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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由于白奇伟的呼喝声太大,也或许是由于李亚本来就十分惊怖,所以他陡然震动,看来失神落魄,他指着那瀑布,声音发着颤:“这……是传说中的‘鬼哭神号’……原来它真有的,不是传说,是真的!”
  白奇伟仍然莫名其妙,又大声道:“你再解释得清楚一点。”
  李亚却不肯再说什么,四面张望着,寻路想离开,白奇传道:“你想干什么?水流量那么巨大的瀑布,竟然在水利资料上不存在,我们得去好好看一看。”
  一听得白奇伟这样说,李亚几乎跪下来哀求:“求求你,白先生,别过去看,我们快快归队吧,这……本来就不存在,资料上自然没有。”这时,白奇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全然不明白李亚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李亚的话,前后矛后之至,刚才还在说“真是有的”,现在又说“本来就是不存在”,还说什么那是传说中的“鬼哭神号”。
  李亚看起来像是精神错乱,白奇伟用力在他颊上拍了一下:“趁天色还没有黑,快和我一起去看看。”
  李亚发出了一下十分惊悸的叫声:“天,不能去,我绝不会去,白先生,你……也请你不要去。”
  白奇伟这时,已经看出,李亚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而感到了极度的惊恐。他心中充满了疑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定下神来好好说,理由如果充分,我就听你的意见。”
  李亚听得白奇伟这样说,如同绝处逢生,大口喘了几口气:“白先生,这个瀑布,平时是不存在的。”
  白奇伟是水利工程师,自然也是河流、水流方面的专家。他完全可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瀑布由水流形成,如果水的流量减少,瀑布就会消失,如果处于河流的讯期,那么,瀑布就会形成,这是十分普通的自然现象。
  所以他道;“那又怎样?”
  李亚看到白奇伟全然不觉得事情的严重,又焦急得几乎哭了起来:“这瀑布……我是在河边长大的,从来也没有见过,只听月村中的老人说,这个平日滴水不流的地方,如果一旦出现了瀑布,那就是‘鬼哭神号’的时刻来临了。”
  白奇伟仍然不明白:”你提了两次‘鬼哭神号’,那是什么意思?”
  李亚急速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白奇作怒道:“是你说的话,你不知道,这像话吗?”
  李亚分辩着:”我是说,我没有听到过,也不想听,村中的老人说,听到过鬼哭神号的人,都会疯掉,我不想变疯子,我在童年时,曾见过几个老疯子,听到过鬼哭神号而吓疯,这个瀑布出现,看到的人,要远远离开,不然……成千上万的厉鬼,就会发出哭叫声:听到的人……就会发疯。”
  白奇伟本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这时,由于李亚的神情实在大可怜了,所以他居然耐着性子,听李亚断断续续,牙齿打震地说了那么一大堆话,听完之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总算弄明白李亚害怕的原因了:原来是为了土人村落中一个古老的传说!
  这个传说,自然是土人弄不明白何以瀑布忽然会出现出来,什么“鬼哭神号”,多半是大量急湍的流水,流经狭窄的河林,和岩石碰撞,摩擦所发出来的巨大的声响,这种声响可能十分惊人,自然在传说中,被渲染夸大为千万个厉鬼在号哭。
  白奇伟哈哈大笑,李亚瞪大眼睛望着他,白奇伟一面笑着,一面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小子,你现在不是山区里的土人,你在里约热内卢上大学,是一个有现代知识的人。”
  李亚显然想不出如何回答,他只是拼命摇着头,样子看来,又可怜又滑稽。
  白奇伟仍然耐着性子:“像这种自然现象、是水利工程师研究的最好课题,大量的水流,自何而来,何以消失,弄明白了它的规律,可以作为工程上的重大依据。你不是立志要做一个好水利工程师吗?”
  李亚仍是一个劲儿地摇着头,他居然大声叫了起来:“我要做一个好工程师,不要做一个疯子工程师。”
  白奇伟的耐心、到了尽头,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声道:“那你就别去,土人始终是土人,就算得到了诺贝尔奖金,土人还是土人。”
  白奇伟的话,令李亚十分伤心,可是他的心地也真好,哀求地道:“白先生,你也别去,求求你,去了不会有好结果。”
  白奇伟根本不理会李亚的哀求,已经开始觅路,向那瀑布的方向进发。他走了一程,曾回头看,看到李亚像是一座雕像,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白奇伟本来坯存着希望,以为他终于会跟上来,如今看情形,李亚不去过来了。
  白奇伟也不再理会他,继续向前走着,山间虽然没有路,但河林旁,总比较平坦,并不是很难走。他离那瀑布越近,就越觉得那瀑布气势雄伟,绝不在尼亚拉瓜、黄果树和维多利亚那些著名的瀑布之下。瀑布不会超过十公尺,可是水声震耳欲聋,大量的水急泻而下,戳起的水浪和水花,甚至比瀑布本身还高,真是从来未曾见过的奇观。
  来到临近,白奇伟开始向上攀,没有多久,他就看到了瀑布形成的情形。
  原来上面的河床相当浅,大量河水汹涌而来——白奇伟推测,可能是更上游的山区上空,忽然下了一场暴雨,导致山洪暴发,所以水流量大增——河水几乎已漫上于岸,在许多小缺口处,争相泻出来,像是无数条流窜飞舞的银蛇。
  而恰好有一个大缺口,河水自然急泻而出,所以就形成了那个大瀑布。
《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