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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狐狸的声音有点悲哀:“我会画画吗?你看看,这人画得多好。”
  (巴图突如其来的责问,很能把我们的思绪,从虚幻到全然无从捉摸的境地,拉回现实,巴图的指责,自然大有可能。我甚至忍不住叫:你自己不会画,可以找别人来画。)
  巴图立时道:“有的是会画画的人。”
  老狐狸又长叹了一声:“老朋友,这的确很难接受,人到了画中,可是你的指责,决不是事实。”
  巴图大声说着话,而且不住有“砰砰”声传出来,他显然一面说,一面在不断拍打着那箱子。“我无论如何不会相信。”
  老狐狸声音沉着:“你要不要听我的解释?”
  巴图粗声粗气:“你不可能有任何解释。”
  老狐狸道:“好,只算是假设——我假设他打开箱子,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他可能钻进箱子去,或者想躲一躲,或者就在箱子边上,一种不可知的力量,就把他摄进了图画之中。”
  巴图厉声道:“没有比这番鬼话更鬼话的了。”
  老狐狸的声音,却表示他真心诚意想把问题解说明白;“我在这里很多天了,有时,午夜人静的时候,我贴近箱子——把耳朵贴在箱子上,甚至隐隐可以听到草原放牧时所应有的一切声响,风吹草动声、马嘶声、人声、歌声,还有——”
  巴图插了一句口:“还有你这老狐狸的放屁声。”
  老狐狸再叹了一声——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频频叹气:“我知道,这种力量会把他摄进图画去,就有可能把我也弄进去。好好的一个人,被弄到图画里去,想起来,总不是十分愉快,所以我不敢躲在这箱子里。”
  巴图声音冰冷:“你想说,如果躲进这箱子,人也会进图画中去。”
  老狐狸并没有立时回答,只听得巴图在斥责:“你为什么不断眨眼?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可知老狐狸在不断眨眼——巴图和老狐狸熟,也就知道他不断眨眼,是在动坏脑筋。
  老狐狸道:“你的任务是找他,你又不相信我的假设,你有胆子,大可以躲在箱子中,看看是不是有机会进图画中去。”
  巴图“哈哈”大笑:“你有什么目的,只管说,何必用这种拙劣的方法骗我进去。”
  老狐狸再叹了一声:“你不想想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而我又是什么身份?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再神通广大,也逃不掉。”
  巴图呆了片刻,老狐狸表示他要对付巴图,根本不必靠什么诡计,这倒十分实在,巴图没有理由不相信——有一段短暂的沉默,只听得“拍拍”声不断传来,当然是巴图拍着箱子在沉思。
  然后,巴图笑说:“为了完成任务,进入图画之中,这倒是前所未见的经历。如果我真的进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能看见你?”
  老狐狸道:“不知道,但我一定可以看见你,就像我们可以看见他一样。”
  巴图又叽咕了一句什么话(怎么听都听不清),才又道:“好,我就试试,先给我喝点酒——”
  老狐狸的笑声中,透着狡桧:“你还是带一大桶酒去好,图画上好像没有酒。”
  接着,果然有搬动重物的声音,和巴图与老狐狸对饮的声音,然后,就静了下来。
  在静下来之前,有“拍”地一下响,像是箱子的盖子被盖上了。
  录音带在这里又告一段落。
  我和白素,呆了片刻,我道:“我看巴图的指责对,全是老狐狸在捣鬼。”
  白素没有肯定的答复。
  我又试探着问:“要是巴图真的到图画中去了,这十年,他一直在图画里?”
  白素仍然不置可否,没有确实的设想之前,白素一般很少随便臆测。在这种情形下,我反倒觉得温宝格式的胡言乱语有可取之处。
  又过了一会,白素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继续听录音带。
  我想了一想,想把胡说和温宝裕找来,可是白素的一个眼色阻止了我,我明白她这个眼色的意思:事情太怪诞,连我们也觉得遍体生寒,在全然没有眉目之前,最好别让小朋友知道。
  继续听下去,巴图的第一段话,就把我们吓了一跳,不知道他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巴图的那一段话,显然是他的自言自语,是他要说明一些情形,他又觉得十分重要,所以才录下来。
  他的语调十分轻松:“明知道他是老狐狸,可是还是上了他的当。他编的鬼话,那么幼稚,我居然也会上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老狐狸将我骗进了箱子,事先又和我喝了那么多酒,酒中可能有麻醉药,不然,我不会被他移动了还不知道。我究竟昏睡了多久?好像已过了一夜,我被移出了多远?也无法知道,草原上,到处一样,到处有牧人,有马,有营帐,老狐狸自然不想我完成任务,所以才出诡计骗我。由此可知,要找寻的目标,极可能在他们手上,应该从老狐狸身上着手。
  “当然,草原再大,我也会有和老狐狸再见面的机会,到时再算帐。”
  (巴图的那一段话,听来是特地讲给他组织听的,在话中,倒很明显地道出了他的处境:他仍然在草原上,不过时间过了一夜,他又被移动过。)
  (本来,我们紧张地在等,以为他会“进入图画”,结果却是那样,颇有虎头蛇尾之感,相视哑然。)
  接下来,是一阵马蹄声,巴图用喀尔喀蒙古语叫:“请停一停,请停一停。”
  马蹄声在十分接近处停止,巴图问:“请问,我在什么地方?”
  而回答,是一把年轻的声音,用的却是达干尔蒙古语:“你是从哪里来?”
  巴图显然想不到自己会遇上了达干尔部落。蒙古的大大小小部落很多,语言大不一样,一般来说,虽然部落和部落之间,没有什么界限,但从一个部落的放牧所在,到另一个部落,总有几百公里的距离,他未曾想到自己被移出了那么远。
《谜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