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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丽玲忽然会恶狠狠跳起来,打杨立群一个耳光,这样的事,怎能想得到?
  我就在杨立群的身边,可是我想格开刘丽玲的手,已经慢了一步,“拍”地一声,杨立群已经重重地挨了一掌,杨立群挨了掌之后,大叫了一声,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叫了起来,道:“我要说,我要说,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说!那个女人做地产生意,发了财,她来历不明,根本不知道她姓什么,从来也没有嫁人,只是收了几个干儿子,她就是出名的翠老太太。”
  杨立群一口气讲到这里,才停了下来。我和白素,也不禁呆了一呆。“翠老太太”这个名字,我们倒一点也不陌生。她是本市一个传奇人物,死了已好多年,有许多地产,全属于她的。她的几个干儿子,在本市是十分有名的富翁,有的也已死了,有的还存在,不过年事也相当老了。
  杨立群何以忽然之间,讲起了“翠老太太”的故事来了?真叫人莫名其妙。
  刘丽玲历声道:“你再说!”
  杨立群笑着,笑容诡异到了极点,道:“我当然要说,因为我认识这个翠老太太。”
  刘丽玲转向我们,尖声道:“你听听,他在胡言乱语什么?这老太婆死的时候,他还没有出世,可是他却说认识她!”
  杨立群陡地吼叫了起来,道:“我认识她。”
  我忙道:“你认识她,也不必吼叫,不过,你真的不可能认识她的。”
  杨立群向我凑过脸来,酒气冲天,压低了声音,神情更是诡异绝伦,道:“我认识她!她带了四百两黄金和一些珠宝,离开了山东,来到本市,竟然发了财,人人都尊敬她,叫她翠老太太,谁知道她原来是一个破鞋!”
  杨立群的这几句话,讲得十分急骤,简直无法打断他的话头。
  而我听到一半,已经完全呆住了。
  杨立群说的是翠莲!“翠老太太”就是翠莲。
  我也明白了刘丽玲为什么一定不让杨立群说,因为她也知道了“翠老太太”就是翠莲。翠莲当年,离开了家乡之际,不知所终,原来她一直南下,来到了这里,经营地产,成了显赫的人物。
  刘丽玲当然知道自己的前生是翠莲,所以她才不让杨立群说。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和白素真的怔呆了,我忙道:“这没有什么有趣,本市这种传奇人物多得很,有一个巨富,就是摆渡出身的。”
  杨立群“咯咯”地笑了起来,道:“这个翠老太太,发了财,人人都对她十分尊敬,有谁知道她原来竟是一个妓女?”
  刘丽玲尖声道:“你怎么知道她是一个妓女?”
  杨立群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我认识她,我知道她是一个不要脸的妓女……”
  我不等他再说下去,就强力将他拉过一边,在他耳际道:“杨立群,你再说下去,刘丽玲就会以为你是神经病了。你在透露自己的前生,这是你要严守的秘密,不然,刘丽玲会离开你。”
  我的话十分有力,杨立群陡地一震,神智象是清醒了不少,但是他立即又问我,道:“为什么丽玲不让我说?为什么当席间有人提起这个翠老太太的时候,她也失态地不让人说下去?”
  我知道这事,十分难以解释,我绝不能告诉他刘丽玲的行动。看到她在大口喝酒,白素想阻止她狂饮,但不成功。刘丽玲已经醉得不堪了,用力抛出酒杯之后,人已向沙发上倒了下去。
  我拉起杨立群来,杨立群喃喃地道:“我认识她,她就是那婊子,就是她!就是她!”
  我推着杨立群进卧室,将他放在床上,杨立群又咕哝了片刻,也不出声了。我回到客厅,和白素相视苦笑,道:“我们怎么样?”
  白素道:“我看,要留在这里陪他们。”
  这时,我做了一个决定,道:“由得他们去。”
  我不知道如果照白素的意见,我们留下来陪他们,以后事情的结果会怎样,那是无法预测的。当时的结果是白素依从了我的意见,以致第二天发生了可怕的事。是不是我们留下来,就可以免得发生这可怕的事呢?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算我们留下来,这种可怕的事还是一样会发生。
  将来的事,是全然无法预测的,将来的事,受着各种各样千变万化的因素影响,全然是一个无法追求答案的求知数。
  事后,我和白素再讨论事情的发展和结果时,我和白素的见解都是一样的。
  而且,当时,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醉得这样子,我们就算留下来,又有什么作用?当然只好离去。
  在我和白素离开刘丽玲的住所之际,才关上门,又听得杨立群发出了一下愤怒的怪叫声,接着,又是一下重物撞击的声音。
  白素立时向我望来,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她的眼色,作了一个征询的神情。我伸手指着升降机,神情坚决,表示离去。
  白素在看了我的神态之后,略有惊讶的神色,但是她并没有表示什么,就和我一起走进了升降机。
  事后,我们也曾讨论过我当晚的态度。
  我自己也认为,当时坚决要离去,不肯留下来,这种情形,和我的个性不十分相合,白素在当时就感到奇怪。
  白素是当时感到奇怪,我却只是在事后对自己的行动感到奇怪,在当时,我觉得理所当然,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全然没有考虑到后果如何。
  当时这种自然而然的感觉是基于什么而产生的,我到现在,事情过去很久以后,还不明白。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我和简云又提起了杨立群的事,这个心理学家才提出了一个解释来。我也只好抱着姑妄听之的态度,不敢相信。
  至于简云的解释是什么,我会在后面详细复述我的对话,在这里,就算说出来,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在事件发生的先后次序而言,先要叙述了我们离去之后,在刘丽玲和杨立群之间,究竟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才好。
  我和白素离开了刘丽玲的住所之后,由白素驾车回家。照白素的说法,我在回家途中,神情十分轻松,在车中,不住抖着腿,吹着口哨,甚至哼着歌,象是忽然之间,了却了一桩多年未了的心事一样。白素曾一面开车,一面频频以奇讶的目光望向我,但是我却未曾注意。
  到了家,我也一点睡意都没有。虽然躺在床上,可是双手反托着头,睁大了眼,直到白素大声喝问:“你究竟在想什么!”(据她说,喝问到了三遍,我才有反应。)我才陡地如梦初醒,道:“没什么,我没想什么。”
  我一面回答,一面看到白素的神情十分疑惑,我笑了一下,道:“真的,我没想什么。”
  白素叹了一声,道:“我倒有点担心……”
《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