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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我拉开门之后,我面向着各人,而且人又站在门的后面,看不见那个座椅,我看到的,只是别人。在刹那之间,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大大地不对头了!因为我所看到的每一个人,包括处事最镇定的白素在内,人人都骇异莫名,如见鬼魁!
  所有人都现出了这种神情,自然是每一个人都看到了绝不应该看到的情景之故,而只有我一个人没看见,那自然是由于我在门后的缘故了!
  所以,我大受震动之余,也来不及问别人究竟看到了什么,身子一转,就转过了那扇门。
  这时,我也看到了,相信我的神情,绝不能例外,也是无比的骇异!
  是的,任何人都会骇异,相信最镇定的人,也不能例外:看到的情景,和刚才并无多大的差异,只不过那张座椅上,多了一个人!
  刚才明明空无一人,忽然在那扇门一开一关之间,座椅上多了一个人——这种情景,极像一些大型魔术的表演,但既然没有人认为那容器是一件大型魔术表演的道具,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以为那是魔术表演!
  那就足够令人震骇了!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人,是一个老人,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缓缓睁开眼来,可以推测,当别人看到他的时候,他是闭着眼睛的。
  他的神情十分安详——直到他完全睁开眼一之前,他十分安详,而当他睁开了眼,看到了那么多人,用骇异莫名的神情望着他的时候,他却比任何人更加惊惶!
  那人是一个老人,一个很老的老人。
  我一看到他的时候,虽然十分震惊,但是我还是一下子就知道他是什么人。白素显然也是一样,她一步跨到了我的身边,我们自然而然握住了手,两个人的手都冰凉。
  这时,人人都因为极度的惊讶而出不了声,那老人也一样,他神情惊骇之极,可是最早恢复镇定的,却是他。
  他坐在那张座椅上,座椅本来是略微斜向上,也不是面对着门的,可是他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的众多按钮上的一个按了一下,椅子就转动了起来,变得面向着门,而且也不再斜向上,变得他面对着我们。
  我留意到,他在按动按钮的时候,十分熟练,根本不必看。
  当他面对着我们之后,他的目光,迅速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掠过,然后,停留在白素的身上,在那一刹间,他显然认出了白素的身分,他向白素笑了一下,用上海话大声说:“找到我了,白老大真有两手!”
  他不开口,我和白素,也早已知道,这个突然像是演魔术一样出现的老人,就是哈山先生。
  哈山会突然坐在那张椅子上,事情已经够令人骇异的了,他这时一开口,又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更令得我和白素骇异莫名!
  因为他这样说,像是他一直坐在那里,我们打开门就看到了他一样!
  可是事实上,其间不知有过多少曲折变化,何以他会一点不知道?
  在我和白素愕然不知所对之际,哈山已经从座椅上站起身,他一站起身,自座椅之下,就有一道本来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梯级,自动伸了出来,他就踏着那梯级,走了下来,走出了容器。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白素身上,走出容器之后,伸手向白素一指,笑着道:“是大小姐吧,白老大真好福气,有你这样的女儿!”
  他一直在说上海话,上海话之中,有的十分粗俗,也有的十分客气,朋友之间,称呼对方的儿女,也多有称“大小姐”和“少爷”的。白素本来,应对何等伶俐,可是这时,实在因为惊愕太甚,所以竟仍然僵住了出不得声。
  哈山仍然在笑着,依然用上海话:“一定有赤佬码子出卖了我,不然,你们再也找不到我——”
  “赤佬码子”是骂人话,他这样入,自然是想到了船长说出了他藏身的所在。而他这样说,更令得我和白素吃惊,因为听起来,他当足自己一直藏身在那容器中!
  哈山说到这里,视线才不专注在白素身上,向我望了一眼,再看了一下他处身的环境,陡然之间,他的神情,变得怪异莫名,叫了一声:“你们把我的船改成了什么样子?这——”
  他叫了一半,陡然停了下来,望向我们,神情更是怪异莫名,先是挥了几下手,喉咙发出了几下没有意义的声前,然后,才哽着声问:“我不是在船上?是不是?”
  直到这时,我才能出声,声音也哑得可以,我叫的是:“哈山先生!”
  哈山向我望来,我和白素一直握着手,既然认出了白素,自然也会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他也不向我打招呼,就直接问:“怎么一回事?”
  我长吁了一口气,和白素齐齐叫了出来:“说来话长,哈山先生,你一直在——”
  说到这里,我和白素,一起向那容器指了一指。哈山在那一刹间,在惊疑的神情之中,又有了几分紧张,他后退一步,先关上了那扇椭圆的厚门,然后,又关上了外面的那重门。
  接着,他的神情更疑惑,盯了那具激光仪一眼,又哑着声叫了起来:“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白老大呢?”他变得十分激动,他不激动还好,他情绪一起了变化,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忍无可忍之感,也都在情绪上爆发起来。
  总工程师首先叫:“别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问你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另外至少有三个人,都顾不得礼貌了,用手直指着他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有一个人(可能是副厂长)在高叫:“他不是人!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
  哈山又惊又怒,我看到场面混乱,大声叫:“大家静一静……”
  我连叫了三遍,各人才算是静了下来,我急急问哈山道:“哈山先生,事情十分复杂,真正是一言难尽,你有许多疑问,我们也有很多疑问,是不是找一个地方好好谈谈,不要站在这个厂房中?”
  哈山又叫了起来:“厂房?我为什么会在厂房中?你们是怎么打开这容器的?白老大呢?”
  他还在乱七八糟地问,而且十分愤怒激动,我摊着手,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场面。白素就在这时开口。这时,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十分焦躁、疑惑、惊愕.白素的声音则十分柔和镇静,对各人不安的情绪,首先起了安抚的作用。她说:“哈山伯伯,我们有许多问题要问对方,能不能分个先后?”
  哈山一听,这时就道:“我先问。”
  虽然我性急,也不知有多少问题要问,但是也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若是和哈山争先论后,那只有使事情更混乱,所以我不和他争,但是有一句话,我却非事先声明不可。
《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