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最爱Riesling

夏日炎炎喝什么酒?当然是白葡萄酒了。

白葡萄酒喝什么好?当然是德国出品了。

这句话我早就说过,而且也一直奉行。这个夏天陪伴我的多是德国伊贡·穆勒(Egon Müller)的“Scharzhof”,是他们最基本级数的雷司令。

有人说雷司令是一种非常奇妙的葡萄,我同意。

雷司令可以酿造出非常多样化的葡萄酒,从偏甜、容易入口,到干涩、令人敬而远之;从新鲜、可以大口饮用,到浓郁、有着无尽的陈年潜力;从除了甜之外一无是处的低端酒,到同样是甜,却精美至酒王级别的佳酿;它可以根据采收期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再一个星期地延迟下去而酿出完全不同的酒,它可以根据含糖量划分为一个又一个的等级。世界上再没有另外一种葡萄如它一样多变,从极Dry到极甜,从新鲜时的爽口到陈年后的妩媚,不可捉摸。

雷司令,这种葡萄树的木质性令其有极强的抵御霜冻能力,它的生长季很长,很早就开苞发叶,很晚才开花,果粒需要慢慢成熟,因此很适合凉爽的产区。但是,凉爽的产区日照不够,温度不够,又会造成葡萄不够熟、含糖量不够、果酸过高、风味欠缺的弊端,而且生长季过长,就难免遭受初春的倒寒或晚秋的霜害,给收成带来风险。所以说上等雷司令葡萄酒的风格一定是由其产区的特性决定的,再没有另外一种葡萄比雷司令更能够精确反映出气候、土壤、种植者、酿造者之间的紧密联系了。

雷司令酿出的酒通常颜色清浅,泛着绿色的光芒,年轻时芳香包含了花香和果味,金银花、槐花、玫瑰花、杏花、桃花红或者柠檬草,水果的风味幅度也很宽广,从温带的桃、杏、苹果、梨,到热带的菠萝、芒果、荔枝、木瓜,甚至柑橘、柠檬、柚子等等,就像走进了百果园。好的雷司令拥有持久而卓越的这些花、果的风味,但是更重要的也是必须的,那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雷司令一定拥有的那种矿物味或者那一股汽油或煤油味。这两种完全不同香系的风味是否结合得令人愉悦而不突兀,便成为判断是否为一款好的雷司令的重点。

世界各地都有雷司令的种植,北美、南美、新西兰、南非,甚至包括中国。目前市场上最流行的则是澳洲的克雷谷及伊甸谷,法国的阿尔萨斯则是德国之外另一个最经典的产区,而最好的雷司令依然是德国:莫塞尔-萨尔-卢瓦、莱茵、法兹和莱茵高。

——莫塞尔-萨尔-卢瓦的河谷。

环肥燕瘦?不、不、不,在这里,对雷司令而言不存在环肥燕瘦的问题,也不是偏见,在这里,对雷司令而言是以风格取胜,它的风格就是侠客手中的武器,生死关头唯一最值得信赖的。

克雷谷和伊甸谷的雷司令前调通常是柠檬风味,带油性又有点涩的柑橘皮则是其后味。清澈,却总有些瘦弱;活泼,却失之严谨;柔软,却总难免时而还带些俗艳。是匕首啊,简单直接达至目标,却总非王者之选。

阿尔萨斯的雷司令品种特性明显,优雅的花香混合植物香,也常伴随蜂蜜及矿物质的迷人韵味,即使是极Dry的酒也是一样;酸度、酒精都强,却又能和甜度达成很好的平衡;大、复杂,但又细致、均衡,早饮久存都相宜。是刀,大开大阖也大气,但总缺了些文雅。

澳洲甚至阿尔萨斯雷司令只是又一种白酒而已,德国雷司令则就是德国雷司令。这很难解释。

德国雷司令的历史最早始于罗马时代,数个世纪以来,依然出产高质量、风格独特的雷司令酒,特别是由萨尔河与卢瓦河两条支流切割而成莫塞尔河谷,这里是德国也是世界上最清爽、最精致的白葡萄酒产地。

德国雷司令的结构与其他地方的截然不同,对德国雷司令来说,酒精完全不是重点,也因此德国雷司令的口感的平衡与其他白葡萄酒也完全不一样。

喝完其他产区的白葡萄酒再喝德国酒,就像是从陆地上了船一样让人晕。反之,喜欢德国雷司令的再喝其他酒,也像习惯了船上的摇摆然后踏回大地,同样也得晕。

最好的德国雷司令,口感如剑一样爽净、锐利、精美。好的甜提供了口感的厚度,好的酸则真的清脆锐利如剑锋能杀人,让你要么恨它,要么爱上它。莫塞尔-萨尔-卢瓦雷司令之王的伊贡·穆勒以及莱茵高的约翰山堡,都是雷司令的巅峰之作。

最近的品酒笔记:

Grosset Polish Hill Clare Valley Riesling 2009:

Dry,酸度强,柴油、矿物风味,非常酸,舌上有干涩感,收敛性强。收结一点点的苦,若有若无。第二天(24小时之后)才惊讶地出现花香,也开始有些德国风味了。是有复杂度,也扎实,启人思虑的一款酒,还要再喝喝看。

80年代初期,年轻的Jeffrey Grosset在克雷谷创立自己的酒庄时,便特立独行地选择了酿造雷司令,结果在对于雷司令而言最具代表性的两种土壤——石灰岩上有些红黏土的Watervale以及坚硬的岩石之上散布着页岩、板岩碎片的浅薄表土的Polish Hill River上,他都持续酿造出了被誉为澳洲最好的雷司令来。他也因此在2006年被Decanter誉为全球十大白葡萄酒酿酒师之一。

Elderton Friends Eden Valley Riesling 2004:

淡黄稍带绿意;没有花香的轻盈,而是向下,更接近土地的感觉,矿物、燧石风味稍浓;酸度强,尖锐,酒精感也强,炙热,酒体有些瘦弱感,温度低了暴露了苦味。

Henschke Julius Eden Valley Riesling 2008:

花香、矿物、柑橘风味,浓郁的口感,酒精感也有,酸甜平衡,有结构,余味绵长。不错的酒。

Schloss Johannisberger Riesling Kabinett 2003:

这是约翰山基本级数的小房酒,红色封签,优等的是橙色。

Kabinett,本意为小房间或者内阁,这是由正常成熟的葡萄酿制的酒,一般来说应该较为清淡、微甜清香,但是Schloss Johannisberger Riesling Kabinett绝不清淡呢,甜的感觉仅从舌下逗起,酒体的丰盈冲击着上颚,酒液滑过喉咙落到肚里酸的感觉才疾如奔兔般地自舌的两翼闪过。

香味不是太明晰,应该陈数年才饮呢,但是仍然有如同在秋天走过果园的那种丰盛的感觉,很多的香味并不突出,因为不是花香,果香更隐蔽一些吧。

颜色是淡淡的禾秆黄,晚秋的玉米叶般,只是液体的酒更光亮一些而已。

精确,一丝不茍,细致,四平八稳,结果我还是更喜欢伊贡·穆勒的活泼和刺激呢。

《风中有六百四十八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