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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这个故事第一次提到玛哥芳婷是在若干日之前,忽然就传来了她逝世的讯息,原来她在巴拿马,不在英国。)
我当然不打算等多久,至多一两分钟吧,如果温宝裕不出来,我也离去了。
而就在这一两分钟之间,事情又有了意外的变化。先是在校舍之中,响起了一下尖厉之极的尖叫声——我有经验,听得出来,不是温妈妈所发,但是效果的威力相若。
接着,又是另一下尖叫声,这一下,肯定是温妈妈所发出来的。
再接着,是许多下尖叫声,自校舍之中,直涌了出来,先是尖叫声,再是许多女士,在最前面的两位,一位是温妈妈,一位是那个女士。两人不是干净利落走出来,而是拉拉扯扯,跌跌撞撞,拖泥带水,纠缠不清地出来的。这情形,一望而知,是两个女士之间,有了不能用语言解决的矛盾,所以在她们身边的其余女士,有的动口,有的动手,七嘴八舌,七手八脚,乱成了一团,很难想象还会有什么生物,能够形成这样的大紊乱。
一看到这等情景,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快逃。虽然后来想想,十分窝囊,可是当时的情形,确然叫人感到,别说是我这个区区卫什么了,就算是释迦牟尼下凡,以菩萨心肠,佛法无边,只怕也平息不了这样的纷争。
我不但想到了快逃,而且真的拔脚就奔,可是却已迟了一步,两个正在纠缠不清的女士,却有眼观四方的本领,各自发出裂帛也似的叫声:“卫先生。”
随着那一声叫唤,两位女士看来都想摆脱对手,但是都不能成功。温妈妈又在大声叫:“卫先生,你说,我们家小宝是什么样的人?”
我本来,已准备不顾一切,脱离现场,不再理会。可是一听事情又和温宝裕有关,所以我迟疑了一下——就这一个迟疑,就丧失了可以脱身的一线生机。
温妈妈已来到了我的身前,满面怒容,不住喘气。那位女士也杀到近前,一样气吁吁,可是说话十分流利,正在嚷叫:“卫先生,你见过他家小宝抱着我家安安的,你见过。见过。”这位女士的神态,简直比像章鱼一样的外星怪物还要可怕,我本来不想在女士面前失仪,但是真忍无可忍,所以发出了一下巨喝声,先把那女士的声音镇压了下来,才疾声道:“我是见到温宝裕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不知道那小女孩是什么人。”
那女士的声音只被压制了两秒钟,就宣告复活:“那就是我家安安。”
我再断喝:“是你家的安安又怎样?没有人会抢你的。”
那女士一叠声地叫:“就是有人抢,就是有人抢,叫他家的小宝抢走了。”
温妈妈一顿脚,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叫:“胡说。小宝抢你的安安干什么?”
那女士又挥着手,动作的幅度之大,一时无俩,同时还在直着嗓子叫:“有人看见了,好几个人看见了,是你家小宝,抱着我家安安,匆匆忙忙出了校门,有人看见的,有人看见。”
温妈妈还没有反击,另外有几个女士都叫了起来:“是,我们看到。”
温妈妈虽然还气势汹汹,可是却再也叫不出来。那位女士占了上风,更加手舞足蹈,嚷叫不已。这时,我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温宝裕抱了人家小女孩,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本来是极小的小事,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女士(安安的妈妈)会那么紧张。我忍不住道:“小宝抱了女孩去,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那位女士真的紧张,甚至于泪流满面,她道:“卫先生,你不知道,我家安安……才恢复……还不是十足恢复,她……唉,真叫人担心。”
说到这里,她的那种神情,虽然一样惹人厌恶,但是一想到她是出于伟大的母爱,也就可以接受了。
我安慰她:“派几个人去找一找,快把他们找回来就是了。”
那位女士还在哭,温妈妈已在吩咐女仆司机,快去找温宝裕。那时,我想,多半是温宝裕带着小女孩,去买零食吃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那么多人聚在路边,我夹在中间,实在不成样子,我也准备离去了,可是正在哭着的那位女士却道:“卫先生,你别走,我家安安真的想见你,她一醒过来,就说要见你。”
我用力一挥手,转过身去,那女士叫:“她不是一觉睡醒要见你,而是昏迷了一个多月之后,忽然醒来,就说要见你。”
我怒道:“哪有这样的事?”
在我的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就有这样的事,卫先生,如果你肯给我们几分钟,听一听,我们会感激不尽,终生感激。
我转过身看去,看到一个中年男士,正从一辆大房车中出来,说话的就是他。这人看来有点面熟,多半是商界闻人之类。
我望着他,还未曾出声,他又道:“我叫陈普生,卫先生的大名久仰了。”
这个名字听来也很熟,我估计他的身分,自然错不了。
我仍然直视着他,不出声。
我的态度很明显:你有话,说罢,反正我也豁出去了,你们家五岁不到的安安,既然指名要见我,那我也只好听你们说几分钟。
陈普生先向那位女士(自然是他的太太)招了招手,两夫妻并肩而立,我忙道:“我相信由陈先生来说,会比较有条理。”
陈太太想提异议,但陈先生已经同意:“当然。”
发生在陈安女这个小女孩身上的事,其实十分简单,可是也有相当程度的怪异,本来和我全然无关,但却又和我有了关系。
陈先生事业有成,夫妻恩爱,五年前有了女儿,自然宝爱之极,陈安安在幸福的环境中生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两个月前,突然发高烧,以致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