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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不论是哪一个主体上的高级生物,闯关万万里,长途跋涉,来到地球,而又停留了下来,研究的对象,当然不会是地球本身——地球有什么好研究的?只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而已。
  外星人感兴趣的,要深入研究的是生活在地球上的高级生物——人!
  外星人对地球人的好奇,是由于地球人性格行为的千变万化,听说没有一个人会有完全相同的性格和行为,甚至同一个人,也会出现截然不同的性格和行为,这一点,和地球上的其它生物,全然不同。
  在人的身上,出现这种现象,一切都是由每个人拥有不同的生命密码所形成的。所以,这一个课题,也是一切来到地球的外星人的大课题。
  康维的生命形式虽然不同,但是他对地球人命数之谜,自然也一样大感兴趣,所以,我的话对他起了作用。
  在沉默了一分钟之后,他才道:“是,想不到是如此复杂。在此以前,所有的研究,都以为——”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道:“请继续说下去。作为被研究的对象,我应该有权知道一下你们研究的结果。”
  我时刻强调“你们”,以示他们在暗中进行的研究,并不见得正大光明。
  康维明白我的指责,急急分辩:“我们没有恶意,所有的研究,都没有恶意。”
  我立即反应:“所谓‘所有的研究’,并不全面,你们之中,显然有人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但是却秘而不宣,并没有公诸同好。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协议?如有,显然有人违反了。”
  康维的神情,复杂之极,我知道,在地球上活动的众多外星人之间,确然有某些协定存在,那些协议,并非细节,而是一些原则,例如对某些项目的研究,要互相交流研究的成果,等等。
  康维所属的是三晶星,三晶星人对地球的研究,由来已久,康维更是三晶星人知识之库,可是连他对人类的生命之数,所知也不多。
  而那堆数字所显示的,比康维所知的进步了许多倍,那当然不是地球人自己研究出来,而是不知哪一个外星人研究的结果——这个外星人并没有公布研究的结果。
  康维的神情变得如此难看,那自然是主要原因。
  我看到他口唇微动,像是说了几句话,但却听不到。本来,我对唇语很有研究,但这时,一时之间,不知他使用了什么语言——若是三晶星语,我就算听到了声音,也一样不知所云。
  我追问了两次,他才没好气回答:“我在骂人!”
  我再问:“可有捱骂的对象?”
  康维大失风度地说:“没有,不知道是哪一个王八蛋星人,有了这样的成绩,却秘而不实,叫我们还在黑暗中胡乱摸索。”
  我听了康维的话,心中起了一阵莫名的反感,我道:“有一个典故,叫‘问升’,不知你是不是知道内容?”
  康维有点愤怒地说:“当然知道,楚王问周升大小重量,心怀叵测,意图不轨。”
  我道:“是啊,我不明白,诸多外星大哥,为什么会对地球人的生命之数这样有兴趣,齐齐加以研究,是不是也有不可测之因由?”
  康维的双眼瞪得极大,说:“对不起,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有一句成语,叫‘小人之心’,不知你是不是知道内容?”
  我的反应是,报以一连串的“嘿嘿嘿嘿”。
  康维又道:“若是找到了生命之数的奥秘,对地球人的生命历程,大有帮助。”
  我反对:“若是不能改变,何来帮助?”
  康维道:“先要弄清楚,才能进一步设法令之改变。”
  我的思绪十分混乱,所以我的回答是:“我不懂。”
  康维道:“我懂的也不比你多,直到穆女士来找我,给了我这堆数字,我才有了一大突破。”
  我道:“愿闻其详。”
  康维犹豫了一下:“命数的形成,过程极其复杂,是跟随着新生命形成的那一剎间,就成了定局的。”
  我暗叹了一声:“请说得叫我容易明白些。”
  康维道:“卵子本身是生命,精子也是,精子和卵子结合,这才形成新生命。”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他何以从那么早说起。他说的情形,正是每一个人的生命之始。
  他又道:“精子有本身的生命密码,卵子也是。我们以前的研究,一直认为,新生命的形成,是两个生命之数相加或相乘。”
  我吸了一口气:“实际上不是。”
  康维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继续发表他的意见:“相加太简单,早已被弃之不用;相乘所得出来的结果,似是而非,像对,又不像对,偶然有一些对了,教人喜欢,可是发展下去,却又不对了——这种情形,最能吸引人继续研究下去,所以,那一直是研究的方向。”
  我对生命之数,也不是一无所知,所以等他讲到这里,我就插嘴:“生命之数,不单是精子和卵子的生命密码相结合那么简单的。”
  康维立时有了回答:“是,还有其它的因素,例如天体运行到这一刻的一个数据——这已是复杂无比的数字,所谓‘占星术’,和中国人的‘八字’,就是想算出这一部分的数据来。这一部分的数据算准了,对了解命数,也有一定作用,这是‘算八字’偶然也可以算出生命中一些大事的原因。可是,那对整个生命之数来说,只触及了万万分之一,甚至,连准确地计算那一刻的时间,也有极大的困难。”
  我默然——西洋的星座说当然不值一提,就算根据蒙上了一层玄之又玄的神秘色彩的“八字”来演算生平,也只掌握了九牛一毛的奥秘。正如康维所说,每个人的生命之始,是在什么准确的时间发生的,一千万个人之中,也不见得有一个人可以讲得出来。
  根本的根据不准确,因之而产生的一切数据,自然也有了偏差。
  由此可知,要获得一个人正确的生命之数,是何等困难的事。
  而康维接下来的话,更令我瞠目结舌,他道:“还有一个更复杂的数据,是一个生命形成之始,所处之地的地球磁场因素,地球磁场别说地球人自己弄不清楚,据我所知,单为观察,记录地球磁场的研究站,至少有十个以上。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而这一部分的数字,在命数中所占的比例虽然不大,也极重要,就算在数字上,只是万分之一的差别,衍化开去,就是人和猩猩的差别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禁又呆了半晌。常听到人责疑“八字”这种演算命数之法:“两个同一时间出生的人,难道一生的命运就完全一样吗?”
  这种责疑很可笑。因为,根据“八字”所得出的数据,在命数中所占的比例极少——它根本就是不正确,极不完整的。而且,所谓“同一时间出生”的这种说法,也难以成立,因为生命成形之初是什么时候,难以确定,就算确定了,也有万分之一秒或亿分之一秒的差异。
  再加上康维刚才提出的,还有由于所处地域方位的不同,由此而产生的磁场数字的差异,这就形成了根本不可能有生命之数完全相同的人,也就是说,没有生命历程完全相同的人。
  康维进一步喟叹:“地球人的生命之数的组成,如此复杂,真叫人叹为观止。可是,由这么复杂的组合过程形成的生命,却如此脆弱,也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迟疑:“你这样说的意思是——”
《在数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