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步履维艰

牵连无辜

1967年6月,风雨飘摇中的当局政府,在《90天拘禁》后又颁布了一部法律——《恐怖主义法》。根据这一法令的规定,南非警察有权逮捕他们认为“可能存在危及法律和秩序行为的人或图谋煽动他人如此行为的人”。

这是个模棱两可的定义,也就是说,只要你是一个涉嫌反对南非当局的人,都会在警察没有搜捕证的情况下被逮捕、拘留、审讯,甚至无限期地单独关押。正是由于这一蛮横不讲理的法令,温妮与其他21名男女在1969年的一次全国范围的搜捕中被关进监狱。

1969年5月21日凌晨,熟睡中的温妮被一阵强烈的“砰砰”敲门声惊醒,她的两个女儿就睡在身边。温妮还未来得及下床开门,门就被强行撞开了。

门被撞开后,来历不明的警察蜂拥而入,翻箱倒柜,他们将熟睡中的孩子拖起来,然后搜查床单下面。最后,警察命令温妮穿好衣服跟他们走。

两个女儿被吓醒了,紧紧抓住温妮。温妮恳求警察,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送到她附近的姐姐尼基维那里,警察粗暴地拒绝了温妮的要求,在孩子们的哭喊声中把温妮带走了。随后,她被关进了比勒陀利亚中央监狱。

直到第二天,温妮被抓的消息才传出来。事实上,在温妮被抓之前,她曾被查出患有心脏病,这一情况逮捕她的警察也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罗本岛上,曼德拉很快就知道她被捕的消息。

当局指控温妮的罪名很可笑,说她从罗本岛上的丈夫那里得到“高级指示”,总而言之,罪名就是在曼德拉的指示下,他们在约翰内斯堡、东开普和纳塔尔地区恢复了非洲人国民大会,当局扬言有很多人作证。

在等待审判的时间里,温妮被关进比勒陀利亚的监狱里。那里的条件非常差,到处是发霉发臭的味道,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当夜被捕的21人中就有两人身亡。

由于温妮的特殊身份,她被单独监禁在一间牢房里。当时,温妮并不知道这是一次全国范围内的大搜捕,自己只是被抓捕的其中之一。在这儿,她被囚禁了几个月,陪伴她的只有冰冷的四面墙壁和一个马桶,一个塑料瓶子,还有一只杯子。

在回忆这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时,她说:

在监狱里,我们每天都受到检查。两个女看守走进来,命令我站起来,脱掉衣服。等我脱得一丝不挂的时候,她们从鞋子开始,然后是内裤、乳罩,以至衣服的每一条缝。接着是检查头发——当然,在我身上,她们永远不能得到什么。对于女犯人,按常规还要检查阴道。我想,她们对和我住同一监狱的其他五位同志不会这样。再没有比这更侮辱人格的事了。而且在那间房子里,你是孤单一人。

对我的审讯是从星期一开始的,而我被送回牢房时,已经是星期六夜间了。他们对我连续审讯了五个昼夜。我朦朦胧胧记得当时的情景。第五个夜晚,我不时地昏过去,每昏过去一次,也就轻松一次。我第一次认识到,大自然会有这样奇异的办法来补偿疲惫不堪的身体。我就那样一次又一次长时间地昏死过去,我一定是在这种时刻被送回牢房的。审讯一直没有中断。我全身肿得很厉害,而且还尿血。虽然有时候允许上厕所,但时间不长,且女看守也跟着一起去。

雪上加霜的岁月

在监狱里,温妮十分担心自己的两个女儿,她们分开的时候是深夜。温妮被带走之前,嘱咐她们去找姨妈,不知道这两个年幼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在监狱里,温妮几乎每天都会面临审讯。当局为了使温妮屈服,用尽浑身解数。疲劳战术只是常规方法,还使用一些卑劣的手法,如精神摧残、心理打击、恶意中伤,甚至诋毁人格。

恶劣的环境以及长时间的审讯折磨,使温妮的病情加重,同时也使她患了营养不良症,导致她的头发大把大把脱落。

未曾清贫难成人,正是在这种生活中,温妮开阔了眼界,学习到更多东西,也使她更深刻地认识到种族矛盾的尖锐。

经过漫长的审判,1970年2月16日,法官宣布,由于当局指控的罪名证据不足,温妮等人被判无罪,当即释放。

事实上,这只是一场闹剧。

重获自由的温妮还未来得及庆祝,当局就根据《恐怖主义法》第六款,以完全相同的罪名将她再次拘留,温妮又被送回单人牢房,准备接受进一步“审讯”。

当局的意图很明显,将这些人全部关押起来,直到当局能够获得或者捏造出更多“证据”。当然,这一切要采用暴力手段。

在温妮被关押期间,曼德拉非常着急。但监狱与世隔绝,除非当局告诉他,否则他不会有任何线索。最后,在狱长的帮助下,他才知道温妮被关进了比勒陀利亚的中央监狱。当得知这个消息时,一向坚强、乐观的曼德拉默默流下了眼泪。

恰好在这个时候,狱长又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他的儿子滕布在一起交通事故中丧生。滕布是曼德拉最宠爱的儿子,后来因为与妻子伊芙琳·梅斯离婚,他与滕布的关系疏远了。

在双重打击下,曼德拉处于极度痛苦之中。当时的看守们描述,那几天曼德拉神情恍惚,站在单人牢房的窗户旁,一站就是一天,一言不发。

曼德拉的变化,引起西苏鲁的关注,他了解事情的原委后,陪着曼德拉,陪他聊天、谈心,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在南非国内及海外,越来越多的人对南非当局虐待温妮和其他被告表示强烈抗议。1970年9月14日,法庭宣布他们全体无罪释放,这些人在监狱中总共度过了491天。

通过这一次的考验,温妮变得成熟了,她在给一个朋友的信中说:

在这次考验的整个过程中,最让人安慰的是,在争取人类尊严的斗争中,我们知道自己不是孤立的。这的确是对一个人理想坚定与否的严酷的考验……如果我们想使自己的孩子免受我们所受到的不公平的待遇,我们就要下定决心不惜代价斗争到底。

监狱内外的风云

事情过去半个多月,当局又颁布了针对温妮的新禁令,为期5年。这个禁令苛刻得有些变态,规定她不许离开奥兰多,而且规定每天晚上和周末以及公共假日,她都要待在家里,不得外出更不得会客。

温妮很愤怒,但经历过牢狱生活的她变得成熟了,她明白如今反抗只是徒劳,只会让自己面临更大的危险,她索性冷静下来,让自己学得“乖”一点。

她照做了,没有违反当局的禁令。

她很听话地在1个月内没有找当局的“麻烦”。1个月后,她幸运地申请到了离开奥兰多前往罗本岛探望曼德拉的特许。尽管见面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但对曼德拉夫妇来说,弥足珍贵,他们已经有2年没有见面了。

在罗本岛,温妮与曼德拉的见面非常短暂,没有多少交流,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相互望着。

离开之后,曼德拉继续在狱中服刑,而温妮则带着两个女儿独自生活,希望南非的局势能够发生变化,等待着与曼德拉的重聚。

《曼德拉的传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