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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部 我会不会成为白痴
  那艘潜艇的式样十分残旧,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遗下来的东西,但是看它从水中浮上来的情形,它却分明有着十分良好的性能。
  由于潜艇在近距离浮上海面,海水激起了一阵一阵浪头,独木舟左右颂覆着,我和骆致谦都几乎跌进了海中去。这本来倒是我一个跳海逃走的好机会,但是,我能逃脱潜水艇的追踪么!
  是以,我只是略想了一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多久,整艘潜艇都浮了上来,潜艇的舱盖打开,露出了一个人的上半身来。那是一个十分瘦削的日本人。
  骆致谦向那日本人扬了杨手:“你回驾驶室去,我要招待一个朋友进来。”
  那日本人立时缩了回去,骆致谦将独木舟划近了潜艇:“你先上去。”
  我并不立即跳上潜艇,只是问道:“你究竟想我做些什么?”
  骆致谦一面笑看,一面玩弄着手中的手枪,显然是想在恐吓我,同时,他道:
  “关于细节问题,可以在潜艇中商量的,上去吧。”
  我凝视了他的手枪一会,他的枪口正对准了我的心脏部份,我如果不想心脏中枪,跌进海中去喂鲨鱼,那就只好听他的命令了。
  我一纵身,跳到了潜艇的甲板上,他继续扬着枪,于是,我就从潜艇的舱口之中,钻了进去,骆致谦跟着,也跳了进来。
  这是一艘小潜艇,在当时来说,这一定是一艘最小型的潜艇了。而这种小潜艇,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当然不是作攻击用,而主要是用来作为通讯,或是运送特务人员的用处的。它至多只能容五个人。
  但这艘潜艇虽然小,而要一个人能够操纵它,使它能够顺利航行,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这个日本人一定是机械方面的天才。
  进了潜艇之后,我被骆致谦逼进了潜艇唯一的一个舱中,我们一齐在多层床之上,坐了下来,骆致谦仍然和我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和以枪指着我。
  我的心中十分乱,但是我还能问他:“你究竟准备将我怎样?”
  骆致谦道:“我要你参加我的计划。”
  我冷冷地道:“将不死药装在瓶中出卖!”
  “是的,但那是最后的一个步骤了,第一,你必须先和我一起回到汉同架岛上去,将那岛上的士人,完全杀死,一个不留!”
  我的身子,剧烈地发起抖来,我立时厉声道:“胡说,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疯子么?”
  骆致谦也报我以冷笑:“但是你也不必将自己打扮成一头绵羊,你没有杀过人?最近的例子是波金,也就是死在你的手下的。”
  我立即道:“那怎可同日而语?波金是一个犯罪分子,而岛上的土人……”
  骆致谦不等我讲完,便猛地一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头:“别说了,就算波金是一个犯罪分子,你是什么?你是法官么?你自己的意见,就是法律么?你有什么资格判定他的死刑而又亲自做刽子手?”
  骆致谦一连几个问题,问得我哑口无言!
  我早已说过,在我几年来所过的冒险生活中,遇到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对手,但是没有一个像骆致谦那样厉害的。
  然而,此际我更不得不承认,骆致谦的机智才能,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在我发呆,骆致谦已冷笑道:“你不愿动手也好,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全部杀死他们,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他们那样和岁月的飞渡完全无关地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我的呼吸,陡地急促了起来,因为我从骆致谦的神态中,看出他不是说说就算,而是真的准备那样去做的,这怎不便我骇然?
  骆致谦竟要在如此宁静安详的岛上,对和平和善的的土人展开大屠杀,世上可以说再也没有像他那样既冷静而又没有理性的人了。
  我心中在急促地转着念,我在想,这时候,如果我能将他手中的枪夺过来的话,那么,或者还可以挽救这场骇人听闻的屠杀。
  但是,骆致谦显然也在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因为,刚当我想及这一点,还没有什么行动之际,骆致谦已陡地站了起来。
  他向后退出了一步,拉开了门,闪身而出,他的动作,十分快疾,在我还未曾有任何行动之前,他已然退到了舱外了。
  他手中的枪,仍然指着我的心口:“你最好不要动别的脑筋,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军队中的时候,是全能射击冠军,而且,当我发觉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和我合作的诚意之后,你是死是活,对我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你可知道么?”
  我呆了一呆,他的话很明白了,如果我再反抗,那么,他就不再需要我,要将我杀死!
  他话一讲完,便“砰”地一声,关住了舱门。
  我立即冲向前去,门被在外面锁住了,我用力推,也推不开来。
  我四处寻找着,想寻找一点东西,可以将门撬开夹的,我这时也不知道自己即使撬开了门之后,该作如何打算,但是我却一定要将门打开。
  我找到了一柄尖嘴的钳子,用力地在门上撬着,打着,发出“砰砰”的声音来。
  但是,我发出的一切噪音,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从船身动荡的感觉上,我知道潜水艇是在向下沉去,沉到了海中。
  那也就是说,骆致谦已开始实行他的第一步计划了,他要到汉同架岛上去,去将土人全都杀死!那些土人,不但绝没有害他之意,而且,多年之前,还曾经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一定要做点什么,但是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我却又实在无法做什么!
  我仍然不断地敲着门,叫着,足足闹了半小时,舱门才被再度打开,我立即向外冲出去,可是我才一冲出,我的后脑,便受了重重的一击。
  我眼前一阵发黑,重重地仆倒在地。
  我被那重重地一击打得昏过去了!
  我虽然昏了过去,可是,或许是因为我已服食了“不死药”的缘故,我的感觉是十分异常的,我的眼看不到东西,四肢也不能动,也没有任何感觉,耳中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但是,我却感到自己十分清醒。这的确是十分异特的感觉,因为好像在那一刹间,而且,灵魂和肉体,似乎已经分离了!
  但是这个灵魂,却是又盲又聋,什么也感不到的。那种情形,才一开始的时候,是感到异特,可是等到感到了什么知觉也没有的时候,那却使人觉得十分痛苦和恐怖,因为这正像一个人四肢被牢牢地缚住,放在一个黑得不见天日的地窖中样!
  我的思想不但在继续着,而且还十分清醒,这一阵恐惧之后,我自己又告诉自己,这是短暂的现象,我已昏了过去。但是由于我曾服食过超级抗衰老素的缘故,我的脑细胞定受了刺激,所以在昏了过去之后,使我还能继续保持思想——
  我这样想着,才安心了些,我只好听天由命。由于我根本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我也不知道在我昏了过去之后,骆致谦究竟是怎样对付我的。我自然也无法知道我究竟昏过去了多少时候。
《不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