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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这个提议很好——老人坚决要离去,难以阻止。就算我和白素在,也只有这个办法,至少可以知道老人落脚何处。
老人却并不接受胡说的好意,又一齐缓缓摇着头,老妇人道:“不……不必了,我们有车子。”
他们来的时候,一开门,温宝裕和胡说,发现门外竟然是老得成了这样子的两个老人,惊愕之余,并没有留意门外的情形,再加上雨水扑进来,急于把门关上,也不知道老人是用什么交通工具来的。
这时,老人说有车子,那就再没有法子阻止他们离去的了。
胡说叙述到这里,略停了一停,苦笑:“老人的神情凄苦哀伤之极,他们一定要离开,我们实在无法阻止他们,真的无法阻止。”
我暗叹一声,明白在那样的情形下,任由老人离去,并不能算是他们两人的过失。我道:“你们应该跟踪他们,看他们到什么地方去,而且,两个老人……老到了这种程度,怎么还能驾车?”
温宝裕道:“我们都想到了,可是一开门,由于情景实在太奇特,我们呆了半分钟左右,就错过了时机,无法跟踪了。”
我又大是恼怒,因为温宝裕的话,根本不成理由,我道:“门一开,看到了什么?一艘宇宙飞船飞进来,把他们载走了?”
我这样说,以他们两人和我相处之久,自然可以知道那是我生气之极,意存讥讽。可是两人一听得我这样说,却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倒像是给我说中了一样。
我忙作了一个手势,请他们把当时的情形,连速道来。胡说指着门:“当时,我一面去开门,一面还问他们,是不是肯定要走——”
两个老人的神情虽然绝望,叫人看了神伤,可是他们表示要离去的意愿,却十分坚决,同时尽他们可能,用力点了一下头。
胡说做事稳重,临开门之前,还和温宝裕交换了一下眼色,得到了温宝裕的同意,这才打开了门。
风势仍劲,雨也很大,门一打开,站在门前的两个老人,就被风吹得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温宝裕在这时,踏前一步,想去扶两个老人。可是他手还没有伸出,只是向门外看了一眼,就现出惊呆之极的神情。
那时,胡说开了门之后,他人在门后,看不到门外的情形,但是在温宝裕的神情上,也可以知道门外一定有十分怪异的事情。
也就在这时,扑进门来的风雨,势子也陡然小了许多,胡说一个箭步,跑到了温宝裕的身边,向门外看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令他们两人“呆了半分钟”。他们看到(温宝裕先看到,胡说接着看到,其间也不过相差了一秒半秒,所以他们两人看到的情形一致)在门外,停着一辆车子。
那应该是一辆客货两用车,在各处都可以见到,所不同的是,这辆车子的门,开在车厢的后面——这种情形,也并非稀罕。
车子是倒退驶到门口的,车厢后的门,正好对住了门口,也由于车子的阻挡,所以阻住了风雨。
两个老人走到门口,车厢后面的门,自动打开,车厢中有灯光,两个老人已互相搀扶着上车。胡说和温宝裕两人,向车厢中看了一眼,都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他们看到,车厢中另有两个老人在——他们以为来访的两个老人,应该是老人之最了,可是车厢中的那两个老人,看来还要老,老到了难以设想的地步。
车中的两个老人,还想伸手去接登车的两个,可是等他们伸出发抖的手来时,那两个老人,已经互相扶持着,登上了车子。
这时,虽然风雨被车子阻住,但风雨声仍然十分惊人,胡温二人,看到四个老人之间,口唇颤动,像是说了几句话,但是一点也听不到他们讲了些什么,只是看到登车的两个老人摇了摇头,在车上两个更老的老人,也登时神情变得绝望之至。
胡说在讲到这里的时候,补充了他自己的意见,他道:“我认为在车上的老人是在问:见到卫斯理没有。登车的老人给了否定的回答,所以车上的老人,哀伤欲绝。他们来找你,一定有性命交关的要事。”
我心情复杂沉重,一时之间,不表意见。
当时的情形是,胡、温两人为眼前的情景怔呆间,车厢的门已关上。他们本来已准备跟踪,可是车厢门一关上,车子就以相当高的速度驶开去,扑面而来的风雨,令得两人连眼也睁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