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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叫了我一声,然后,显然敛去了怒意,声音变得平静了许多:“你不会明白我在做甚么的,你不会明白,没有人会明白……”
  他讲到这里,又顿了一顿,然后,从他的语调听来,他像是感到了深切的悲哀:“郭先生的失踪,完全是一个意外。”
  我立时道:“那么,陈毛的死呢?”
  王直义苦笑着:“更是意外!”
  我再问道:“罗定的失踪呢?”
  王直义没出声,我再道:“我的受狙击呢?”
  王直义仍然不出声,我的声音提高:“王先生,你是一个犯罪者,虽然法律不能将你怎样,但是我不会放过你!”
  我听到王直义指节骨发出“格格”的声响,我想他一定是因为受了我的指责,在愤怒地捏着手指。
  过了好一会,白素才道:“对不起,王先生,如果你的话说完了,他需要休息!”
  我没有再听到王直义讲任何的话,只听到了他代表愤怒的脚步声,走了出去。
  接着,便是杰克上校走了进来,向我提出了许多无聊幼稚的问题,好不容易,我用极不耐烦的语气,将他打发走了,白素才在我的耳际道:“既然你刚才那么说了,我想知道一切事情的经过!”
  我点着头,将我所经历的一切,和我所猜想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她。
  白素一声不响地听着,直到我讲完,才道:“刚才,王直义一度神情非常无可奈何,像是想取得你的同情和谅解,但是终于又愤怒地走了!”
  我道:“要看他是不是我所指责的那样,是一个犯罪者,只要看是不是有人来对付我们就行了,我想,得加倍小心!”
  白素有点忧虑,因为我究竟是一个失明的人,她道:“是不是要通知杰克,叫他多派点人来保护?”
  我摇头道:“不要,与其应付他查根问底的追问,不如应付暗中的袭击者了!”
  白素没有再说甚么,只是握紧我的手。
  可能是我的估计错误了,接下来的三天,平静得出奇,杰克来看我的次数减少,我在医院中,未曾受到任何骚扰。
  医生说我的伤势很有好转,快可以消除瘀血口,恢复我的视力。
  而了实上,这几天之中,我虽然身在病房,一样做了许多事,小冰事务所中的职员,不断来探望我,我也对他们作了不少指示,小冰仍然踪影全无,也未曾再有不可思议的电话打回来,而罗定的情形也一样。
  我仍然不放弃对王直义的监视,但是那几位负贵监视的职员说,自从进了觉非园之后,王直义根本没有再出来过,他们简直无法想像,他一个人在觉非园之中,如何生活。
  一直到了我要进行雷射消除瘀血团的那一天,事情仍然没有变化,而我的心情,仍然很紧张,我不知道手术是不是会成功,要是成功的话,自然最好,要不然,我还会有希望么?
  我被抬上手术台,固定头部,我听得在我的身边,有许多医生,在低声交谈,这种手术的例子并不多见,我这时,颇有身为白老鼠的感觉。
  我被局部麻醉,事实上,也和完全麻醉差不多,我不知道手术的过程,经过不多久,但是突然间,我见到光亮了!真的,那是切切实实,由我双眼所见到的光亮,而不是梦境中的光亮。
  然后,我辨别得出,那是一个圆形的光,就在我的头前,接着,这团圆形的光亮,在渐渐升高,而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不少人影。
  我听到医生的声音:“如果你现在已能看到一点东西,请你闭上眼睛一会!”
  我听得出,医生在这样说的时候,语调紧张得出奇。自然,他们无法知道我已经可以看到东西,我行动如何,便是手术是否成功的回答!
  我本来是应该立时闭上眼睛的,如果我那样做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听到一阵欢呼声。
  然而,就在我快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间,我脑中突然电光石火也似,兴起了一个念头!
《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