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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莱跌出了两步之后,手按在一张沙发的扶手上.站定了身子,他是如此之愤怒,以致他的手指,深陷在沙发的扶手之内。我顺手将刀抛开去:“柏莱,你好像忘记了,地球上的人要怎样才能回去!”
  柏莱的声音嘶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陡地用又尖又高的声音,向我发出了一连串恶毒之极的咒骂。柏莱足足向我骂了三分钟之久。在这三分钟内,我才知道人类的语言,用在恶毒的咒骂上,词藻竟是如此之丰富。我很明内柏莱这时的心情,所以我任由他去发泄,等他咒骂到可能停一停之际,我又道:“柏莱,我绝无意和你争着回去!”
  我一面说,一面伸手指着那具记录仪:“你可以取走这东西,这东西的确是一具记录仪。它会告诉你,那四位使者对世人感到了何等程度的失望。你是一个有知识的人,应该知道那位B在临去之际,曾经说过些什么?”
  柏莱大口大口喘着气,只是望着我,并不出声。
  我吸了一口气,说道,“B在临回去之前,就是世人称他在临入灭之前最后的几句话是:一切万物无常存,生死之中极为可畏,你们精进励行,以出生死之外!”
  我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
  柏莱的面肉抽搐着:“生死之外!你知道什么叫生死之外?我才知道,我已经有过死亡的经历,现在,我不要和你谈什么生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最后这一下“我要回去”这四个字,是声嘶力竭,叫了出来的。他的那种情形,叫人看来,又是憎恨,又是同情,我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我已经说过,你可以回去,尽管以你的行为而论,你没有资格回去——”
  柏莱又嘶叫道:“你有什么资格下判断!”
  我苦笑道:“为了达到目的,你的心灵之中,已经充满了邪恶,和一切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做出种种邪恶行径的人完全一样!”
  柏莱吼叫道:“我不需要你对我说教!”
  我叹了一声:“好,我不和你多说什么,你带着这具记录仪走吧,祝你快乐!”
  柏莱向着那记录仪,直扑过去。他一扑到那具记录仪之前,双后抱住了它,竟急得不及站起身来,就抱着它滚到门口,陡地跃起,向外直冲了出去。白素立时将门关上,背靠着门,向我望来。
  我向白素摊了摊手:“对不起,我将你的东西,给了柏莱!”
  白素苦笑了一下,也摊了摊手,过了半晌,她才道:“其实,我们可以赶在柏莱前面!”
  我心中一怔。我当然明白白素的意思。我们已经知道了这第二具记录仪中所记录的事,知道了在那七层石室之中,有着可以使人回去的设备。而柏莱却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获知这一切,如果我们现在就出发,有极其充足的时间,赶在他的前面!
  我呆了许久,白素一直盯着我看着,在等着我的决定。我终于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这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白素低低叹了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我苦笑道:“利达教授请我到尼泊尔来找他的儿子,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那样!无论如何,我们总算没有对不起利达教授,我们帮了柏莱!”
  白素道:“象柏莱这样的人,不值得帮助!”
  我又呆了半晌:“正象柏莱所说的,我们没有资格判断他人的行为,除非我们自己绝没有罪恶的遗传因子。”
  我续道:“那位C早已看透了世人全是罪恶的,所以他才有“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这句名言留下来,让我们回味!”
  白素笑了起来:“好,既然你那么看得开,我也将所发生的事,当作一场梦算了。虽然还有很多谜未曾解开,也只好永远让它是谜团了!”
  我笑了起来:“所有的谜团之中,你猜我最想知道答案的是甚么?”
  白素摇头道,“我猜不到,但是我自己,已在心中问自己千万遍,头发,究竟有甚么用!”我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头发有甚么用呢?”
  我们两个再讨论下去,也讨论不出头发究竟有什么用来,所以我们也未曾再说下去。这时,我突然想起:“那钥匙,巴因给你的那柄钥匙!”
  白素现出一丝狡猾的笑容来:“这柄钥匙,应该算是我此行的一个小小纪念品。”
  我道:“可是巴因说过,如果没有这柄钥匙,根本进不了底层石室!”
  臼素转过头去:“你要我现在追出去,将这柄钥匙送给柏莱?”
  我苦笑了一下:“应该这样!”
  白素道:“你没有看到柏莱刚才的样子?我再走近他,他说不定一下子就将我杀死了!”
  想起刚才柏莱的那种神情,我也不由自主叹了一声:“要是他进不了底层石室,他……他……”
  白素道:“他就不能回去!象他那样的人,如果可以回去的话,那么,当年也不会有遣送这回事了!”
  我心中很乱,对白素的话,柏莱的行径,都无法下一个正确的判断,白素又道:“我们帮助他,到此为止,别的事,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吧!”
  我只好同意白素的说法,这时,我的猜想是,在柏莱获知了第二具记录仪中的记录的一切之后,自然会到那石室中去,他可以设法进入,回去。我们在尼泊尔,也没有什么再逗留的必要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立即回去。白素也同意立即回家。
  不过我所持的回家方法,和白素有异议。我主张白素仍然搭飞机出境,我则由陆路走,我们一起在印度会合,再回家。
《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