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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部 生死决斗
  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费沙族长虽然下令比试,只不过他所说的话,却令我大是愕然。他十分庄严地道:“天色快要亮了,万能的太阳,将要升起,在第一丝阳光射入古城之际,你们两人才能开始比试,愿真神阿拉护佑你们!”
  当第一丝阳光射入古城中才可以动手,我几乎高声叫了出来,尤普多是生活在这座古城之中的,他自然更容易知道太阳在甚么时候,将会照射到那座古城,而我却只能紧张地等待著。
  尤普多的出刀是如此之快,只要给他占到了半秒钟的先机,我就危险了!
  我略略转过头,向艾泊看去,只见艾泊的面色,比月台下的石块还要灰白。我立即又转过头来,在那刹间,我已经想好了对策。我双眼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庄严如石像的尤普多,但是我的目光却不是停在他的面上,而是停在他的胸口。
  他的胸口的衣服,被我削出了一个圆圈,胸膛可笑地露在外面。
  我越向他注视,他便越是显得不安,这一点,我是可以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来的。
  不到十分钟,他的弯刀刀尖,甚至在作轻微的抖动,看来他更不安了。因为这时,千百双眼睛,也可能注视著他可笑的胸膛。
  当然,人家同样可以知道我头上的头发,去了一片,是尤普多的杰作,但人家却不会笑我,因为我是一个外来客,而尤普多却是尤普多。
  我抬起头来,望向尤普多,只见他面肉抖动著,眼中的神色,十分愤怒。
  他发怒了!这正是我想要达到的目的。
  因为在快速的进攻中,若是愤怒的话,往往会作出最错误的决定的。
  我等待著尤普多首先向我作进攻。
  天色慢慢地亮了起来,太阳可能已经升起了,只不过它的光线未曾照到这个古城而已,我虽然已使尤普多发怒,但尤普多快刀给我的印象,仍然使我不能十分乐观。
  我几乎是屏住气息地等待著。
  突然,我看到尤普多的面上,现出了一种久经压抑,将可获得发泄的神情。我立即知道,第一丝阳光要射到古城中来了。我立即身形微矮,也就在这时,尤普多的弯刀,迎著第一道射入城中的阳光,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向我的肩头劈了下来!
  我在身形一矮之际,早已打定了退开的主意,刀光一闪,我已向外掠了出去,但是尤普多的那一刀,仍然使我的衣袖被割裂。
  我一后退,尤普多立即跳跃著逼了过来。他的来势之炔,实是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他的刀法,也绝不是我事先想像的那样不够周密的。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之中,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我一生之中,最接近死亡的时候。
  寒森森的刀光,在我的四周围不断地闪耀著,呼啸著,像是上天忽然大发雷霆之怒,感到了不需要我这个人的存在,而发出了无数闪电要将我击中一样。
  我尽我所能地躲避著,我跳跃,闪动,打滚,翻身,但是在五分钟后,我的身上,也已多出了许多道血痕,我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成其为衣服了。
  然后,我开始反攻了。
  弯刀和弯刀的相击,发出惊心动魄的锵然之声,旁观众人的气息屏得更紧张,我开始听到了尤普多的喘息声,在我开始反攻的五分钟,尤普多已经渐渐地失去了优势,在急于取胜的情形下,他开始犯错误了。
  他在我一刀横挥,向他的腰际削出之际,身子陡地一矮,几乎是蹲在地上。我的那一刀,在他的头顶“刷”地掠了过去。
  如果尤普多不是急于取胜的话,他在避开了我这一刀之后,应该迅速后退,判明情况之后,再作进攻的,或许他根本不应该用这种方法向我进攻,但这时,他才避过这一刀,手中的弯刀,便突然向我的胸口,疾刺了过来!
  我无法不承认这是精彩绝伦,大胆之极的一刀,但我等这个机会,也已等了许久了!
  就在他一刀由下而上,向我刺来之际,我陡地向上跃起,自他的头上跃过,到了他的背后。
  尤普多一定想在他的这一刀上,来结束争斗的,所以这一刀力道用得极大,人也站了起来,而当我跃起之后,他那一刀,也已刺空,一时收不住势子,整个人向前一冲。
  我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了,我一跃到了他的背后,手肘一缩,刀柄已经撞在尤普多的背心之上。
  尤普多发出了一下犹如野兽嚎叫也似的声音,身子又向前出跌了一步。
  但是他仍然不愧是第一流的刀手,在踉跄向前跌出之际,竟然疾转过身来,反手向我发出了一刀!
  只不过我又已较他早一步发作,我向他攻出的一刀,已然到达,刀背击在他的手背之上,令得他五指一松,那反手和他的刀只砍到一半,刀便离手了,我连忙手一缩,使我的刀和他的刀相踫,发出“锵”地一声响,然而我松开手,让我的刀和他的刀,一齐落到了地上。
  我的动作十分快疾,尤普多的动作也不慢,在旁人看来,就像是我们两人的弯刀相踫,大家的刀一齐震跌在地一样。
  但尤普多却是知道的,他呆呆地站著,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连忙叫道:“艾泊,你看,我竟可以和这个阿拉伯一流刀手打成了平手!”
  尤普多的身子震动了一下,以不明白的神气望著我。我向他一笑:“我们两人同是伟大的刀手,是不是?或许是真神阿拉要两个伟大的刀手同时存在世上,所以我们的刀相踫,便一齐跌到了地上!”
  尤普多张起了手臂,好一会说不出话来,只见他嘴唇抖动著。
  我看到他这种情形,便知道他已经明白我的用意了。我微笑地望著他,只见他的口唇哆嗦了好一会,才叫出了四个字来:“真神阿拉!”
  接著,他向我冲了过来,以他长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我,我也抱住了他,我们相互拍击著对方的脊背,四周观众这时候,突然爆发出一阵如雷也似的欢呼声,简直是惊天动地。我相信,埃及政府如果在三十里之内有巡逻队的话,那么他们一定可以发现这个民族的聚居之地了!
  我和尤普多两人分了开来,尤普多拾起了他的弯刀,交到了我的手中,我也拾起了我的弯刀,交到了他的手中去。
  我和尤普多的争斗,还不到半小时,但这时阳光已经照射到这座被人遗忘的古城的每一个角落了。
  人们像是发疯似地跳著、嚷著。然后,费沙族长缓缓向我们走过来。等到费沙族长来到我和尤普多身前之际,人声突然又静了下来。
  费沙族长转向我,呆了一呆,向我作出一个十分古怪的动作,但是我却立即体会出,那是费沙族长在向我行礼!
  人的情绪是一种十分奇怪的东西。我因为不肯向费沙族长鞠躬,所以才和尤普多比刀,冒了一场大险。但这时,我却立即向费沙族长鞠下躬去,还了他一礼。
  费沙族长在我直起身子之后,将手按在我的肩上,以极低的声音道:“其实你可以不必还礼的。”我笑道:“你以为我是不讲礼貌的么?”
  费沙略呆了一呆:“我在你的身上,认识中国人了。”我道:“我也在你的身上,认识阿拉伯人了。”我相信费沙族长本身,也是一个杰出的刀手,他一定是看出了我和尤普多的比武,并不是平手,而是我已经取胜了的。
  所以,他才向我行礼。他是一族之长,所有他治下的人全在这里,他却毫不犹豫地向我行礼,这便是一件十分难能可贵的事情。这显出他们整个民族,是一个十分高贵的民族。
  因为如果他的品格卑劣的话,他一定会下令,令刀手向我围攻,若是费沙族长下了这样命令的话,我是绝难逃生的了。
  艾泊冲了过来,我们两人又拥抱了片刻,费沙族长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尤普多,一齐向前走去,所有的人又发出如雷鸣也似的欢呼声,我们到了庙堂之后,欢呼声仍在继续著。
《透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