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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雨下得极大。大雨持续了大半小时,站在歌剧院门口避雨的人,每个人都带着无可奈何的神情,看着自天上倾泻下来的大雨,雨水沿着檐泻下来,像是无数小瀑布,雨声哗哗地吵耳,有车子经过时,溅起老高的水花。歌剧散场,大量听众涌出来时,大雨已经开始。听歌剧的人,衣著的大雨天,天气大都十分闷热,小小的空间中挤了好几百人,更是令人难以忍受,可是雨势一点没有停止的意思,越来越大。
我对歌剧不是很有兴趣,它和我的性格不合:节奏太慢--主角明明快死了,可是还往往拉开喉咙,唱上十分钟。可是白素却十分喜欢,我陪她来,她显然对这次的演出十分满意,所以看她的神情,并不在乎散场后遇上大雨的尴尬,还是在回想刚才台上演出的情景。
等了大约十多分钟,我觉得很不耐烦,一面松开了领结,一面道:“车子停得不很远,大不了淋湿,我们走吧。挤在这里有什么好。”
白素不置可否,看起来她像并不同意,我又停了一会,忍无可忍,而且,见到你可真好,我刚有事找你。”
他大声一叫,附近人的目光,又集中到我们这里来,我立时道:“好,有什么话,我们一面走一面说好了。”
陈长青呆了一呆,陡然叫了起来:“一面走一面说?外面在下大雨!”
我实在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所以我立时道:“那好,你避雨,我走了。”
我立时向外走去,不理会陈长青。陈长青叫道:“卫斯理,有一件怪事要告诉你,你不听,会后悔。”
我十分明白陈长青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的所谓“怪事”是怎么一回事:走路时有一张纸片飘到他的面前,他可以研究那张纸片一个月,以确定那是不是什么外星生物企图和他通信息。
我也知道他不会跟出来,他会以为他的“故事”可以吸引我,会再转回去找他。
我和白素向外走去,下了石阶,大雨向我们撒下,不到半分钟,我们已经全身都湿了,我觉得有人跟了出来。我并不回头,反正身上已经湿了,淋雨变成十分有趣,我拉着白素向前奔着,故意拣积水深的地方用力踏下去,踏得水花四溅,然后哈哈大笑。
白素也兴致盎然,跟着我向前奔着。
我们奔出了一段路,白素在我耳际道:“有人跟着我们。”
我想那是陈长青,所以我立时道:“陈长青,让他淋淋雨也好。”
白素简单地道:“不是陈长青。”我怔了一怔,停了下来,这时,我们恰好在路灯之旁,白素的身上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满脸都是雨珠,雨水还不断打在她的脸上,看起来美丽得像是迷幻的梦境,我忍不住亲了她一下,白素有点害羞,向我身后,略呶了呶嘴。
我转头看去,看到在我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他不是陈长青,身上当然也湿透了,头发贴在额上,直向下淌水,令得他连睁眼也有困难,样子狼狈之极,我要仔细看,才可以认出,他就是刚才我向外挤出来时,呼喝过我的那个中年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跟着我,只是一看到他现在的狼狈相,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我昂起头,让雨水打进我张大的口中,那使人有一种清凉的感觉。
我还在不断笑着,白素推了推我:“这位先生好像有话要对我们说。”
那中年人一面抹着脸上的雨水,一面望着我,欲语又止。
我不再笑,大声道:“你想说什么?刚才你已经告诉过我外面在下大雨,谢谢你提醒我。”
那人的样子更狼狈,白素忙道:“我们的车子就在前面,到前面去再说吧。”
那人还没有说什么,一辆黑色的大房车,已疾驰而至,就在我们身边停下,一个穿制服的司机,神色骇然地从车中连跳带跃地下车来,向着那中年人,叫道:“二老爷,你你,二老爷,你……"这个司机多半从来也未曾见过那中年人淋雨,所以除了“二老爷,你”之外,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被他的“二老爷”吓坏了。
这时,那位“二老爷”才算是开了口,是对我说的:“卫斯理先生?”
我点了点头--由于雨实在大,所以我点头,竟有一蓬水点自我头上洒了开来。
那中年人又道:“可以请两位上车?”
我摇头--又是一蓬水点四下散了开来:“我看没有什么必要。”
那中年人有点发急,一面伸手抹去脸上的水,一面道:“请……。你答应,我有事……。事实上,有一个人要见你,他……。快死了,要见你是他的心愿,我希望……。对不起,我不是很习惯求人。”
我本来有点心动,本来,有一个快死的人想见我,不论目的是什么,我总应该去让他见一下。可是那中年人最后的一句话,却又令我大是反感。
我立时道:“那么,从现在起,你该好好习惯一下。”
那中年人给我的话弄得不知如何才好,我已经转个身,准备离去,可是那中年人却立时来到了我的身前,我向他望去,看到他满脸雨水,简直就像是在痛哭流涕。而白素又轻轻拉我的衣袖,我知道白素的意思,是要我答应他的要求。
那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卫先生,请你先上车再说!”
他说着,走过去,打开车门,而且一直握着车门的把手。
那个穿制服的司机又吓坏了,大声叫着:“二老爷,你,二老爷,你!”
这个司机,仿佛除了“二老爷,你”之外,就不会讲旁的话。
白素说了一声“谢谢”,先进了车,在我上车后,他才进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