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我总想进到心灵层面, 在这个时代,会不会不礼貌

江南燠热,梅雨季像艘慢船,拖着人昏昏驶向盛夏。天空总是灰黄色的。

这部书稿同我一样,昏沉不宁,近乎忧郁。将近三年,它经历了三次“通不过”,总之,就是不顺。而我,却有心思写一个自序了。

先说最近的一次心有所动。在德国北部,礼节性拜访一个艺术园区的主席沃尔夫冈·戈漠先生,没有写作任务。他63岁,身高1.96米,本是画画的,也做雕塑,在军队服役12年,经历过柏林墙的倒掉。操盘北部艺术区之前,他是一家犹太人博物馆的馆长。那段时间里,他资助过一些流亡到德国的东欧作家和艺术家,还为君特·格拉斯办过一个素描展、一个水彩画展——用他的话说,格拉斯是一位有写作才华、爱思考的版画家。他轻声细语化解我提问中的锋芒,提供一种平和大气的艺术批评,一边轻描淡写带出这些往事,谈话于是变得开阔起来。不知讲到哪里,他说:“60多年生活在和平年代,我不幸运吗?”我忽然眼睛红了。因为早几天在巴黎,听另一位白了头发、曾经波澜壮阔的长者讲出相同的话——他曾以soudruzstvi(捷克语:同志)的身份会见过哈维尔——这是时间给他们的礼物,也是对生长在和平年代却难免焦虑虚妄的后生者们的提醒:“沉着些吧。”

《那些说不出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