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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球形的空间,和那个大水潭一样,只不过水潭中全是水,而这里则是空气。
  同时,我也看到了伦三德。他也正回过头来看我。
  那一点光亮,来自一支很粗大的蜡烛——那种古老的照明工具,和巧夺天工,掌握了人类最尖端的科技的天工大王,可谓是不相称之至!
  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又格外奇诡,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可能发生的融洽,正好合乎这个奇异诡秘人物的身份。
  烛光并不太强,我在才一看到他时,他距我约有70公尺,所以看起来,身形朦胧,但是他一回头,一双眼睛,却是眼神闪烁,极其明亮。
  他用一种看来很是安详的姿势,盘腿面壁而坐,在看到了我之后,正准备站起来。
  我不知道他原来是在做什么——他当然不会在这个球形的山洞中打坐,看来他正守候着什么。
  那山洞之中,什么也没有,只有在他的身边,有若干仪器,还有一些瓶子。他的样子,和穆秀珍所说的那个波斯人一模一样,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异样可怕,那是长时间接触不到阳光的结果。
  他的手很大,握手很有力,我一面和他握手,一面已急不及待地向:“伦三德先生,你究竟在做什么?”
  伦三德眨着眼,他的回答,令我兴奋莫名,他道:“我探索,寻找大山的心。”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徐徐呼出来——这正是我们的假设!
  我一字一顿:“你说的大山的心,应该是指大山的——思想部分!”
  伦三德点头:“是,应该是脑,但汉语一直把心替代脑。”
  我想问的问题极多,但我先问:“为什么是汉语?”
  伦三德用力一挥手:“这个问题不重要,你已到过那个山洞,可有潜入水潭?”
  我点了点头,他立刻道:“那水潭,是大山的另一个器官,那山洞也是,整个崖缝也是,这个山洞,狭窄的通道,都是大山的器官。”
  他使用了“大山的器官”这样的名词,听起来不免有点怪异。
  但如果说那些都是大山的“组成部分”,那就自然得多了。
  而两者其实是一样的,人体器官,眼耳口鼻,心肝脾肺,也都可以称之为人体的组成部分!
  这样一想,也就不觉得“大山的器官”有什么不对了。
  他又道:“只可惜,这些器官,能起什么作用,我们一无所知!”
  他的话,有一种力量,很能引导人进入幻想世界,尤其是他的幻想世界。我受了感染,也立刻想到,大山和人一样,是由许多器官所组成的,每一个器官,都起着特定的作用。
  在这样的想像中,我自然而然地道:“不能说一无所知,至少,我们知道,坚硬的岩石,能够使大山耸立。”
  伦三德大声的喝采:“说得好,山上的溪流,也能够使他美丽,可是那没有用,重要是发现他的思想部分,才可以明白大山在想什么!”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这些年来,探索到了什么?能否告知?”
  他像是一尊石像一样,一动不动良久,才缓缓摇了摇头:“什么实际的成果都没有,只有想像。”
  我叹了一声:“我们也有些想像。”
  接着,我就把我们的设想说了出来。当我说到中国浙江省杭州市的灵隐寺有一座“飞来峰”时,他惊讶得把眼瞪得老大:“波斯也是文明古国,可是没有这种事!”
  我笑:“还有人死了之后,身体化为大山的传说——这个人叫夸父,是个巨人,他口喝,一下子就喝干了黄河的水!”
  等我说话,他苍白的脸上,泛出了一层异样的光彩:“我的设想和你们大致相同,我不认为,亿万年来,大山都静止不动,只是因为他们思想部分,受到了抑制,未能发生作用,处于昏迷状态,若是能令他苏醒,他们必然有所作为!”
  我再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很沉重的语气道:“你不觉得,就让他们处于昏迷状态,对地球上的生物来说,比较好些!”
  他没有立刻回答,但是可以看得出,他正在认真考虑我的问题。
  我又道:“假定火山就是大山的活动形式之一,地球上的山脉,全照这个方式活动,情形就够糟了!”
  伦三德突然发出一下怪声:“我有一个封号,称作‘天工大王’。真实,来来去去,都是雕虫小技,如果能够令大山苏醒,替大山开心,这才真正是天工,真正堪称是大王!”我冷冷地道:“到时,只怕你和火山灰溶为一体了!”
  伦三德望问我:“如果真能,我愿意!”
  我语意更冷:“好伟大的志愿!”
  伦三德知道我在讽刺他,他显然也知道我的想法。他向我挥了挥手:“你不必担心,我的成功希望,只是亿分之一。”
  我说得极认真:“我要你不能成功!”
  他长叹一声:“其实,我已经知道大山的心在哪里了,可是我到不了那所在。”
  他的话,令我大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伸手指了一指一旁的一具小仪器。那仪器上,有一个小小的荧光屏,我认出那就是戈壁沙漠的作品,由那鹰带来给他的微型摄录设备中的观察部分。
  我看过去,荧屏上灰黑一片,什么也没有。伦三德又向洞壁指了一指,我看到那里,有一个极小的小孔,大约只可供手指伸进去。
  我大惑不解,伦三德道:“我可以肯定,由这个小孔进去,至多100公尺,就能到达大山的心,就能有办法令大山苏醒。”
《开心》