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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等他说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道:“我必须说明一点,当日,在简云的医务所中,听你叙述了梦境,回来曾和白素讨论过。”
杨立群的神情大是紧张:“那么……她知道我就是小展?”
我摇头道:“我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你经常做一个怪梦,绝想不到你的精神状态不正常。”
杨立群对我的批评,绝不介意,呼了一口气:“那还好。还有,她……尊夫人是不是知道某女人和我有相同的梦这回事?”
某女人的梦,我就是因为白素认识刘丽玲而知道的。可是这时,我想到杨立群一定会用尽一切方法去找某女人,虽然以白素的能力而论,应付有余,可是何必替她去多惹麻烦呢?
所以,我在听到杨立群这样问之后,我撒了一个慌:“不,她不知道。”
杨立群“哦”地一声:“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我冷冷道:“当然不止我一个人,至少某女人本身也知道。”
杨立群闷哼了一声,又道:“我求你一件事,刚才我对你讲的一切,哪些照片,你听过的录音,这件事,别对任何人提起。”
我道:“当然,没有必要。虽然你搜集到的一切,证明了一种十分奇妙现象的存在,证明了一个人的记忆,若干年后会在另一个人的记忆系统中出现。”
我所用的词句,十分复杂,我自认这样说法,是最妥当了。
可是,杨立群听了之后,却发出了连声冷笑:“洋人学中国人说的笑话,你可曾听过?洋人忘了如何说‘请坐’,就说:‘请把你的屁股放在椅子上……’”
我多少有点尴尬:“一点也不好笑,而且和我刚才讲的话,不发生任何关系。”
杨立群道:“事实上,只要用简单的一个名词,就可以代替你的话。我证明的奇妙现象是:人,有前生。”
我摊了摊手:“好,我同意。这是一个极了不起的发现,有如此确实证据的例子,还不多见,你的发现,牵涉到人的生死之迷,牵涉到灵学,玄学种种方面……”
我讲到这里,略顿了顿,才道:“你是不是要等白素走了,才继续听录音带?”
因为看到他已将那小录音机收了起来,所以才这样问他。
谁知道杨立群立时答道:“不。”
我又道:“那你为什么……”
我这样说的时候,指了指录音机,表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之收起来。
我再也想不到杨立群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他道:“我不准备再让你听下去。”
我陡地一呆:“那怎么行?我只听到了一半,那老人曾经确实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我还没有听完,怎么可以不让我听?”
杨立群不理会我的抗议,只道:“还有很多发现,更有趣,可以完全证明人有前生的存在,确确实实的证明,不是模棱两可的证明。”
杨立群的话,听得我心痒难熬。证明人有前生,是一个极其重大的发现。这个发现所牵涉的范围之广,真是难以形容。而最重要的是可以肯定灵魂的存在。这是我近年最感兴趣的问题,当然不肯放过一个能在这方面得到确实证据的机会。
我连忙道:“那么,让我们继续听录音带,听完录音带之后,再……”
杨立群一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头:“不,不再听,让你去保持你的好奇心。”
我陡地一怔,杨立群又道:“你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就像我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一样。如果你想满足你自己的好奇心,你就必须同时满足我的好奇心。”
刹那之间,我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了。
我心中怒意陡生,提高了声音:“杨立群,你这个王八蛋,你……”
杨立群立时抢过了我的话头去:“卫先生,我是一个商人,我相信任何事,都应该公平交易。”
他在讲了这句话之后,压低了声音:“你告诉我某女人的下落,我讲全部我所搜集得到的资料,毫无保留地交给你。”
我已经料到杨立群的意图,这时,这个意图又自他的口中,明明白白讲了出来,那更令得我怒意上扬,我不由自主地扬起拳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三下短促的汽车喇叭声响,白素来的时候,曾说门外有人在等她,那自然是等她的人,觉得她进来太久,在催促她。
同时,白素也自楼梯上走了下来:“怎么一会事,我好像看到有人丧失了他的绅士风度。”
我闷哼了一声:“去他妈的绅士风度。”
杨立群用手指着我:“记得,我现在是杨立群,一个成功的商人,不是一个愚蠢的乡下小伙子,你想在我身上得到点什么,一定要付出代价。”
我瞪着他,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杨立群已经收拾好一切东西,向我和白素挥了挥手,向门外走去。白素来到我的身前,大约这时我的神情,沮丧气恼到了极点,所以逗得白素笑了起来:“咦,怎么了?看样子你打了一个败仗。”
我有点啼笑皆非:“杨立群这小子……”
我才讲了一句,外面又传来了两下按喇叭的声音,我道:“送你回来的是什么人,好像很心急。”
白素道:“刘丽玲。”
送白素回来的是刘丽玲,这本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白素和刘丽玲本来就是好朋友。可是这时我一听之下,整个人直跳了起来,像是遭到了电极。
刘丽玲!
刘丽玲的车子,显然就停在我住的门口,而杨立群,正从我住所走出去。
杨立群一走出去,一定可以看到刘丽玲。
杨立群看到刘丽玲,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人生这样的遇合,不知每分钟有多少宗。可是,他们两个人的情形却不同。
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
杨立群的前生是小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