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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郎逐渐懂得了,居然还有一种人身处画家和收藏家之间做生意。具体到身旁,就是经常有些端着美术批评家架子的人,或是像村公所出纳一样蓄着胡子的人进出他的画室。他们还经常发出邀请,比如“怎么样,最近不去趟长良川?半切纸的小画,您只要给我画上四五张,就足够玩一趟的了”。结果,三太郎每每旅行回来,带回的都不是土特产,尽是些债务。

甚至还有个男人经常前来怂恿他,说自己本是乡下开美术书屋的,“小店很快要关门,想开个您的小幅作品展览会最后装点一下门面,看在你我的情分上,这二三十张色纸就拜托了。”结果呢,对方却全部倾销给了大阪那边的画商。这个人最近又跑来说,乡下要建一所幼儿园,为了给社会作点贡献,希望三太郎能低价捐赠五十幅绢本。然后又将三太郎的心意带到了银座的梅屋,说在那里举办浴衣会。在这个出纳模样的男人的点拨下,三太郎见了梅屋的负责人,甚至还把这男人介绍给了很多文士、画家和演员,在浴衣会办起来之前一直在帮他。结果,这个“为社会作贡献”的人却将一切据为己有,不觉间竟撂下三太郎不管了。

据说,这人还进过一灯园(1),写信时开首总是认真地写下“合掌”二字。

“喂喂,我最讨厌那合掌了。最后只觉得我就要被拜倒了。”

那时,三太郎也总是笑着对这人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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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灯园,明治末年成立的新宗教团体,主张无争的生活实践即为道的理念。

《出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