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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我又不禁发怒:“笨东西,你难道不知道有方法可以令冰不继续溶化的吗?”
把冰放进冰箱的低温部分,冰就不会再溶化,这办法再简单也没有,温宝裕没有道理想不到。
温宝裕神情无可奈何:“其一,我想不到保存这块冰有什么用处。其二,胡说正在叫。‘小宝快来,我们的客人坚持要离去。’所以我就急急离开。”
我闷哼一声:“真好,不但冰没有了,连冰溶成的水也消失了——冰块留在洗脸盆中,化成了水,自然不会留下什么来。”胡说吸了一口气:“我和小宝认为,老人的身上藏了一块冰,那是表示一种讯息。”
我咳嗽了两声,胡说继续道:“你和陶恪夫妇,曾在格陵兰的冰原之下相遇?”
我点了点头,同时又挥了一下手,知道胡说的进一步分析是什么。
那次,在格陵兰的冰原之上,是陶格夫妇出手救了我,印象十分深刻。
老人的身上带着一块冰,是不是目的在于一向我展示冰块,就可以提醒我这段往事。
但是,他们只要随便说一句话,就可以令我记起这段往事来,何必要用冰块来作特别的提示?
唯一的可能是,他们的外型,有了极度的改变,改变到了我见到他们,根本无法相认,所以如果取出一块冰来,就有利于证明他们的身分。
我失声道:“那一双老人,就是陶格夫妇。”
温宝裕和胡说两人一起点头。
胡说进一步分析:“那冰块之中,没有别的秘密,只是普通冰块。老人带着它,目的是要证明他们自己的身分,因为他们变得那么老,你认不出他们,怕你不相信他们所说的话——事实上,他们已经老得失去了适当的言语能力,给你看一块冰块,可以替代很多语言。”
我完全同意胡说的分析,而在那时,我陡然又灵光一闪,叫了起来:“进屋子来的老人,不是陶格夫妇。”
刚才我还说那一双老人是陶格夫妇,忽然又加以否定,胡、温两人自然大为詑异。
我觉得喉头有点梗塞:“在车厢中那两个更老的老人,才是陶格夫妇,进屋子来的两个,是他们的孩子,伊凡和唐娜。”
胡说和温宝裕都现出骇然之色——陶格夫妇突然衰老,固然令人骇异,但他们本来就是成年人,变成老人,似乎并不突兀。
而伊凡和唐娜,本来是活泼可爱的儿童,突然衰老,就在感觉上十分怪异,难以接受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一家,都……在变老,相信那是一次突变。”
温宝裕叫:“所以他们向你求助。”
我闭上了眼睛一会,心中难过之至。虽然我不知道真确的经过情形,但是他们一家,亟需帮助,殆无疑问,而我竟未能和他们见面,使他们失望之极。
我不以为我可以和未来世界的主宰力量对抗,但至少可以弄明白在他们身上发生甚么事之后,尽力去帮助他们。而现在,他们上哪里去了?失望之余,是不是还会再来找我?
老人身上的冰块,已经可以证明他们的身分,他们是在什么处境之中?
我的思绪紊乱之极,勉力定下神来,觉得有必要把事情从头到现在,想上一遍。
陶格的一家,是未来世界的玩具。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现在,是通过了时间运转装置的结果,而他们之所以能通过这种装置,也是未来世界主宰者的安排,是主宰者对玩具的一种玩法。对主宰者来说,这种玩法,或者可以称之为“宠物历险记”——我曾到过未来世界,也曾成为这种“历险记”中的主角,所以当后来,陶格夫妇知道怎么逃也逃不出去时,我很能了解他们的心情。
作为“玩具”,他们不会衰老,孩子不会长大——主宰者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控制这一点,使他们“青春不老”。
十分讽刺的是,青春不老,一直是人类自古以来追求的目标,但等到真正可以享受到这一点时,人类都已沦为玩具了,这算不算是巨大的讽刺?
如果那四个老人,正是陶格的一家(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一点),那么,他们显然衰老了,和现在所有人一样,而且,老得十分可怕,已经到了风烛残年。
这个事实说明了什么呢?
他们已不再是“玩具”?终于摆脱了未来世界主宰者的追踪?他们已经自由了?还是未来世界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自顾不暇,再也不能控制“玩具”了?
还是主宰者的控制,有一定的期限,现在已经过了这个期限,所以他们开始衰老,那情形就像是人间的玩具,也必然会残旧一样。
在人间,废物堆中,需可以见缺手断脚少了头的人形玩具,陶格的一家,是不是也已到了这种境地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