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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一按下铃,就听到门铃旁的扩音机,传出了一个听来很低沉的声音,道:“什么人?什么事?”
  我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我采用了最审慎的态度,道:“我是一个迷路客,刚才发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想找你们的主管谈谈。”
  我一面说,一面打量着铁门和门栓,立即发现有一具电视摄像管,正对着我,可知和我讲话的人,是可以在一具萤光屏上看到我的。
  我以为,我说得这样模糊,对方一开始,语气就不怎么友善,我的要求,一定会被拒绝的,谁知道对方只是停了极短的时间,就道:“请进来。”
  他答应得那样爽快,倒令得我一呆,可是我已没有时间去进一步考虑,因为铁门已自动打了开来,我道了谢,走进铁门,门立时在我后面关上。
  在我的想象之中,这座医院既然有古怪,我走进去,一定会有十分阴森诡秘的感觉。可是事实上,却一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月色之下,经过刻意整理的花园,处处都显得十分美丽。
  当我走过喷水池时,已看到医院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向我走来。当我们相遇时,那人伸出手来,说道:“你是将军的保镖?”
  我怔了一怔,反问道:“齐洛将军?不是,我和他唯一的关系,大约只是我们全是亚洲人。”
  那人呵呵笑了起来,道:“那我犯错误了,不该让你进来的。”他讲到这里,又压低了声音,现出一种十分滑稽的神情来。
  那人道:“齐洛将军要求我们作最严密的保安措施,我们医院中的病人,尽是显赫的大人物,但从来也没有一个比他更紧张的。”
  这个人,大约五十上下年纪,面色红润,头发半秃,一副和善的样子,这种样子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十分良好的。
  我和他握着手,他用力摇着我的手,又道:“你说刚才遇到了一些不可解释的事?那是什么?看到了不明飞行物体,降落在医院的屋顶?”
  他说着,又呵呵笑了起来,我只好跟着他笑,道:“不是。”
  他问道:“那么是——”
  我把我在湖边见到的事,向他说了一遍,那人一面听,一面摇着头,道:“是的,我们的一个病人,未得医生的许可,离开了医院的范围。”
  我道:“一个病人?”
  那人道:“是的——哦,我忘了介绍我自己,我是杜良医生,齐治格里·杜良。”
  他好像很希望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似的,可是,我对医药界的人士熟悉程度,还没有到这一地步,所以我只好淡然道:“医生。”
  杜良医生的神情多少有点失望,他继续下去,道:“病人!这个病人,你多少觉得他有点怪,是不是?他患的是一种间歇性的痴呆症。这种病症,十分罕见,发作的时候,病人就象白痴一样,要经过长时期的治疗,才有复原的希望。”
  杜良医生在齐始说的时候,已经向医院的建筑物走去,我跟在他的身边。等到他讲完,已来到了门口,他向我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看他的神情,全然不象是对我有什么特别防范。而他的解释,听来也十分合情合理,我也应该满足了。如果不是有丘伦的死亡——呈现在前,我可能就此告退了。
  我在门口,略为犹豫了一下,杜良扬了扬眉,道:“你不进去坐坐?”
  我道:“不打扰你的工作?”
  杜良摊开了手,道:“轮值夜班,最希望的事,就是突然有人来和你闲谈,你是?”
  我向他说了自己的姓名,虚报了一个职业,说自己是一个纯粹的游客。杜良摇着头,道:“别骗人,游客怎么会到这里来?我看你,是一个太热心工作,想采访一点特别新闻的记者。”
  我只好装成被他识穿的模样,尴尬的笑了一下。杜良十分得意地笑着。我们走进建筑物的大门,门内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大堂,一边是一列柜台,有一个值夜人员,正在看着小说。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形容着医院内部的情形,是因为这家医院,虽然我认定了它有古怪,可是从外表看来,它实在很正常,和别的医院全无分别。
  杜良带着我,转了一个弯,进入了一间如同休息室一样的房间中,他先请我坐下来,然后从电热咖啡壶中,倒了一杯咖啡给我,道:“我只能告诉你,齐洛将军的健康十分良好,可以在最短期内出院,回国去重掌政务。”
  我实在不是为了采访齐洛将军的病而来的记者。我之所以跟了他进来,是另有目的。我的目的,其一是想看看这间医院内部的情形,但是如今看不出什么异状来。我第二个目的,则是想在杜良的口中,套问出一点我想知道的事情来。
  我首先想到的,是丘伦多年前在湖边的遭遇,所以我一听得他这样说,立时凑近身去,显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来,压低了声音,道:“齐洛将军这次是公开来就医的,早五年,他是不是曾秘密来就医?”
  杜良呆了一呆,道:“没有这回事。”
  我伸手指着他,道:“你在这里服务多久了?要是已超过五年,一定知道,请不要骗我。”
  杜良道:“我在这间医院,已经服务超过了十年。”
  我打下一个哈哈,道:“那就更证明你在骗人,我有一个朋友,五年前,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湖边,看见过齐洛将军,还拍下了照片。”
  杜良皱着眉,瞪着我,看他的神情,象是听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但不多一会,他便恍然大悟笑了起来,用力一拍他自己的大腿,道:“对了,那时,将军还不是什么特别显赫的人物,所以我记不起他来,他好像是来过。”
  杜良从一出现开始,给我的印象就不坏,他爱呵呵笑,说话的态度也很诚恳,而且主动请我进医院的建筑物来。实在是一点可疑的迹象都没有。
  可是这两句话,却令得我疑云陡生。
《后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