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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我虽然仍在怀疑姬娜的话,但是我却也开始怀疑自己以为米伦太太是一个老太婆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了。我一直以为米伦太太是一个老太婆,但如果她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妇人,那倒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了,那实在太意外了。
我想了片刻,又问道:“你可有她的相片么?姬娜。”
“没有,”姬娜摇着头:“米伦太太从来也不上街,妈说,还好她不喜欢拍照,要不然,每一个男人看到了她的照片,都会爱上她的!”
我皱着眉,这似乎已超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的想象力之外,看来,姬娜所说的是事实,而不是虚构!
我并没有再在米伦太太究竟是不是年轻,是不是美丽这一点上问下去。因为在这个城巿中,墨西哥侨民,是十分少,我有好几个朋友,在侨民管理处工作的,我只消去找一找他们,就可以看到米伦太太究竟是不是男人一见她便神魂颠倒的美人儿了。
我转换了话题,道:“那么,米伦先生呢?你有没有见过米伦先生?”
“没有,米伦太太说,米伦先生在飞行中死了。”
我叹了一声,如果米伦太太真是那么美丽的话,那么她的丈夫一定也是一个十分出众的男子,他们的婚姻,一定是极其美满和甜蜜的,而突然之间,打击来了,米伦先生在飞行中死了,于是米伦太太变得忧伤和孤独,便变成了一个十分奇特的人。
我又问:“那么,米伦太太可有什么亲人么?”
“没有,自从我懂事起,我就只见她一个人坐在房中,她根本没有任何熟人,倒像是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一样。”姬娜皱着眉回答。
我的心中仍然充满了疑问,道:“那么,你们是怎样认识她的,她又如何会和你们住在一起的?”
姬娜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问过爸妈,他们却什么也不肯说。”
我呆了半晌,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么?”
“当然可以,他是基度先生。”姬娜立时回答着我。我又道:“姬娜,你回去对你父亲说,如果他肯出让米伦太太的遗物,他可以得到一笔相当的钱,如果他答应了,请他打这个电话。”我取出了一张名片给姬娜。
姬娜接过名片,立时道:“我要走了,谢谢你。”
她跑了开去,我向她挥着手,一直到看不见她为止。而我仍然坐在椅上,米伦太太,那个神秘的人物,竟是一个绝顶美丽的少妇!这似乎使得她已然神秘的身份,更加神秘了!
我并没有在椅上坐了多久,便站了起来,我必须先弄明白米伦太太的真正身份,然后,才能进一步明白,她如何会有那么好的红宝石,和那几枚不知是哪一年代的“银元”,以及那尊古怪的神像!
我离开了那小公园,驾着车到了侨民管理处,在传达室中,我声称要见丁科长,他是主管侨民登记的,不到五分钟,我就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坐了下来。
他笑着问我,道:“好啊,结了婚之后,人也不见了,你我有多少时候未曾见面了?总有好几年了吧,嗯?”
我想了一想,道:“总有两三年了,上一次,是在一家戏院门口遇见你的!”
丁科长搓着手,道:“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好,告诉我,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你的?只管说!”
他是十分爽快的人,我也不必多客套了,他道:“我想来查看一下一个墨西哥人的身份,她叫米伦太太,可以查得到么?”
丁科长笑了起来,道:“当然可以的,你看墙上统计表,墨西哥人侨居在这里的,只不过八十七人,在八十七个人中找一个,那还不容易之极么?”
我忙道:“那太好了,我怎样进行?”
“不必你动手,我吩咐职员将她的资料找来就行了!”他按下了通话器的掣,道:“在墨西哥侨民中,找寻米伦太太的资料,拿到我的办公室中来。”
他吩咐了之后,我们又闲谈了几分钟,然后,有人敲门,一个女职员站在门口,道:“科长,墨西哥籍的侨民中,没有一个是叫做米伦太太的。”
我呆了一呆,道:“不会吧,她……约莫三十岁,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那个女职员仍然摇头,道:“有一位米契奥太太,但是没有米伦太太。”
丁科长道:“我们这里如果没有记录,那就是有两个可能,一是她根本未曾进入这个城巿,二是她偷进来的,未曾经过正式的手续。她在哪里?我们要去找她。”
我苦笑了一下,道:“她死了,半年以前死的。”
丁科长奇怪道:“不会吧,外国侨民死亡,我们也有记录的,是哪一个医生签的死亡证?王小姐,你再去查一查。”
我连忙也道:“如果真查不到的话,那么,请找基度先生,他也是墨西哥人。”
那位女职员退了开去,丁科长笑着道:“卫斯理,和你有关的人,总是稀奇古怪的。”
我摇头道:“米伦太太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根本不认识她——”
我才讲到这里,女职员又回来了。她拿着一只活页夹,道:“科长,这是基度的资料,没有米伦太太死亡的记录。”
丁科长接过那活页夹,等那女职员退出去之后,他将活页夹递了给我,我忙打了开来,里面并没有多少文件,它是一张表格,左下角贴着一张相片。
那正是姬娜的父亲,虽然相片中的他年轻得多,但我还是一眼可以认得出来的。因为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十分野性的表情,那种表情,集中在他的双眼和两道浓眉之上,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对于侨民的管理,所进行的只是一种普通的登记工作,那表格上所记载的一切,当然也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和警方或是特别部门的档案,是大不相同的。
所以,在那张表格上,我只可以知道这个人,叫基度·马天奴,他的职业十分冷门,而且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那是“火山观察员”。而他来到此地的目的,则是“游历”,他是和妻子、女儿一齐来的。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另一张表格,距离上一张表格大约有半年,那是他申请长期居留的一张表格,附有他妻子、女儿的照片。
他的女儿,毫无疑问就是姬娜,在照片上看来,她只有两三岁,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来非常之可爱。抱着姬娜的,就是那个容颜十分可怖的妇人。
我看完了这两张表格,不禁苦笑了一下,因为我对那位基度·马天奴先生,并没有获得什么进一步的了解!
我将活页夹递给了丁科长,道:“你不觉得奇怪么?他是一个‘火山观察员’,而我们这里,几百哩之内,绝没有火山,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下来?”
丁科长道:“如果你问的是别人,那么我可能难以回答,但是这个人,我却知道的,因为当时,正是我对他的长期居留申请,作调查审核的,我还记得,当时我给他的妻子吓了老大一跳,几乎逃走!”
我又问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就是那个地址,一直没有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