抱住他:“我想来嘛,在家里闷着不好玩。我想见你。”
萧阳搂了搂她,把衣服给她拢好:“走,我送你回去。”
千尘下了出租车朝萧阳挥挥手,转过院子进了家门。爸妈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陶教授见女儿回来忙站起来说:“我把饭菜热热,千尘回来了。”
千尘摇摇头:“爸,我没胃口,不想吃。”
“怎么不吃呢?病好点没有?你今天出去没带药,也没吃药吧?”陶教授细心地问女儿。
“啪!”千尘母亲一拍沙发站了起来:“甭操心她了,她有人买药有人做饭,你担心她生病上班没吃好喝好没养着病?好菜好饭给她留着,见时间晚了还担心,千尘,你……”
千尘惊得呆住,母亲已颓然跌坐在沙发上抹起泪来。“妈——”她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明白母亲不知是否往单位打了电话已经知道了。
陶教授为难地看看千尘再瞧瞧妻子,长叹一声:“千尘还病着呢……”
千尘妈哽咽着:“是啊,病着呢,病着还去上班,她病着还去找哪个萧阳……要不是放心不下打电话去她单位,还不知道,她就这样瞒着我骗着我……”
千尘脑子一阵又一阵地发晕,低声说道:“妈,阿阳他的公司马上就开张了,他真的挺好的……”
“开公司?开皮包公司吧?”千尘母亲听千尘承认去了萧阳哪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千尘,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撒谎瞒着我们背底里还和他来往?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先不说萧阳这个人,你看看他家里,你要是嫁了他,你能习惯和他一大家子人处在一起?他父母呆的工厂破产下岗,家里还有一个外婆……我绝不会和这样的人家结亲家!”
千尘喉咙一下子哽了起来,她忍不住顶了回去:“我又不是嫁他父母!”
“这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我,绝不同意!你趁早和萧阳断了!”千尘母亲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啦好啦……”陶教授见母女俩顶起嘴来,忙出言相劝:“千尘还生病呢,不想吃东西就早点去睡。”
千尘也不想再说,抬脚上楼。千尘母亲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我养你这么大,千尘,你怎么舍得来伤我的心啦……”
上楼的脚步是这样沉,千尘不知道是自己病了还是母亲的绝决,她一步步走上楼,老房的木楼梯传来咚咚的声响,声声敲在心上,让她难受,心口被压着喘不过气来。她进了房间钻进被窝里,两行泪顺着面颊就流了出来了。
不多会儿,千尘母亲上了楼,捻亮了灯低声唤她:“千尘,妈给你熬了汤,你喝点再睡。”
千尘睁开眼,看了看母亲:“妈,我不吃了,没胃口。”
“千尘哪,你现在心里怨妈是吧?”千尘母亲坐在床沿叹气,“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你没经历过你不会明白家庭的琐事,不是你们俩感情好就好,感情,有时候还因为双方家庭的影响……现在说啥你也听不进去,妈是为你好,我,绝不同意你和萧阳在一起……与其看着你现在恨我怨我,我,我这当妈的也不要看着你将来后悔难过!”她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
千尘这么乖,这么单纯,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半点苦,她被保护得太好,她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复杂和黑暗,不明白人生疾苦,在千尘眼中只要和萧阳好就能结婚,可是,千尘母亲看着千尘,暗下决心,她绝不要她的女儿搅进萧阳那种家庭,去经历婚姻生活中难堪与现实的一面。她,也绝不要那样的人家做亲家!“千尘哪,我问过你们单位了,这几天就好好在家休息养病,妈这几日也有空,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嗯?早点睡了呵。”她给千尘压了压被子,关了灯出去了。
母亲一出去,千尘无声地哭着。鼻子塞着她有种喘不过气来,她晕沉沉地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她摸索着枕头下的手机,给萧阳发了条短信:“我想你呢,阿阳,好难受,我想我快死了,不用回了,我睡啦!”
尧雨正在家里上网,房门突然被敲响。这么晚会是谁呢?她嘀咕着打开门,萧阳清俊的脸上布满焦急,尧雨吓了一跳:“萧阳?怎么了?”
萧阳喘了口气,他一口气跑上七楼,他听到心脏因为跑步的急跳声,他稳了稳情绪对尧雨说:“尧雨,千尘病了。”
尧雨点点头,把他让进屋给他倒了杯水:“知道,千尘感冒了。”
“不是,”萧阳有点为难地瞧着尧雨。
尧雨一下子明白了,叹了口气:“你不会想说现在想见她吧?现在都快九点了,她爸妈也都在呢,她病着怎么好出来?”
萧阳喝了口水,沉默了会说:“我只是担心她,想让你去看看她,她手机关了。”说着萧阳把千尘发的哪条信息给尧雨瞧。
尧雨看了也有点着急:“她回家出什么事了?”
萧阳没有说话,眼睛瞅着尧雨带出一种为难。尧雨看了他一眼心里有几分了然,转身拿了包说:“走吧。”
两个人打了车去了C大。路上经过一家粥店,萧阳想起千尘最爱喝这里的鱼片粥,停了车去打包了一份。粥装在纸盒子里,萧阳小心的端着,手里热呼呼的,他吩咐司机:“师傅,麻烦能不能快点。”
尧雨坐在后排觉得心里酸酸的,她情不自禁想起有次她感冒了,佟思成每天都买好吃的托千尘给她送到宿舍来。她接了外卖就跑到窗户边上去瞧,佟思成站在楼下做手势让她回去,尧雨舍不得,只顾瞧着他傻乐,佟思成就黑着脸给她发短信叫她回去躺着……
他这么爱她,他怎么可以对她冷静地说分手?尧雨眨眨眼睛望向窗外。突然感到害怕,她害怕佟思成回来,再扰乱她的生活,让她无从选择。
到了C大,萧阳把粥递给尧雨,默默地站在楼外树下等着。在这里可以看到千尘房间的窗户,现在哪里黑洞洞的,如同他的心,一并沉入黑暗中。
萧阳收到短信后从来没有这样想见千尘,想知道千尘的消息。他站在树下看尧雨走过去,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二楼的窗户,他盼望着哪里能亮起一盏灯,可以照亮他心底的灯。
尧雨笑容可掬地敲开千尘家的门。开门的是陶教授:“哟,是尧雨啊?你找千尘?”
“是啊,陶伯伯,我听说千尘病了,白天又上班,所以现在过来瞧瞧她,顺便啊,给她带了点吃的。”
陶教授让尧雨进了门:“千尘这会儿估计都睡下了,这孩子……”
“是尧雨啊?千尘晚上都没吃东西,感冒有点重呢。”千尘母亲热情地和尧雨打招呼。
“阿姨,我就是来看看她。”尧雨礼貌地打着招呼。
千尘母亲看着尧雨手里还端着粥,忙另去拿了碗盛了放微波炉里加热:“你去问千尘吃不吃,吃点好,人一病不想吃东西可不好。”
“哎!就是,不吃身体可挨不住。我去劝她多少吃点儿,没准儿聊着天,她就饿了。”尧雨笑着回答。
千尘母亲把粥端出来递给尧雨:“尧雨啊,你和千尘这么好的同学,我也不瞒你,你千万要劝着她,别和那个萧阳来往了,这事啊,我不同意。”
尧雨愣了下,她就猜多半就这原因。心里想笑,这会儿萧阳还在楼外面站着呢,要让千尘的爸妈知道……尧雨垂下头掩饰住脸上的神情,有点为难地说:“阿姨啊,等千尘的病好了,你再和她好好谈谈,估计现在和她说,她脑子还晕着呢。我这就上楼去了。”
千尘母亲叹了口气,眼巴巴瞧着尧雨上楼找千尘。
打开灯,尧雨转身锁了门走到床前,千尘脸有点红,还在发低烧:“千尘,我,小雨!你醒醒啊!”
千尘睁开眼瞧见尧雨,哽着嗓子就想哭:“小雨!”
“哎,我的小祖宗,我服气了,你快点穿衣服起来啊!萧阳在楼下呢!”尧雨压低了声音说。
千尘精神一下子来了:“阿阳,他来了?他怎么会来了?”
尧雨哭笑不得:“你快穿衣服,别加重感冒了。”
千尘七手八脚穿好衣服就扑到窗前去看。远远的树下有隐约烟头的火光,她的眼泪哗的就流了出来,张嘴就想喊。
尧雨眼明手快拉住她:“千尘,你烧晕了是吧?你爸妈还在楼下呢。”
千尘扑上床翻手机,手机不知怎么被自己关了,她心急地去开机。尧雨忙递过自己的给她。
萧阳瞧着灯光亮起,在这个秋夜里,那点灯光是这样温暖,这样明亮。心也跟着亮堂起来,所有的烦躁一扫而空,他痴痴地瞧着,看着窗房边闪过千尘熟悉的身影,情绪安定下来。手机蓦然响了,他急切的接听。
“阿阳啊!”
“千尘!”
千尘使劲克制住自己不哭出来,她吸了吸气,眼泪汪汪地又往萧阳看去,天太黑,萧阳没有站在路灯下,她瞧不着,可是她知道他在。千尘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着。
“宝宝,你吃点东西早点睡,嗯?”萧阳低柔的声音传来。
尧雨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放的粥,低声说:“路上他买的。”
千尘心里难受到极点,突然说:“阿阳你等我!”然后就把手机挂了,回过头尧雨说:“我要见他,小雨!”
尧雨一愣:“你怎么出去?”
千尘咬咬牙:“我从二楼翻下去!”
尧雨吓了一跳:“你疯了你!”她跑到窗前往下看了看,再回头看了眼千尘:“你送我出门不就得了?”
千尘扑哧笑了,可怜兮兮地说:“我都糊涂了。”
两人收拾好,千尘几口喝完粥砸了砸嘴说:“真好吃!”
尧雨见她这样不由失笑,拉住她下了楼,千尘爸妈还在看电视,见千尘和尧雨下楼不由得问道:“尧雨要走了?这么晚了,不如在这里住一晚吧。”
“不用啦,明天一早公司还有事,阿姨,我会记得你说的话的。”尧雨意有所指的开了口。
千尘母亲眉开眼笑:“好,有空多来玩啊!”
“妈,我送小雨出门!”千尘小心地说道。
“快去快回,衣服穿够没有?”千尘母亲看了她一眼,关切地说。
“嗯,够暧了。”千尘说着与尧雨往外面走,尧雨觉得她满手都是汗,拽得她紧紧的。
千尘母亲送到门口,一直看着她俩往外走。千尘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萧阳所在的位置,直到走出了小区,才回处张望。
尧雨机灵地站在小区入口处往回观察着,转头对千尘说了句:“十分钟!”
千尘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已拉住她走向一边的树林。她心里一暧低低唤道:“阿阳!”
萧阳紧紧的抱住她,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萧阳觉得眼睛有点湿润。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紧紧的拥抱着一动不动。
尧雨看着时间,着急地给他们放哨。
对于恋人来说,十分钟和一秒钟一样,眨眼便到。尧雨不想打断他俩,又不得不出声提醒:“千尘,你该回去了。”
萧阳手一紧再松开:“千尘,回家,嗯?早点休息。”
千尘扯住他的衣裳不肯放,萧阳摸摸她的脸,语气放得更柔:“听话,嗯?”
“千尘!”尧雨有点着急,回去晚了,千尘母亲那么精明肯定能看出不对劲来,下次自己出马也不行了。
千尘恋恋不舍地松手。想说什么没说出口,她亲了下萧阳的面颊,转身就往回跑。萧阳瞧着她,嘴紧紧的抿着。一直看不到千尘的身影才对尧雨笑笑:“又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走吧!”尧雨手放在裤兜里,与萧阳并肩往学校外走。
“师兄说,他还有十来天回国。”萧阳把佟思成的行程告诉了尧雨。
“哦,是吧?”尧雨听了心里不是啥滋味,似乎想见他,又似乎不想见。烦躁的情绪就起来了,“有没兴趣?喝点酒?”
萧阳吃惊地瞧着尧雨:“你不是一杯就醉?”
“我没说我要喝,我想,那种酒巴的气氛!”尧雨不想回家闷着睡不着。
萧阳笑了:“好,我也想。”
第十五章喧嚣的心情
萧阳和尧雨来到C大外的酒巴坐着。很久没来这种喧嚣的场合,尧雨一进门就被震耳的音乐声浪掀得倒退了两步。她蓦然笑了起来:“萧阳啊,很长时间没来,不习惯了。”
萧阳朗声笑了起来,两人在吧台坐着,他点了半打啤酒,尧雨要了杯水。
音乐在DJ的控制下冲击着人的神经,一浪高似一浪地回荡在酒巴的第一处角落。这样的环境不需要说话,萧阳和尧雨各自想着心事。
越是热闹心越是寂寞,音乐声笑声都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不属于他俩。萧阳端着酒转头看尧雨,两人眼中都露出同样的神色。他突然笑了,打破了这种沉寂:“走,咱俩跳恰恰去!”
尧雨呵呵笑了,与萧阳下了舞池。她和萧阳都是跳舞的好手,配合默契,很快地就融进了音乐声中。两人放声笑着,跳得眉飞色舞。萧阳瞧着尧雨心里在叹息,尧雨看萧阳的目光里何尝不是一种同情。
也许这样的一舞让两人都感觉到发泄的轻松。尧雨跳出了汗,不多时就撑不住了。她喘着气拍拍萧阳的肩,大声喊道:“累了,萧阳!痛快!”
萧阳呵呵笑着,伸手护着尧雨挤出人群。萧阳大声对尧雨说:“你不会喝酒真是可惜!”
“我会呢!就是酒量浅,喝了酒就容易出状况,酒品太差,不敢喝!”尧雨笑着回答。
“想不想喝?”
“好!不喝也想拿着酒瓶晃荡!”
萧阳递过一支啤酒,尧雨喝了一口就笑了:“有时候喝得半醉很舒服!”
“尧雨,佟思成回来重新追你,你会接受他吗?”
“不知道!”尧雨跟着音乐摇晃着身体,太矛盾太难决择,她不愿再想,“萧阳,要是千尘爸妈反对,你怎么办?”
萧阳沉默一会儿,大声回答她:“我也不知道!”两人对视一眼都大笑起来。
他俩都不知道,不远处许翊中正坐着看着他俩。今天下了班许翊中和杜蕾一起吃饭。然后杜蕾说很久没回C大了,来C大旁的这间酒巴坐坐。本来都打算走了,许翊中瞧见萧阳和尧雨进来又打消了主意。
他那天帮尧雨搬过资料后想了许久觉得是因为自己条件太好,所以尧雨的淡然挑战了他。他并不以为自己会在几次的接触中就对尧雨一往情深。
许翊中事后想,自己是该找*****朋友了。从前这种需求很淡,他身边也不乏漂亮女人,随便怎么玩,没有动心的感觉他也没打算认真。现在他想,他是该找个女人了,省得莫明其妙做些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傻事。想起跑到尧雨楼下的那晚,他就汗颜不已。
这些天只要有空,他都约着不同的女孩子吃饭玩。包括今天,到了吃饭时间,他就约了漂亮的杜蕾。杜蕾小鸟依人一般温柔,下班之后显露出别样的风情,和她在一起,两人是相当般配的,不论吃饭还是今晚来酒巴喝酒,走哪儿都能感觉到别人投过来嘱目的眼光。
杜蕾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不是普通的花瓶,和她聊天说话并不乏味。然而,瞧见尧雨进来,许翊中不由自主就对与杜蕾的对话心不在蔫,目光有意无意的越过杜蕾就落在尧雨身上。
尧雨以一种他没见过的热情和活泼出现在眼前。她和萧阳大声说笑,她与萧阳跳恰恰热情张扬。许翊中微微有点嫉妒,尧雨对他从来都隔着距离。这一刻他有点羡慕起萧阳来。那种朋友似的相处尧雨都没给过他。
他有点不舒服,不舒服心里的那种异样,似隔了些天没见着突然遇见的惊喜,又似瞧着她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对比着失落。还有,不想走的难堪。
杜蕾小心观察着许翊中。他沉稳地坐着,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她背对着许翊中坐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许翊中的话少了,端着酒若有所思地瞧着她。她初时以为他在看自己。然而敏感的杜蕾不多会儿就觉察到和许翊中说话他已不那么专注。她随意地转动身子,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尧雨。
这一刻,杜蕾觉得心底里涌起一种愤怒,她的骄傲被深深刺痛了。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情形更伤害她的自尊。她心里后悔,干嘛提议要来C大旁的这间酒巴!杜蕾决定以后凡是尧雨熟悉的地方她绝不再去。
她专注地看着许翊中,美丽的眼睛里掠过一种挑战:“翊中,你跳舞么?”
“呵呵,那是年青人的玩艺儿,我不行了。”许翊中来喝酒可以,要他像舞池里疯狂扭动的少男少女那样,他做不到。
杜蕾站起身笑道:“我跳给你看!”她活泼地跳上舞台边上的高台,美丽的脸,高挑的身材,大胆的热舞顿时引来一阵嘘声。
许翊中端着酒笑着看她,杜蕾上班时的端庄优雅、下班后的体贴可人,现在的活泼热情,她的每一面都足够引起男人的兴趣。
怎么他就对杜蕾没有那种感觉呢?那种在意,那种……激情?他想起张林山开他玩笑时说的话:“翊中,你身边的漂亮女人太多,你对美女有免疫力!”他摇了摇头,美女男人都喜欢,只是,要单纯的欣赏和喜欢,集团的销售中心美女一抓一大把,置业顾问口才与美貌缺一不可。就算及不上杜蕾的那种漂亮,也差不太远。
正想着,杜蕾跳了半曲笑着出了舞池,她擦擦汗笑着大声说:“好久没跳了,出出汗真舒服!”
“呵呵,是啊,运动让人健康,跳得真不错!”许翊中和她碰了碰酒瓶喝了口酒说道。
杜蕾心里一阵失望,许翊中欣赏是欣赏,眼里却没有她惯常从别的男人眼中看的那种惊艳和迷恋。她笑着问他:“你难道没有这样跳过舞?”
“有啊,读书的时候我还是乐队的健盘手!”
“哦,是嘛?那你不要稳坐在这里了,你又不是老头子,在这里是要放开才好玩!”
许翊中瞧了瞧周围的人,这里挨着C大,学生居多。不属于他的环境,许翊中笑了笑没接口。
已经很晚了,快凌晨一点了。杜蕾心酸的想,如果尧雨不出现,许翊中怕是早送她回去了吧。她轻轻一转头:“咦?翊中,那不是尧雨和萧阳吗?好巧,和他们打声招呼?”
许翊中看了看杜蕾,笑着答:“好。”
杜蕾站起身,端着酒走向萧阳和尧雨。
萧阳和尧雨很开心,这种放肆的快乐冲淡了心里的烦恼,明天,再说呗,哪怕能有一时的轻松,也好。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需要以不同的方式平衡心态。就如同女人心情不好,买件新衣服,重新弄弄头发,心情也会随之一变。今晚的喧嚣,音乐,热舞,酒,对苦闷着的萧阳和尧雨就是最合适的方式。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千尘呢?”杜蕾笑着说。
萧阳脸上露出意外的笑容:“杜蕾?呵呵,我们来了一会儿,千尘有点感冒在家休息。”
“要紧不?”杜蕾关切地询问。
“这个季节容易感冒,没什么,多休息几天就好了。”萧阳礼貌地回答着,转头对许翊中一笑:“许总你好!”
许翊中笑了:“叫我名字吧,萧阳,尧雨原来能喝酒的。”
尧雨笑着摇了摇头。
“尧雨喝酒不行的,就一杯图个感觉而已,你别以为她能喝的,”杜蕾主动出声帮尧雨解释。
尧雨有点诧异地看着她,笑了:“杜蕾没说错,就一杯的酒量,图个感觉。”
杜蕾走到尧雨身边笑着问她:“难得见你喝酒,今天高兴?”
“偶尔这样也不错。你呢?还好吗?”尧雨意有所指。
“还行!”
两人瞬间就没了话。
萧阳扬了扬手里的酒瓶灌下一大口,四个人算是招呼打完。
“你们平时也喜欢这样玩?”许翊中笑着问萧阳。
“偶尔而已,许总呢?”萧阳礼貌地回答。
“都说了叫我名字了。别这样客气。”
萧阳笑了:“好吧,翊中!”
许翊中没有再看尧雨。但他知道,尧雨也没看他,一眼也没有。
杜蕾扬起脸对许翊中说:“翊中,快一点钟了,我有点困了。”
“嗯,有点晚了,我们走了。你们还玩?”
“再待会儿,慢走!”
许翊中打过招呼带着杜蕾往门外走。酒巴里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人穿梭往来。杜蕾跟着许翊中突然挽住了他。许翊中愣了愣,由她挽着往外走。他不是没有风度的人,也不会伤女孩子的面子。
到了杜蕾楼下,许翊中含笑和她告别:“今天玩晚了,早点休息。”
杜蕾笑得极其妩媚:“你也是。再见!”
她窈窕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许翊中想起两次尧雨和他说再见的情景,他奇怪为什么没有冲口而出问杜蕾几时再见的话。想起今晚和杜蕾暧昧的出现在尧雨面前,尧雨会怎么想呢?不知为何,他想知道,开着车就去了尧雨家。
七楼的窗户没有灯光。许翊中开了天窗,冷风吹来,他静静地坐着等着,他只想看到尧雨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翊中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的《魔鬼和渔夫》。被所罗门大帝封在瓶子里扔进海里的魔鬼在等待的第一百年里说如果有人救了他,他会让这人做天下的帝王,第二个百年时魔鬼许愿说如果有人救了他,他会给那个人一世的富贵,第三个百年魔鬼会给满足救他的人三个心愿,等到第四个百年魔鬼耐心耗尽,他要杀了救他的人。许翊中想他现在的心情就是等了四百年的魔鬼。
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尧雨还没有回家。许翊中突然想,是在送杜蕾的时候尧雨就回家睡了吗?自己呆呆地在这里吹凉风,她早睡得舒舒服服了。这样一想,他不禁哑然失笑,正想离开时,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萧阳送尧雨回来了。
他瞧着尧雨笑着朝萧阳挥手告别,看着出租车走,尧雨才慢慢回去。路灯下尧雨身影看上去异常单薄。好几次许翊中想下车叫住她,又忍住了。
他再次看着楼道里的灯层层亮起来,尧雨的身影在灯光下晃动,灯光在她身后层层熄灭。许翊中安静地坐在车里看着。晕黄的灯光照在尧雨身上,在这样的黑夜里,许翊中觉得这时候的尧雨特别让人怜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七楼的灯光亮了。许翊中等待着灯光熄灭再离开。然而这一等就一整晚。尧雨或许忘了关灯,或许整晚未睡,灯光一直亮着。许翊中也一直没走。
等他醒来时,天已灰蒙蒙一片。他看了看时间,凌晨六点半。老房子里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响,城市如破壳的鸡蛋一样发出脆响,清醒了。
他打了个喷嚏,发现自己一晚上没有关车窗,冷得不行。他忙关了车窗打开空调,暧和一阵子再往楼上瞧,七楼的灯光朦朦胧胧,慢慢被亮起来的天色湮没了。
许翊中动了动有点酸痛的身体,他觉得昨晚自己肯定又是喝多了,想起傻傻地在她楼下坐了一夜,他忍不住想笑,开着车走了。
第十六章我为你钟情
上班时张林山给许翊中来了个电话:“翊中啊,你今晚有空没有?”
除了特别想玩,一般来说,此时张林山的电话意味着有事情要谈,许翊中当然一口答应:“有空,嗯,下班后联系。”
刚挂完电话,杜蕾敲敲门,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许翊中抬头看了她一眼,一下子就笑了:“怎么今天打扮这么漂亮?”
“哪有?我穿的可是集团的制服!”杜蕾抿嘴乐了。
许翊中往沙发椅上一靠上下仔细打量着她:“我是说你新做了头发,妆不错!”
“谢谢许总夸奖,看来这种发型适合我。”杜蕾把发根烫了,浅浅的淡妆衬托下,妩媚可人,修长的身材包裹在裁剪合适的制服内,朝气蓬勃。
“说吧,什么事?”
“这样的,今晚上策划部、市场部联欢,请您务必参加,与民同乐!”
“今晚?不行,今晚我有安排了。”许翊中才答应了张林山,心里正琢磨着会是什么事。他敏感地意识到一定是有要事。否则张林山约他时的声音不会这么严肃。
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杜蕾垂头丧气地嘀咕着:“费力不讨好。”
许翊中禁不住笑了:“究竟什么事,两个部门要聚会?”
“你不去也成,掏钱请客!”杜蕾嘴一翘说道。
“为什么要我请客啊?”许翊中兴味浓浓地望着杜蕾。他不得不承认杜蕾是吸引人的,她把年轻和成熟成功地集于一身。
杜蕾想了想笑道:“你晚点来都成,你来就不用你请,你不来就找你报销,不过呢,你要是不来我可没法对两个部门的人交待。”她神秘一笑,转身走了。
许翊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来。下了班就约着张林山去了家私房菜,这里环境好且清静。没有大堂只设有雅间。
不多时张林山赶来了。见只有许翊中一人便笑了:“我还以为你走哪儿都带着小杜呢。”
“呵呵,”许翊中笑了,“上次你照顾她一晚,成天张哥挂在嘴边不忘恩呢。”
张林山白了他一眼:“好好一个姑娘咋就成天跟着你这种无良商人!好了,说正事!”
许翊中慢条斯理的拦住他:“甭急,菜上来再说。”和张林山一起玩到大是回事,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消息是回事,张林山如此着急,许翊中还是想掂量一下。
菜刚上桌,张林山挟了一筷边吃边笑着说:“东南国际在江阳区的丽成花园修到二层了。听说这次房交会上销售几乎销售一空!”他的眼睛里有着忍不住的笑意。
两家是对手,嘉林的动作也不慢。都想在新区开发把自家的牌子打响。
“呵呵,我们在江阳区有块地也要开发了,规划不是报你们哪儿来了嘛。”
“嗯,看到了。棋逢对手,你们和东南国际开发楼盘都挨着呢。”
许翊中扬扬眉与张林山碰了碰酒杯:“周副局长是分管你们处的吧?”
“是啊,他可是个能人。刚到四十呢。”张林山笑了。
许翊中给张林山斟酒:“山子,其实我觉得你也很能干,年纪轻轻就当了处长,前途无量啊。我是没出息,守着老爷子吃,大院儿里就数你最出息!”
张林山拍拍许翊中的肩大笑:“咱哥儿俩还说这些客套话,你小子和小时候一样嘴贼甜!”
两人开开心心吃喝完,许翊中看看时间还早,话也聊得差不多了,就笑着说:“晚上还有事没有?没有的话陪我去赴宴,下面两个部门联欢,据说不去就要我请客,想去看看咋回事。”
“我去好吗?”张林山问道。
“以私人身份去,就是员工下班后的聚会,玩玩,别当成你的应酬!”许翊中的好奇心被杜蕾挑了起来。心想手下的两个部门很长时间也没有聚会了,正好聚聚。
许翊中和张林山走进餐厅时正听到里面发出一阵欢笑声。进去一看,两个部门坐了两张大圆桌。杜蕾一个人站在中间端着两只酒杯哭笑不得。看到他俩,杜蕾脸上一片惊喜:“唉呀,正主儿来了!”
两桌人笑起来:“许总来得正好!再不来杜助理就挨不下去了!”
许翊中正莫明其妙的时候,杜蕾走过来,把两只酒杯分别塞到他和张林山手中:“你不来,我孤军奋战,哪个部门都不肯收留我,一个人没有依靠,你的酒都叫我帮着喝呢。”
下面一片哄笑声,不知是谁笑着说:“杜助理只依靠许总一人,许总不来,这酒当然得你代了!”
许翊中笑了笑,介绍了下张林山,和大家一起把酒喝了。因为是下了班的聚会,两个部门年青人又多,气氛十分活跃,见二人进来就轮番着上来劝酒。许翊中一个眼神,目标就转到了张林山身上。张林山爽朗地笑着:“现在明白你小子硬把我拉来的目的了。今天高兴,干了!”
许翊中含笑瞧着他,和张林山达成共识他也特别高兴。侧过头问杜蕾:“现在可以说了吧?什么原因聚会?”
杜蕾笑了笑站起来喊到:“关灯关灯!时间到!”
餐厅里灯光一黯,有服务员推着蛋糕进来,全体员工唱着生日歌。许翊中莫明其妙。杜蕾笑着说:“咱们许总一心扑在工作上,把生日都忘啦!”
许翊中这才想起,身份证上自己是今天生日,他向来在家都照他老爹的规矩过农历的生日,他笑着说谢谢。
杜蕾笑意盈盈站在他面前,烛光闪烁间眼里柔情似水:“吹蜡烛许心愿呵!”
许翊中看了眼张林山,他也笑嘻嘻地望着他。许翊中闭上眼想了想,一口气吹灭了蜡烛。掌声响起,杜蕾又递过一碗长寿面:“一定要吃的。”
她眼中闪动着许翊中熟悉的一种神采。他明白这一切肯定都是细心的杜蕾安排的,他眼光往暧昧地瞧着他们的员工身上扫过,心里隐隐叹了口气,笑着挑了一筷子面条吃了。吃了面,许翊中笑着说:“今晚我请大家K歌尽兴!”
员工们又一阵欢呼。坐下后,许翊中对杜蕾说:“谢谢你!”
杜蕾嗔了他一眼:“就完啦?”
张林山“扑哧”笑出声来:“我说翊中啊,怎么着也要回请才是,小杜几月生日?”
“巧啊,也在这个月!”杜蕾乐了。
“哟,这个月可以吃两次翊中的白食,好,到时候一定要请我!”
“没问题!”杜蕾爽快地答应。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事儿定了,一起回过头盯着许翊中。许翊中大方地一笑:“没问题,包管办得热热闹闹的。”——
一群人吃完饭又去唱歌。许翊中尽可能地照顾到每一个员工,四处周旋。杜蕾则陪着张林山。
没有单位同事在,也不是工作应酬,张林山今天特别放松。许翊中几次看他,都见着杜蕾细心地为他点歌,陪他唱歌,也就没管他了。下属察言观色,这位张处长是副总在意的人物,自然殷勤到位,酒轮着去敬,绝不让张林山有空歇着。
酒便是如此,几千年的文化形成一种特殊的氛围。在A市有种说法叫无酒不成席。若是席间无酒,就无气氛。要是外来客人没喝好,主人会觉得不够周到不够热情,若是客人性情豪爽,敬酒杯干,主人会觉得客人性格不错,就更加热情。而彼此间则借着酒兴让陌生的关系变得熟悉,让熟悉的人相处更为融洽。
张林山今天来到嘉林集团策划部和市场部员工借许翊中生日搞的联欢会上算是孤胆英
雄了。嘉林集团的人自然以他为目标,务必要让他喝高兴,玩高兴。
数番酒敬下来,张林山也抵不住这样的热情。许翊中乐呵呵的坐在一边瞧着他贼笑。张林山暗骂着这小子仗着人多势众铁了心要他醉倒,再有来敬酒的,他说啥也不喝了。
杜蕾见势不妙,就出头为张林山挡酒,众人便笑骂杜蕾胳膊肘往外拐,敬酒目标就转向了杜蕾。
杜蕾是策划部出去的,当许翊中的助理在下面的人看来地位自是与众不同。半开玩笑间追着杜蕾敬酒让得杜蕾躲避不及。她笑着躲酒,趁着空几步走过去拉住了许翊中:“哎,这才是今天的寿星,要找准目标下手!”
原本这场联欢也是为了讨好许翊中,两个部门的人迅速放过杜蕾和张林山,围住了许翊中。
杜蕾借机窝回了角落,与张林山坐在一起欣赏许翊中的狼狈样。张林山睥睨着杜蕾:“没看出来呵,妹子,你真够机灵的,转念之间逆转情势!”
杜蕾呵呵直乐:“谁叫他刚才见死不救的。让他也尝尝苦果!”
“你啊!一个班出来的,慧安就没这些小歪脑筋!”张林山感叹。
“还是慧安有福,找着你这么好的人!”
“我说妹子,你哥我再好,也不如翊中是吧?”张林山笑了起来。
“张哥,翊中心里可没有我!”
“哪能呢!你这么漂亮,又聪明能干,他小子,是傲气了点,改天哥说他去!”
“谢谢哥!”
许翊中被热情的下属围着,招架不住之余喊道:“这样,酒实在是喝不下了,我唱首歌给大家行不?”
“好!”众人哄笑,杜蕾和张林山也支起了耳朵。不知道许翊中想要唱什么歌。众人还是头回听许翊中唱歌,都来了精神。
许翊中带着醉意点了首张国荣的《为你钟情》。所有人都没想到许翊中的声音竟能把张哥哥的声音模仿得这么像,听得如痴如醉。
张林山轻笑着对杜蕾说:“还说没有呢?听听,那小子,藏着深呢。”
杜蕾听着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许翊中一曲唱罢,掌声四起,有活泼的女员工就大着胆子问他:“许总,你为谁钟情啊?是唱给女朋友的吧?”说完众人都笑,好几道眼神有意无意就瞟向了杜蕾。
许翊中乐呵呵地坦诚:“现在练习,以后好唱给女朋友听啊!”
杜蕾坐在角落里悄悄地看着许翊中。他为什么要唱这首歌呢?是唱给自己听吗?杜蕾第一次把握不住男人的心态。许翊中和那些追求她的人不同,她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脸上带着笑容和一帮下属有说有笑,灯光闪过,那一双深遂的眸子里却不起丝毫涟漪,看不清喜怒哀乐。杜蕾不禁幽幽叹了口气,站起身跑去和年青人们笑闹着玩,她想热闹的时候总能冲淡心里的那股子惆怅。
张林山听到了那声叹息,凝神看向杜蕾。昏暗的灯光笼在她身上,哪怕和年青人一起笑闹着,整个人仍浮上了一层忧郁。张林山酒劲上涌,不禁为她抱不平,他大声朝许翊中喊着:“翊中,来哥这里。”
许翊中笑着走过来。张林山拽他坐下:“我说兄弟,俺这妹子,你咋想的呢?”
“不错不错。”许翊中打起了马虎眼,他有几分醉意,也看得出张林山醉了。
“我说你啊,莫要以后后悔!近水楼台先得月!”
“怎么说?山子?”
“这女人哪,该出手就得出手,等到飞了,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老爷子成天也催得急吧?该考虑了。看到合适的,别磨蹭!”张林山粗声粗气地说道。
许翊中向四周看去。杜蕾和一帮年轻人正在玩骰子。他轻轻笑了,一拍张林山的大腿:“好,山子,借你吉言,弟弟我也该*****朋友了,你玩尽兴就好。”
张林山乐呵呵地瞧着他。往后一靠,呼呼睡了。
许翊中没有惊动众人。走出歌厅,他脑子为之一清。
这是许翊中第三次开车来尧雨楼下。第一次是心里不痛快尧雨不拿他当回事,第二次是想看看尧雨对他的态度,第三次,是他想来这里想明白自已干嘛要为尧雨犯傻。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许翊中接触的男女情事太多,他不希望自己被一个小丫头左右心情。
四周静悄悄的,许翊中看看表,凌晨一点多。他看看七楼那个黑漆漆的窗户,不禁苦笑。每一次前来似乎都没来对时间。
他点着一枝烟坐在车里,回想认识尧雨的这几个月和她的点滴接触。想了半天还是只得出了以往的结论。自己条件太好,前赴后继的女孩子太多,被宠坏了。所以尧雨不待见他反而让他有兴趣。
许翊中轻轻笑了。自嘲地想,自己读的心理学课程都还给书本了,怎么这么容易且莫名其妙地乱了方寸呢?他宁可相信这一系列发生在自已身上的不寻常的事是人的正常心理反应。也不愿相信是爱情。
爱情?许翊中相信有,但他没见过。他一直相信纯粹的爱情只存在于踏入社会之前的学生时代。对他这个岁数的人来说,不应该出现如毛头小子似的冲动。
许翊中学的是金融专业,那是应家里的要求,他个人的兴趣却是心理学,他觉得人的心理活动太吸引人,而读心理学更有助于他在商场上识人辨人用人。
都说医者难替自己把脉开方,许翊中突然间发现尧雨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他疏于分析自己的心理活动。
灭掉烟,许翊中又看了看七楼的窗户,开车离开,他喜欢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
许翊中走后没多久,人就渐渐散了。杜蕾发现张林山已靠着沙发睡着,她走到张林山面前叫他:“张哥,醒醒!”
张林山真的喝醉了,他睡着了雷打不动。杜蕾唤了他好几次都没有反应。她叹了口气,跑去前台找服务员要了块毯子,和服务员一起把张林山搬下睡着,搭了毯子在他身上,她自己另找了处沙发呆坐着。
今天许翊中生日她花了许多心思,绕着弯子让两个部门的人主动聚会。给他定蛋糕,安排做寿面。结果他不知为什么唱完那首歌就走了。
他感动吗?杜蕾不知道,她看不出许翊中的心理活动。她看了眼狼籍的包房,许翊中就这样扔下她和他的朋友就走了?杜蕾突然觉得很委屈。好歹她也是被男人成日青睐着,几时见过她这样待一个人用心的?
张林山发出轻轻的鼾声。杜蕾越想越气许翊中,她又开了瓶啤酒一个人喝着。张林山醉了,她不能走。杜蕾想起上回张林山送她去医院,她不可能扔他一个人在这儿睡。
脑子慢慢有点晕,杜蕾借着酒劲就给许翊中打了电话:“翊中,张哥他醉了,嗯,在包房里,我弄不走他。”
“我在回来的路上,刚才有点事耽搁了,你等着。”
杜蕾长舒一口气,他说在回来路上,他没有走。心里蓦然就愉悦起来。
她是真的喜欢了他吗?所以许翊中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她的情绪?杜蕾默默地想。
不多会儿,许翊中推开包房的门进来。杜蕾瞧着他心里不知怎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翊中!”
“这不回来了嘛。”许翊中很抱歉,声音放得柔了。今天聚会的员工里张林山只和杜蕾相熟,让她照顾喝醉了的张林山,她怎么可能把他弄回去。
杜蕾的样子很可怜,像等了许久才等到家长回来似的。许翊中禁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肩:“等久了,我们这就把他弄回去。”
杜蕾吸了吸鼻子。许翊中顿时有点慌了:“杜蕾!”
杜蕾抬头看许翊中,昏暗的灯光下他有几分着急的样子让她破涕为笑。“他很沉的!”
“没事,我来!”抽了张纸巾给杜蕾,许翊中转身走到张林山身边:“山子,醒醒!”
张林山不动。许翊中掏出车钥匙给杜蕾:“车就在门口,你把车门打开,我扛他出去!”
他弯下腰深吸一口气,把张林山背了起来。许翊中庆幸自己时常锻炼着,不然,说啥也扛不动张林山。醉了的人感觉比平时还重。
瞧了眼在后排睡得贼死的张林山,许翊中吁了口气,无奈之下把车开回了自己家。他和杜蕾费劲地把张林山弄到客房睡下,张林山的手机掉了出来。一看已经有十来个未接电话,他赶紧回过去:“慧安啊,我许翊中,山子在我这儿,他今天喝醉了没听见,嗯,放心,没事,在我家睡了……你早休息。”
一番折腾许翊中也累了,他领杜蕾到另一间客房:“杜蕾,你今天也住我这儿吧。洗漱用品都是新的,你随意。早点休息。”
“翊中!”
许翊中回转身,杜蕾含着泪瞧着他。许翊中见过美女无数,看到泪盈于睫的杜蕾心还是漏跳了半拍。不是没有诱惑的,只是……他笑了笑:“早点睡!晚安!”杜蕾不是别的女孩子,她是会认真的人。许翊中不认真,她就玩不起。
杜蕾冲口而出:“是我不好吗?”
许翊中深吸一口气:“不是!”不是她不好,杜蕾不论从长相、能力还是她的聪明懂事善解人意对自己的关心体贴,都没得说。哪怕她是冲着自己的帅气自己家的财势,许翊中也理解,谁说爱傍款的女人就不可爱?男人挣钱本来就是给老婆花的。许翊中并不因为这点而排斥杜蕾。他只是……
“是因为你喜欢尧雨?!”杜蕾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
有人说过恶魔一直潜伏在心底里,不去碰它,它会永远沉睡,一经触及,就演变成灾难。也许许翊中对尧雨是种好奇是种朦胧的感觉,经自己一点拨,星星之火借着风就有可能成燎原之势。她微张着口望着许翊中,后悔不已。
他脸上有种错愕,眼神深如夜色:“杜蕾……”
没等他说完,杜蕾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头埋在他胸口,哽咽着说:“我心里有个魔鬼,你不要在意!我,今天你不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杜蕾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软玉温香,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男人能拒绝的会很少吧?许翊中愣了,由着杜蕾抱着他。
过了一会儿,许翊中低头看着抽泣着的杜蕾。拍了拍她的背,轻轻地拉开她,给她拭去眼泪:“你今天也喝醉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杜蕾觉得难堪,异常地难堪,许翊中的声音再温柔,话说得再体贴,他的举动直叫她难堪。他连抱她一下都不肯!“是,我是醉了,我要不是醉了我就不会对你说这些话!你,就一点点也不喜欢我么?”
许翊中声音放得更温柔:“听话,去睡一觉。”许翊中尽可能的克制自己。他知道,他的态度暧昧一点,这个夜晚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漂亮可人的杜蕾展露了她最为软弱的一面。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想起三十年来经历的种种。想起了还是毛头小伙子时的情窦初开,第一次牵异性手时的心跳,第一次嗅着女人香水味的冲动……
许翊中沉默地看着杜蕾,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在十年前,不,哪怕就在三年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受杜蕾。那时的自己是不会拒绝一个漂亮女人的邀请的。也许是经历过了,才会淡然。
“为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我在你身边这么久,别对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你……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
杜蕾扬起脸,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如果今天没有喝这么多酒,如果没有酒劲撑着,她可能不会有勇气问出这样的问题,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
她问的问题正是许翊中问过自己的问题,皱了皱眉,他轻声地哄她:“杜蕾,你今晚只是喝了酒,好好睡一觉去!”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杜蕾步步紧逼:“是,是醉话,你就当醉话听好了,我喜欢你,因为你长得帅、有钱、有能力,我不觉得我主动就是难堪的事!?”
杜蕾的勇敢让许翊中欣赏,她倔强的看着他。许翊中沉默了下说:“你没错,你是很优秀的女孩子。”
“但你只对尧雨有感觉!?”
“杜蕾!”许翊中有点火,“这和尧雨没关系!”他再次充满耐心地劝她,“酒喝高了你,好好睡一觉就好。”
“对不起,我在意你,一在意就心眼儿小。”杜蕾低下头心里极是难过。
低头的杜蕾可怜兮兮地站在哪儿。许翊中看得极为不忍:“你去睡一觉,明天醒来,这些话都是醉话,当不得真的,嗯?晚安!”他轻轻带上门,上楼回房。
杜蕾闭上眼,滑下两行泪。他当她是醉了,酒醉心明白,她还没醉到连自己说什么都记不得的程度。
许翊中也是心里明白的,他什么都明白,但是,他就是不肯给她一个明确的回答。他温言地哄她,让她好好睡一觉,难道他真不知道他一个拥抱比什么话都还能安慰她?不甘,难过,失望齐齐涌上心头。杜蕾一下子扑在床上泄愤似地捶着床。
躺了会儿她有些清醒,默默地回想刚才与许翊中的对话。杜蕾突然有点后悔,不该这样直白的挑明,许翊中会离她越来越远吗?
她对自己在许翊中身边这么久没动静,而看到尧雨后就急着去确认什么感到难过。尧雨对她说,都是成年人了。杜蕾也知道,自己是过分纠缠了。她在独处时不止一次想这个问题,然而,每一次她都忍不住。只要和尧雨扯上关系她就按耐不住。
对许翊中也是如此。许翊中是满足她的条件,然而让她这样主动地表白却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想到尧雨就冲口而出。
杜蕾默默地想,如果许翊中对尧雨没有兴趣,她还会不会不管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追求他呢?杜蕾也不知道。
她倒在床上想,睡一觉,明天真的能当今晚什么都没说过?
许翊中洗了个澡,明明疲倦却又睡不着。他为什么不能接受杜蕾?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享受彼此在一起的过程就好?他其实还是在意她的,没有那层心动,然而却在意,杜蕾对他的好他全记得。
人的心理有种兽性,这种兽性叫征服。许翊中想,她也渴望着征服,从得到自己的情感中享受那种征服后的满足。但他能肯定一点,杜蕾,不是他的猎物。他不喜欢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合他的胃口。杜蕾心甘情愿,他还是不能像从前待那些女友一样待她呢?真是因为尧雨吗?
他点燃烟,杜蕾的问话又在耳边响起。许翊中静静地分析着自己,逼着自己去想那些为尧雨做出的不寻常的举动。
他想起了尧雨那张干净的脸,脸上淡淡地表情,对他不在意的劲儿。他努力想克制自己烦躁的心情。他想,是不是需要追求下尧雨,好让自己看得更明白一点。
许翊中苦笑着,要看清自己很容易,但要正视内心不愿意正视的问题却很难。
人的条件反射本能中有种是自我保护意识,表现的行为中有一种就是逃避。会本能的躲开头脑里认定危险的事物。
尧雨对自己来说,就是那种危险吗?许翊中想起了一句话:“人的本性是这样的,所有的人对于别人的事都比对自己的事观察和判断得更清楚。”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明白杜蕾的心思,了解张林山所说隐晦的每一句话,他却看不清自己。
许翊中决定放弃,他第一次觉得心理学的知识对自己而言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想还是顺其自然。了解分析别人成了习惯,但对自己仍然是个极其陌生的领域。
一大早醒来,许翊中差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家里其乐融融的景象跟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张林山正坐在餐厅喝粥,杜蕾巧笑嫣然地招呼他:“洗漱完了来喝粥!”
“山子,你给家里电话没有?昨晚慧安着急了。”许翊中走到餐桌旁坐下。心里暗自嘀咕这场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儿。
张林山喝得挺急:“不错,味道不错,很久没在早上喝到过新鲜熬的粥了。给慧安打了电话了,她说把账记你头上,你灌醉我的!”
许翊中呵呵笑了:“行啊,这黑锅我背就是了。”
张林山急急吃完,碗筷一放说道:“我赶时间上班,先走啦,改天再聚,谢你啦,小杜!”
“张哥客气了。”杜蕾盛了碗粥也坐下喝。
张林山上班时间早,打完招呼急急走了。许翊中也急急地喝粥,想喝完就去上班,只听杜蕾活泼地说:“你别喝那么急,一副很尴尬的样子!到了单位我还是你的助理,天天瞧着。”
许翊中被说中心事差点呛着,他疑惑地望着杜蕾。早晨的杜蕾脂粉未施,脸清爽干净,看不出半点昨夜的柔弱。
“年龄现在差上三岁就有代沟!何况是六岁,不喜欢就算了,难不成我成天哭着喊着要嫁你啊!”杜蕾一本正经地说着。
许翊中愣了半天,笑了起来:“现在的年青人是不一样了”。
“是啊,有代沟了,呵呵!味道如何?许总?!”杜蕾俏皮一笑,在许总二字上加重了声音。
“不错不错,像山子说的,很久没在早上喝到过新鲜熬的粥了,呵呵!”许翊中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把事情处理得自然。
隔了一夜的杜蕾实在让他感叹,现在的年青人真是不一样了。
气氛为之一松,杜蕾心里终于舒了口气,她想了一晚上,觉得这样做才能化解昨晚的尴尬。
有人说过,离开是为了更好的接近。见多了男人的眼光,杜蕾清醒地认识到男女之间如同战争,八字真言真不是乱吹的。冷热适度,欲擒故纵。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