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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两人却不回答我,他们却是瞪了我一会,才互相低声交谈了起来,法拉齐道:“奇怪,这种古老的病症如今居然还有?”
  格勒也道:“是啊,高频率电波可以轻而易举地使脑神经恢复正常,他为什么不去接受那种简单的治疗,却一个人在荒岛上呢--咦,这个岛,法拉齐,你不觉得这个岛也不很对劲么?”
  这两个人,毫无疑问是疯了--我在听了格勒的狂叫之后,这样断定,他们可能因为飞机失事之后受了惊恐而成为疯子的,我想知道飞机失事的真相,自然要先使他们的神经恢复正常才是。
  我并不发怒,只是笑了笑:“高频率的电波可以治愈神经分裂?这是谁发明的?”我要向他们不断问问题,问得他们难以自圆其说,他们便会发现自己在胡言乱语--这便是我使他们恢复清醒的方法。
  “谁发明的?”两人一齐高叫了起来:“这你也不知道么?看来你的记忆完全失去了,你的‘个人电脑’呢?为什么你不通过你的‘个人电脑’来帮助你恢复记忆?唉,高频率电波操纵人体神经的方法是谁发明的,亏你问得出来,你这问题等于是叫一个小学生--”
  当他们讲到这里的时候,我想他们要说的一定是“等于问小学生二加二等于多少。”
  可是他们却不是这样说,他们的话,令得我目瞪口呆,他们这样道:“你这问题,等于叫小学生解六次代数方程式一样,有谁答不上来?”
  我真想伸手在他们两人的额角上按上一按,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发高热!
  如果不是他们一上来便自称是地球人,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我实是不能不将他们当作外星人了。
  我自认不能使他们恢复正常,但认定他们是失事飞机中的人,我不能使他们恢复正常,神经病专家总可以的,我要使他们去接受治疗,首先要使他们回市区去。
  我又忍住了气,向他们笑了笑:“你们要不要跟我到市区去?”
  格勒瞪了我一眼,不理睬我,从他的衣袋中,取出一只如同打火机也似的东西,拉出了一根天线。
  那根天线闪闪生光,不知什么金属铸成,他伸指在那东西的一个键盘上按了几下,直到发出“的的”之声,然后,他对着那东西道:“星际航空总部!星际航空总部!”
  他叫了两声,面上现出十分讶异的神色来。
  而在这时候,我的讶异也到了顶点!
  格勒手中的那东西,分明是一具极其精巧的远距离无线电通话器,那东西之精巧之极,是我从来也未曾见到过的!
  (一九八六年按,这种无线电话,现在已相当普遍,虽然体积还没那么小,但肯定再过二十年后,就一定没有不同了。)
  那样看来,他们两人,不止是疯子那样简单了。
  就在我心中充满了疑窦之际,格勒道:“法拉齐,我的通话器坏了,试试你的!”
  法拉齐也取出了同样的一只东西来,他口中所叫的,也是“星际航空总指挥部”。
  可是叫了几声之后,他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奇道:“怪事,怪事,怎会不能和总部联络了?”
  我走向前去,伸出手来:“那东西……给我看看。”我想他们不会答应我的,但法拉齐竟毫不考虑地便将那东西交到了我的手中。
  那东西只不过一寸高,半寸厚,但是上面却有着七八个仪表,还有许多刻度盘和指针,看得我眼花缭乱,莫名所以。
  我虽然不知道那究竟甚么,和它的用途、用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工业极之发达的国家,万难制造出这样的东西来。
  我不禁问:“请问,你们是甚么国家的公民?”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望着我:“你说甚么?”
  我问道:“你们是属于哪一个国家的?”他们一齐将“国家”两个字念了好几遍,面上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向后退开了几步,就像我是甚么怪物一样,两人后退几步之后,又互望了一眼,格勒才道:“你……肯和我们一起到有人的地方去么?”
  我连忙道:“当然可以,你们可以和我一起,乘这小船到K港去,这是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城市。”
  法拉齐格勒两人,随我所指,向停泊在海滩的快艇看去。
  那是警方配备的特快艇,性能十分佳,可以说是新科学的结晶。但是那两人看了,却像看到了非洲人用的独木舟一样,嚷道:“天啊,你从哪里弄来这些老古董的?”
  我惊讶道:“老古董,你这是甚么意思?”
  格勒道:“我猜这是一艘螺旋桨发动的船只,是不是?那还不是老古董么?”
  我双手交放在胸前,道:“好那我很想知道,最新的船是甚么?”
  法拉齐高举双手,表情十足:“你没有见过么?那是‘涡流船’,是继‘气垫船’之后的产物。”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两人,我实在想看清楚是怎样的人,但看来看去,他们和我一样,可是他们的说话,为甚么那样奇怪?
  为甚么在他们的口中,小学生会解代数方程式是绝不奇怪的事情,又为甚么目前正在研究,还未曾普遍推行的‘气垫船’,在他们的口中已经变成落伍,而代之以我从来也没有听过的‘涡流船’了呢?
  (一九八六年按:气垫船如今普遍之极!)
  法拉齐看到了我那种莫名其妙的神气,不耐烦地道:“涡流船是利用海水或河水流动时所产生的能量工作发动力的,它可以无休止地航行,那比起用原子能来发动,又省时得多了。
  我又呆了好一会,才道:“抱歉得很,你们所说的这种船,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们如果要到有人的地方去,那只好坐这艘船!”
  格勒笑道:“那也好,可以发思古之幽情,倒也不错。”
  法拉齐皱着双眉:“格勒,你太乐观了,我觉得事情十分不对头,你想,我们无缘无故地离开了飞船,却又碰到了这个怪人--”
  我连忙更正:“我不怪,你们才是怪人!”
  法拉齐笑道:“那是相对的,好吧,我们就和你一起到有人的地方去,K港的新闻记者要交好运了,我们竟会在飞船飞行之后,不飞出太阳系去,而到了K港,我相信一小时之后,全世界的新闻记者,都要向我们作大包围。”
  格勒拍了拍我的肩头:“朋友,那时候,你也要变风头人物。”
  和这样的两个疯子在一起坐小艇,实在使人有点不寒而栗,但是我除了硬着头皮将他们带回去之外,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我们上了小艇,两人饶有兴趣地看我发动小艇后,小艇向前飞驶而去,船后溅起连串水花,速度之快,令人有头昏目眩之感。
  可是格勒却叹了一口气:“老天,这艘船一定是蜗牛号,它的速度竟如此之慢!”
  我想要反唇相讥几句,恰好在此际,一阵飞机声,传了过来。
  七架喷射式军用飞机,在我们的头上掠过,留下了七条长长的白烟。人类竟能创出这样东西来,这实是难得的事。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在听到了声音之后,也抬头向上看去,他们两人一看,面色就变了。
《原子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