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马云

中国中央电视台至今还保存着一部专题片,专题片的名字叫《书生马云》。这是马云的一个杭州老乡、一全名叫樊馨蔓的记者为他也是为互联网而拍摄的。

首先看这个名字。百无一用是书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在我们的传统观念中,秀才和书生是意义相近的两个名词,而上述用语无非是说书生办不成事的意思。书读得多了,难免变愚,愚是一种性格,执着无悔没有灵性。书生又属于学堂,不是学生就应该是先生,说学问或者是做学问。

总之,书生是有一点执着,有一点清高,又有一点不谙世事的意思。镜头一摇,我们可以看到,马云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大讲要建立中国最大的国际信息库,让中国的企业走向世界之类的话。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鬼鬼祟祟,而听的人表情一片茫然。没有信任,没有激情,甚至也没有疑问。人们似乎在听一个外星人在说外星球的故事,没有人表示一点兴趣。

这就是当年马云在北京的遭遇,这也是刚刚进入国门的互联网的遭遇。

1995年,对于中国和互联网而言是个关键的年头。这一年,互联网登陆中国。它和所有极具生命力的东西一样,一旦登陆立刻如龙卷风般席卷华夏。张朝阳、王志东、陈天桥这些后来的互联网大亨,已经开始创业。张朝阳的“爱特信”,王志东的“中文之星”,随着互联网的到来,已经名闻天下。而陈天桥已经踏入陆家嘴集团,开始接触互联网。

是的,信息是无法独享的,它也不具备任何保密性。只要是有识之士,只要是具有一定商业嗅觉、事物敏感度的人都会立刻关注它。应该承认,和马云一样有见识的人为数并不少。

“中国黄页”感受到了这一威胁,它刚刚开始赢利,它还是一株幼苗。如果不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当其他的网络公司长成参天大树,“中国黄页”将很难在这些大树盘踞的土地上重见天日。这种威胁让马云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杭州太小,它的小不在于城市,而在于它的影响力。

于是,马云和他的股东们商议之后,决定进军北京。必须到北京去,那儿是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那里有登高一呼而至全国之力量,在那里有适合“中国黄页”迅速长成参天大树的必需条件。

那个时候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人在北京找几个人,收集一些信息,然后向全国各地邮寄信件。信件都是一个内容:你的事迹已经被选为中华名人大辞典收集对象,请将你的简历(不超过500字)邮到上述地址(当然是盖着红章较有名望的地址,如中华名人堂之类);收到你的简历后,我们将负责印刷成书。那么请你买一本如何?有自己名字的名人辞典,岂能不买?一本书上百元,成本无非是一二十元,而辞典里的“名人”上万。如果名人来了兴趣,没准再多买几本送人,炫耀一下。你想啊,卖10万册应该不算难事,而10万乘以数十意味着什么?操办此事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百万富翁。

然而,这样的事只有在北京会发生,换任何地方,哪怕是上海都不灵。想将“中国黄页”办成B2B网站,想让“中国黄页”成为中国企业和世界交流的一个平台,非北京不可。于是,马云和他的同伴北上京城,想将“中国黄页”置于皇城之下,立足北京,背靠全国,面向世界。这是马云一个新的理想,一个新的战略构划。

进入北京,他立刻觉得自己这一战略构思实在是无比正确。真不错!

北京太大了,左一环右一环,各部委,各厅局,各外国领事馆。一看就能感觉到,这里与世界息息相通。

马云一开始就梦想做一家中国人创办的全世界最好的公司,梦想做一个全世界排名前10的网站。

在北京,他找到了这感觉,这里有土壤,有空间,于是,他开始疯狂地宣传和运作。就是在此背景下诞生了《书生马云》这个专题片。

马云还不知道,当时高层对于互联网是有争论的,并且两种观点针锋相对。一种认为,中国不能发展信息高速公路,否则将会被西方发达国家所控制。另一种则相反,认为中国必须加快发展互联网,否则,中国将被数字鸿沟挡在信息时代之外。

在这种争论还没有结论的情况下,书生马云的疯狂运作会有什么结果呢?先看第一个故事。由于上层官员没有表态,有关互联网的宣传,各大媒体都不敢轻易去做。马云手段不同寻常,他找到了某权威媒体的司机,塞给他一个关于“中国黄页”的资料和稿件,同时,还有500元现金。1995年,500元的含金量与今天不是一个档次。马云这样说:“不管什么媒体,发了就算你的。”

那个司机也非同凡响,他一连串发了5个媒体,其中《中国贸易报》还发了头版。从这一举动上马云发现了知音,他立刻拜访了《中国贸易报》的主编。两个人相见恨晚,在一起连续谈了两天。马云回忆道:“当时他和我一样不懂互联网,但是他觉得互联网肯定有戏。他说,马云我支持你。”

总编带着马云立刻拜访了国家信息中心的有关负责人,可惜,马云和总编的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那个负责人顾左右而言他,偶尔流露出自己的意思,马云听清了,那就是:我们堂堂国家信息中心怎么能跟你一个个体户合作?

马云碰壁了!

可是,马云不会灰心,他也许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灰心!在同情者和支持者的帮助下,他连续拜访了文化部、国家体委等部门。可是,在1995年,民营公司还没有多大影响力。况且,马云的“中国黄页”不过是远在长江三角洲的一个小小网站,年毛利不过100万。这点成绩在北京马上就成了毛毛雨,尤其在这些庙堂之上的部委官员们眼里,马云想和他们合作颇有点异想天开之意。

马云连续碰壁,而那部《书生马云》几乎就是记录他的碰壁史。

拍摄这部专题片的樊馨蔓说道:“在片子里,他就像一个坏人,虽然滔滔不绝,但表情总有点鬼鬼祟祟。他对人讲他要干什么干什么,要建最大的中国国际信息库。但再看听者的表情就知道,人家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可是,虽然这样,马云的滔滔不绝还是感动了一些有识之士,包括这位樊馨蔓女士。她拍摄的这部专题片登上了中央电视台的东方时空栏目。传统媒体,尤其是中央级的媒体影响力是巨大的。

由于这些有识之士,事情慢慢地有了转机。

《人民日报》信息部闻讯请他做了一次演讲,这对马云当然是个机会,他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个说话的机会。面对权威媒体的大佬,面对一些工程院院士的观点,马云慷慨激昂地说道:“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中国搭上的是末班车,错过了就很难再有机会了。对于处于劣势的我们来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马云善讲,他讲得有声有色,讲得激昂而富有理性。有一些工程院的院士认为,互联网不符合中国的国情。对于这种愚昧而无知的“专家说”,马云做了无情的批判,指出:互联网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革命,一次最伟大的发明,闭关锁国将会让中国再一次失掉发展的良机。

马云的话获得了这些广见多闻的媒体从业者的掌声,他明白这掌声意味着什么,马云眼睛里含着泪花向他们微笑致意。

时任《人民日报》总编辑的范敬宜听了马云的讲演,深以为然。这位作风严谨的学者,从心里意识到互联网将会如风暴一样席卷未来世界。他第二天就给中央打报告,申请《人民日报》上网。

在这之前,还有一则故事。

再说那位《中国贸易报》的总编,他为马云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地点在长安俱乐部的雷吉尔餐厅,目的当然是为“中国黄页”进京而寻找合作伙伴,参加人员有30多位报界老总,还有几位有投资能力的地产界大佬。马云为此和他的技术人员也做了大量筹备工作,可会议还没开始,听说上面有文件,不让宣传互联网。马云和他的技术人员面面相觑,经过好一阵取舍,有选择地挑选了部分资料。

新闻发布会还是准时召开了,马云的技术人员现场摆了一台电脑,连接上电话线,当场演示了“中国黄页”的网络页面。接着是马云上场的激情演讲,他讲了一个多小时,从网络应用到网络前景,讲得头头是道。可是与会的老总和记者似乎只听懂了一半,感觉还是一头雾水。餐后,主持者特意为马云找来两个颇有实力的地产老总,他还是希望马云能得到这有实力人物的支持,只有得到他们的支持,马云才有可能实现他的梦想。

马云鼓起勇气,又详细地演讲一番,一个多小时里马云口干舌燥。两个老总似乎听懂了,可是,他们问了一句话:这样的东西,国家会让民营企业来搞吗?

马云立刻哑言!毕竟,当时的高层对于互联网还没有最后表态,马云的意识尚属超前,这超前的意识脱离国家政策如何行得通?

可是,《人民日报》上网的申请报告却被中央批准了。这一消息是爆炸性的,想一想,《人民日报》何等身份?《人民日报》上网工程启动,说明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已经是必然趋势。作为互联网的推动者和积极宣传者,马云也获得殊荣,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请他做客。

一时间,所有的阻碍似乎一夜之间风消云散。互联网就要在北京、在中国大行其道。也许,“中国黄页”会乘着这股强力的东风而骤起。

可马云却冷静下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互联网一旦破局,大批外资企业蜂拥而来。他们有强大的资金为后盾,有强大的技术为支撑。小小的“中国黄页”一无资金,二无背景,在这样一个风起云涌的皇城里,它要想立足生存并壮大,对手太多。

能否击败这些对手?马云考虑了一个晚上。在北京租一间门市需要多少钱?办一个执照需要跑多少衙门?能依靠的人力和人脉有多少?一笔笔细账算下来,马云更加冷静。他和自己人商量以后,认为,到北京发展的时机已经不存在了。

那个时候,马云的潜意识中可能就认识到,江浙地带的那些中小企业应该是他最值得依存的对象。当然,那个时候,他的这种意识还比较模糊。但有一点——“中国黄页”搬到北京是不可能的,在这强手如林的世界里,它很可能被淘汰——这一点,马云是清醒的,他的同伴也是赞同的。于是,他们打道回府,从北京回到杭州。

可是,事情的变化让人始料不及。这也从另外一方面证实马云的敏感准确:互联网一旦登陆中国,它的发展就会令人瞠目结舌。果然,他们从北京回到杭州,杭州的网络公司格局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在开放的年代里,中国这古老的土地一夜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谁也无法预料。一件事情,一桩生意,如果赔钱,会很快销声匿迹;可是,如果赚钱,那么立刻会有十个、百个公司或者什么单位雨后春笋般从地下冒出。你马上就会遇到前所未有之挑战,前所未有之压力。

开放之初,这种竞争和挑战随时都会到来。马云的“中国黄页”在刚刚诞生的时候不被人们理解,不被信任,可是,一旦你被人们认可了,你就会发现更多的网络公司,更多的网站转眼间已耸立于你的眼前。

中国人的模仿能力要说第二,估计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敢称第一。

回到杭州的马云和他的同伴遇到的是始料不及的生存危机!

挫折如期而至。

杭州的网络公司已经是战国纷争、硝烟四起了。

先是有“东方网景”、“亚信”,继而有“西湖网联”……就如“文革”中的战斗队一样,杭州的网络世界一夜之间已经是强手林立,群雄崛起。

市场份额还是那些市场份额,可这么多的公司由谁来吞下这些份额呢?当然只有一个答案:优胜而劣汰,强者生存,弱者消亡,仅此而已。

有人说商场如战场,事实上,莫如说商场就是战场。残酷的厮杀中,最有实力、最强悍的团队才能获得胜利。

马云的“中国黄页”,不缺少胆略,也不缺少团队的协同,更不缺少毅力和耐心。但是,他们没有背景,没有雄厚的资金。而战争是靠实力说话的,打仗打的是钱。可马云没有钱哪!

在杭州网络世界里,最有实力的当属“西湖网联”。它拥有3亿资本,是中国电信附属的国家企业。可见,从资金到背景,马云都不是对手。“中国黄页”面前是一个手持铁锤的巨灵神,它抬抬手,马云和他的“中国黄页”将只有招架之力。

而且,这个“西湖网联”手段也是颇为高明,他们也做了一个名字相近的“中国黄页”。从英文上看是这样的——“chinesepage.com”,而马云的“中国黄页”是“china page.com”。这种把戏在商业竞争中屡见不鲜,可也往往收效甚佳,足可以假乱真。你要是和他打官司,他会眼睛一瞪警告你:你把眼睛睁大了看仔细了,这里不一样的。

真是没办法,只要哪一个品牌做好了,模仿者就会随之而来,这种现象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经过一番乱战,马云的“中国黄页”败下阵来。一时间,局面非常艰难,不但市场紧缩没业务可做,就连员工的工资都成了问题。

在这一困难的局面下,马云同意了“西湖网联”的合并建议。他们的“中国黄页”投资60万,“西湖网联”投资140万,用共计200万元成立新的公司。这样,马云和他们的“中国黄页”占30%的股份,“西湖网联”占70%的股份。也就是说,“西湖网联”绝对控股。表面上是合作,实际上是“中国黄页”被“西湖网联”一口吞掉。

但是,马云并不这样认为,他仍然带领他的团队积极工作,并提出了新的战略构想。可是,他的这些构想都被已经控股的“西湖网联”给否决了。

事过不久,马云带领他的团队到南方去发展业务。一段时间后,他们回到杭州。没想到,情况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可能的想象。“西湖网联”所属的中国电信南方公司,利用自己雄厚的资金另外注册了一家新公司。这公司的名字也叫“中国黄页”,并且拼命地分割原有的市场。你做一个网页收5000元,他就收1000元。资金与实力使他们在硝烟纷起的商战中,频频将对手挑落马下。

1997年11月,杭州湿润的空气中已经有丝丝冷意,南方的冬天来了。马云和他已经拥有40人的“中国黄页”团队前往桐庐的红灯笼度假村,一路上,马云沉默不语。一直到团队乘坐的大巴抵达度假村,马云都没有说话。也许,他过于疲惫,大家都理解他,这一段时间过得太艰难。

晚间,在度假村里,马云让餐厅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晚宴一开始,马云缓缓站起,面容严肃地开始说话。那一次,团队的成员们第一次发现他没有了往常讲话的激情,那种极富煽动力的语言也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极为简练、明确的决定。

马云宣布,他决定辞去在这里的一切职务,北上京城重新发展。而且,他宣布了随他一起进京的8个人的名单。然后,他慢慢坐下。

鸦雀无声,当时的宴会大厅连根针落在地上兴许都会引起轰天巨响。可短暂的沉默之后是爆发。简直是晴天霹雳,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马云是什么?对于“中国黄页”,他不仅是创始人,他还是领袖,是灵魂——“中国黄页”之灵魂。想一想,一个人没有灵魂还有什么?

谁都明白,马云的离去,对于“中国黄页”意味着什么;谁都不甘心,两年多来,他们辛辛苦苦,奔波于风雨之中,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难道就这样完了?

当时在场的40个人,每一个人都感到莫名的震惊。突然,一阵哭声传来。有的人忍不住,放声哭出来。宴会的气氛顷刻间变得十分压抑,更多的人要求随马云北上。

马云硬起心肠说:“不行,‘中国黄页’还得存在。你们都走了,‘中国黄页’怎么办?”

其实,马云的这一决定也是来之不易的,经过了无数次的辗转反侧,应该说是他最艰难的一个决定。毕竟,“中国黄页”像他的孩子一样,从诞生到襁褓到今天可以站起来走路,每一个时段都饱含着他的心血。但是,如果不离开这里,他已经注定无所作为。合并之后的“中国黄页”根本不接受马云的任何建议,发展已无可能,更何况生存已经出现了危机。

当时,先是何一冰提出辞呈,这个“中国黄页”的元老,已经愤怒而不可稍安。紧接着马云也提出了辞呈,要求离开当时的“中国黄页”。

中国第一家互联网企业的创始人要离开,影响还是巨大的。《人民日报》、北京和杭州的一些领导都试图挽留马云。

其间马云结识了中国外经贸部的王建国,1997年底,中国外经贸部电子商务中心诚邀马云加盟,共创大业。

他在自己原来的团队里挑选了8个人和他一起进京,然后,马云又将自己在公司所占的股份全部分给了留守的32个人。望着这些和他一起创业、一路风雨走来的同伴,马云的眼窝也难免湿润了。他从来没把钱看得太重,今天,把属于自己的股份全部送给了这些曾经风雨同舟的伙伴,他心安理得。他只是希望他们好好耕耘,好好收获。

马云够仗义,他离开“中国黄页”只是带走了部分人才,其核心骨干还留在“中国黄页”,特别是最好的工程师他也留给了“中国黄页”。马云真诚地希望“中国黄页”能继续前行,能够持续地发展。他是这样说的:“我是在‘黄页’赚钱时走的,那年‘黄页’的营业额是700万。‘黄页’毕竟是我的儿子,不管‘黄页’今后怎么样,我都不会动它一个手指头。”

这一切都已经成定局,再也无法挽回。那个晚上人们喝得很多,长夜难眠,人们牵手抚肩,仿佛有一肚子的心里话要说。那一天晚上,人们突然发现,他们爱这个小个子,爱他的人品,爱他的精神。他的突然离去,让他们感到周围已经空了,无所依附。

虽然“中国黄页”这个团队没有散,但后来,还是有人自己做主,离开了杭州北上京城追随马云。再后来,这些人基本上都成了阿里巴巴的核心与骨干。

当然,这在当时都是不可预见的。任何人都无法预料明天,只有在你回首往事的时候,你才能发现,哪一件事做对了,哪一件事做错了。

从1995年起到1997年底,“中国黄页”走了两年多。这两年多公司规模从小到大,从马云、张瑛、何一冰到今天的40人团队,他们走得不容易。可是,市场竞争是残酷的,它没有同情,只有“胜”或者“汰”。

如果马云继续留在已经变了质的“中国黄页”,那么,他很可能会沉沦,很可能沦为平庸。“西湖网联”已经吞噬了“中国黄页”的光环,他的存在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因此,他选择离开应该是对的。起码,在当时看是对的。

红灯笼度假村那一夜之后不久,马云和他的8人团队登上了北去的列车,送行的人给他捧来鲜花。马云低头埋在无尽的芬芳里,很久没有抬起头来。也许,他想起了陆游老先生的诗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终于,他在花香中抬起头来向人群招招手,还是他那笑容可掬的脸,还是他永不放弃的眼神。然后,他转身向列车的扶梯走去。后面,是他的8人团队。

他还不知道,元旦前后,正是中国北方最冷的季节。北京,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在中国,能够放弃大学讲师的职业而毅然下海经商者不多。在中国,没有背景却能在商海里杀出一条路终成大业者更不多。

想到的多,做到的少。没有人不想打开财富之门,没有人不想创出伟业。然而更多的人只是想;脚踏实地去干的,却是少而又少。

晚上想起千条路,早上起来走原路,这是一些人的真实写照。

投身商海去经历风浪,置身商场去奋力一搏,身临其境,那是恐怖的厮杀。除了精湛的武艺,还需要顽强的精神。从海博翻译社到“中国黄页”,马云和他的朋友付出的是巨大的努力,但是,“中国黄页”还是被吞噬了。

马云曾于1995年率领他的团队拜访瀛海威创始人张树新。瀛海威同样是一个随着互联网而诞生的网络公司,它就在距北京白石桥路口1500米远的魏公村。马云和张树新谈了半个小时,后来,马云这样说:“如果互联网有人死的话,张树新肯定比我死得更早。”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马云认为,张树新的观念他听不懂,而且她提的理论比自己更先进。

而当时的马云认为:领先百步死,领先半步生。

可惜,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也许,对于马云而言,张树新领先得太多。可马云自己相对于其他人呢?比如北京的地产商、公司老总、媒体记者?只能是:太超前!

在北京他失败了,他铩羽而归。可是,在杭州,他的“中国黄页”已经走进死胡同。商海无情,那些手握重金的商业大鳄吞噬小鱼和虾米正是他们的本能。

马云失去了他付出巨大心血的“中国黄页”,甚至失去了他的股份。但他也有所收获,最主要的收获就是他的团队,就是他的威望和人心。财聚者人散,财散者人聚。自古以来这就是至理名言。楚汉相争时的项羽和刘邦就是好例子。他们对于钱的截然不同的态度,导致了自身截然不同的结局。

马云创业是为了钱,但他从来不把钱看得太重。他曾经说,一块黄金打碎了,分给大家,自己留块最大的就行。这就是马云,他的品格保证了自己永远不缺追随者。并且,在以后的岁月中,他的这种品格成了凝聚他的团队、带领他的团队的最主要的保障。

创业,需要永不放弃,需要敏锐的嗅觉,需要应时而动。但不能太超前!不过,马云还是明智的,他即时转舵告别变质的“中国黄页”,这是马云最重要的决定。也许,事过多年,时间更加验证了这一点。

《马云:路有多远就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