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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力挣扎着,面涨得通红。但是以我在中国武术上的造诣而论,他想要挣开去,那简直是没有可能的事!
  经过了三分钟的挣扎,他也知道无望了,然后,他用一连串粗鄙的话骂我,我则保持着冷静,道:“先生,我来这里,是一点恶意也没有的,或者,还可使你添一笔小小的财富,如果你坚持不欢迎我,那我立即就走!”
  我一说完,便立时松开了手,他后退了几步,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瞪着我,喘着气,好一会不说话。
  我也不再出声,只是望着他。他喘了半分钟左右,才道:“你是谁,你想要什么?你不必瞒我,姬娜的朋友,呸!”
  姬娜轻轻地咕哝了一句,道:“爸,他是我的朋友!”
  可是那人向姬娜一瞪眼,姬娜便抱紧了我给她的洋娃娃,不再出声了,显然,她十分怕她的爸爸,而这时候,我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惭愧之感来。
  因为,当我刚才说我自己是姬娜的朋友之际,我并不是太有诚意的,我送洋娃娃给姬娜,也只不过是为了达到我自己的目的,我可以说是在利用姬娜。
  我自问绝不是什么工于心计的小人,但是我究竟是成人,成人由于在社会上太久了,在人与人的关系之间,总是虚伪多于真诚的了,可是姬娜却不同,看她甘冒父亲的责骂,而声明我的确是她的朋友这一点看来,她是的的确确将我当作了她的朋友的。
  我立即向姬娜走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表示我对她的支持的感激。我道:“是的,我来这里拜访你们,是有目的的,我受人的委托,想购买米伦太太——”
  我的话还未曾讲完,那家伙突然像触了电一样地直跳了起来!
  我不禁陡地呆了一呆。
  令得他突然之间直跳了起来的原因,显然是因为我提到了米伦太太。但为什么一提到米伦太太,他就跳起来呢?
  我呆了一呆,未曾再讲下去,那人却已咆哮了起来,道:“米伦太太?你知道她多少事?你怎么知道她这个人?又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
  他一面责问我,一面恶狠很地望着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儿,以为是她们告诉我的。在那一剎间,我实在也给他那种紧张的神态,弄得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才好。
  那家伙还在咆哮,道:“你说,你怎么知道她的?”
  我只好摊了摊手,道:“看来,你是不准备讨论有关米伦太太的一切了?如果你真的不愿的话,那你等于是在放弃一笔可观的钱了。”
  “别用金钱来打动我的心,”那人怒吼着,忽然,他放弃了蹩脚的英语,改用墨西哥话叫了起来,而他叫的又不是纯正的墨西哥语,大约是墨西哥偏僻地方的一种土语,我算是对各种地方的语言都有深刻研究的人,但是我却听不懂他究竟在嚷叫什么。
  但是有些事,是不必语言,也可以表达出来的,他是在赶我走,那实在是再也明显不过的事情。而我心中暗忖,既然情形如此糟糕,我也只好有负所托了!
  我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走出那屋子的,一直到我来到了二楼,我仍然听到那家伙的咒骂声,我叹了一声,一直向楼梯下走去,当我来到了建筑物门口之际,忽然看见姬娜站在对街上,正在向我招手!
  我呆了一呆,但是我立即明白,姬娜一定是从后梯先下了楼,在对街等我的,我过了马路,她也不说什么,只是拉了我便走,我跟着她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公园中。
  然后,她先在一张长凳上坐了下来,有点忧郁地望着我。
  我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道:“姬娜,什么事情?”
  姬娜搓着衣角,道:“我爸爸这样对你,我很抱歉,但我爸爸实在是好人,他平时为人非常和气的,可是,他就是不让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米伦太太。”
  “为什么?”我心中的好奇,又深了一层。本来我的心中,已然有了不少疑问的了,可是我再次的造访,非但未能消释我心中原来的疑问,反倒更多了几个疑问。
  “为什么?”我重复着。
  “我想,”姬娜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来,墨西哥女孩是早熟的,姬娜这时的样子,有一种忧郁的少女美,她道:“我想,大约是爸爱着米伦太太。”
  我呆了一呆,如果不是姬娜说得那样正经的话,实在太可笑了,她的爸爸爱上了米伦太太?她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
  我虽然没有什么异样的行动,但是姬娜却也发觉了,她侧着头,道:“先生,你可是不信么?但那是真的。”
  我笑道:“姬娜,别胡思乱想了,大人的事情,你是不知道的。”
  “我知道,”姬娜有点固执地说:“我知道,米伦太太是那样可爱,我爸爸爱上了她,一定是的,米伦太太死的时候,他伤心得——”
  姬娜讲到这里,停了一停,像是在考虑应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她父亲当时的伤心,才来得好些,而我的惊讶,这时也到了顶点!
  我绝不知道米伦太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她寄了一封信给一个叫尊埃的牧师,而她在半年前死了,她在生前,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是孤僻地住在一间小房间中,那房间中除了床之外,没有别的什么。
  这样的一个米伦太太,自然而然,给人以一种孤独、衰老之感。也自然而然使人想到,她是一个古怪的老太婆,而且,她在半年前死了,死亡和衰老,不是往往联系在一起的么?但这时我觉得有点不对了。
  因为姬娜说米伦太太十分美丽!
  我吸了一口气,道:“姬娜,米伦太太很美丽么?”
  “是的,”姬娜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她很美丽,唉,如果我有她一分美丽,那就好了,她有一头金子一般闪亮的头发,长到腰际,她的眼珠美得像宝石,她美丽得难以形容,我爸曾告诉过我,那是在他喝醉了酒的时候,他说,米伦太太,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我听得呆了,我一面听,一面在想着,那是不可能的,姬娜一定是心理上有着病态发展的女孩子,那一切,全是她的幻想而已,不可能是真实的,我摇着头,道:“姬娜,你形容得太美丽一些了!”
  “她的确是那样美丽!”姬娜抗议着:“只不过她太苍白了些,而且,她经常一坐就几个钟头,使人害怕。”
  我迟疑着问道:“她……她年纪还很轻?她多少岁?”
  姬娜的脸上,忽然现出十分迷惑的神色来,道:“有一次,我也是那样问她,你猜她怎么回答我,先生?”
  我摇了摇头,有关女人的年龄的数字,是爱因斯坦也算不出来的,我道:“我不知道,她说她自己已多少岁了?”
  姬娜道:“她当时叹了一声,她只喜欢对我一个人讲话,她说,你猜我多少岁了,我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的,你永远不会相信的,绝不相信!”
  我急忙问道:“那么,她说了没有?”
  “没有,”姬娜回答,“她讲了那几句话后,又沉思了起来,我问她,她也不出声了。”
  “那么她看来有几岁?”
《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